二是白鹿与朱先生形象相关。在《白鹿原》中,作为神性“白鹿”化身的朱先生,一生博览经史,生活勤俭,远离俗世的纷扰,在远离村子的“白鹿书院”著书立说、开馆授教。但是一旦“白、鹿”两族发生矛盾、村里的政治斗争、国家大局的动荡等等,朱先生的看法却能深刻地影响到“白鹿原”人的思想和行为。朱先生具有料事如神,参透天机的特异功能。如:白嘉轩在野蓟草的下面看到像粉白蘑菇似的叶片,朱先生告诉他,实际上白嘉轩看到的是“白鹿”的形状;白嘉轩在村里的发言和重大措施的实施,朱先生都是他的“幕后军师”;村里的人丢失衣物,集会上走失小孩,都跑来找他打卦问卜;因此在“白鹿原”上有困难有矛盾的时候,人们都会想到朱先生,而朱先生一出现总能化险为夷,化干戈为玉帛,因而“白鹿原”的人们把朱先生尊若“神明”。所以,在小说叙事中,当朱先生去世之际,朱白氏看到的竟是:“冬日一抹柔弱的阳光从院子里收束起来,墙头树梢和屋瓦上还有夕阳的闪耀。朱白氏正打算让儿媳妇把孩子抱进屋子坐到火炕上去,忽然看见前院里腾起一只白鹿,掠上屋檐飘过屋脊便在原坡上消失了。”由此我们可以想象朱先生就是由“白鹿”转世而来的, “白鹿”寄寓了朱先生的精神和灵魂。在《白鹿原》中,朱先生就是一个集智慧、仁义、道德、恭俭于一身的精神坐标。他就是神灵“白鹿”在人间的鲜活代表。 三是白鹿与民众信念相关。白、鹿两族人对“白鹿”的喜爱和崇拜,反映着“白鹿原”的百姓们对属于自己的这方土地的热爱,表达了人们在苦难的年代对和平宁静的世外桃源式生活的向往。只要“白鹿原”上的老百姓生活受到自然灾害,渴望有所转机的时候,他们自然就会想到“白鹿”,而“白鹿”也会像有神灵在召唤一样如约而至,如“庄稼汉们猛然发现白鹿飘过以后麦苗忽地蹿高了,黄不拉几的弱苗子变成黑油油的绿苗子,整个原上和河川里全是一色绿的麦苗。白鹿跑过以后,有人在田坎间发现了僵死的奄奄一息的狐狸,阴沟湿地里死成一堆的癞蛤蟆,一切毒虫害兽全都悄然毙命了”。“白鹿”这样的一种超越现实的能力,在“白鹿原”百姓的传说中就成了一种可以兴利除害、祈福祛灾的神物了。于是“白鹿原”上的人们就更加地崇拜它了,它就成了至善至美的化身,用自己全部的善意体会百姓的痛苦和不幸,用自己的灵异之力帮助人们远离灾祸,过上安宁而和谐的日子,这也寄托了“白鹿原”人们对美好宁静生活的向往。 自然,从文化人类学上来看,我们可以清楚地发现,世界历史上常见图腾崇拜,特别是动物图腾崇拜,集中显示出了一个民族对于自身历史及其未来发展的追寻传承。因此,在当代长篇小说创作进程中,陈忠实的《白鹿原》及其“白鹿”叙事,不仅为作品融入了一种具有神性的真善美,隐喻着华夏民族生命存在的一种精神境界,同时又以其独具魅力的小说审美功能,诠释了人们对美好自由幸福的向往,以及对思想文化和权威的敬畏。在这种意义上,陈忠实的“白鹿”叙事不仅体现了民族文化、民间文化的文化原型力量,而且彰显了萦绕于“白鹿”意象的绵长诗意及魅力。 (作者单位:陕西师范大学文学院)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