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阐译和释译 学界谈翻译多采用二分方法,如直译、意译,或归化、异化。许国璋显然不满足于粗略分类,而是着意将意译或归化细分为“阐译”和“释译”。“阐释”在现代汉语里是一个词,“阐”和“释”在语义上似无差异,为何要分而言之,许国璋先生并没有明确说明。许先生作出这一区分究竟有何深意呢? 要回答这个问题,需了解许国璋翻译思想的根基:他的语言观。许国璋认为,就语言本身而言,是约定俗成的;而在语言之间,则存在语际差异。语内约定俗成意味着语言属于“社会制约”(许国璋,1991:37)、文化制约;这些约束一旦形成,其特异性就无法全部为其它语言社团共享,语际差异由此产生。鉴于此,要跨越语际差异,译者只能跳脱源语形式的钳制,阐译和释译实属应其所需。 1. 对“阐译”与“释译”的解读 根据《康熙字典》(汉语大词典编纂处,2007:1342)、《汉语大词典》(罗竹凤,1986b:171),“阐”至少有三义与翻译有关。一曰“开辟、扩大”,如“阐并天下,甾害绝息”;二曰“显露”,如“隐则胜阐矣,微则胜显矣”,阐与显同义;三曰“明”,即使人知晓。由此看来,“阐”即扩展论述,彰显隐微。三义联构成因果链条:扩展以显其微,显微以求易解。 又据《汉语大词典》(罗竹凤,1986a:1312),“释”关联两义,一为“解说”,如“公在楚,释不朝正于庙也”;二为“消溶、溶化”,如“涣兮若冰将释”。看来,“释”也是使人明晓,但它是通过解析而达成。解析过程中源语之形不复存在,但意义不曾失减。 以上分析说明,“释”和“阐”关系密切,从外延看,“释”包含“阐”,但二者又有不同:“释译”重在整体解析,而“阐译”侧重局部“显幽”。进言之,“释译”需要译者更多介入意义传递过程,将源语形式消解而化入译语之中,因此较阐译更为自由,已近乎重写。 2. 阐译和释译在翻译中的应用 基于前文分析,我们可把意义由隐变显视为阐译,此时,译者只考虑上下文;而把社会文化意义的再语境化视为释译,此时源语表达的概念语义关系得以重新编码,成就新的话语形式。显然,这些策略为译者主动作为提供了广阔的空间。那么,许先生是如何运用这些策略呢?笔者认为,许先生践行了自己的翻译思想,主要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1)释译与扬目标语之长 释译包含解析,解析的直接对象是源语文本的构成形式。许国璋(1995:248)在谈英译汉时,指出“不按单句翻译,而按句段译出。用流水句法……”这是策略层面上的释译。英语长达几十字的单句译为长度相当的汉语句子显然有困难,不如使用更具汉语特点的句子片段,按照时序铺排,构成流水句。许国璋提出“句段”这一概念,不啻新颖,更契合汉语运用的实际?,为释译在句法层面提供了有效的实现方式。如: 例(1) a. In this moment of joyful liberation the modern world was born. b. 此时也,精神解放,为之雀跃,为之欢庆,现代世界于焉诞生。(许国璋译) c. 就在这快乐的解放时刻中,诞生了近代的世界。(对比译文) 英语的特点是附加、修饰成分散布于小句之中,前置、后置手段丰富,位置灵活,容易实现句式对称、平衡;而汉语小句大致只有前置手段可用。许国璋的应对策略是将这类成分化为句段例(2)b,匹配句段重新按时序铺排,即“精神解放”而致“雀跃、欢庆”,形成译文例(2)c。 例(2) a. in this moment joyful liberation b. 此时也 为之雀跃,为之欢庆 精神解放 c. 此时也,精神解放,为之雀跃,为之欢庆 许译例(1)b 中流水行文自然、简捷、明快,这正是例(1)c 缺乏的;这也许就是许国璋先生所推崇的美学之“味”吧。 Jakobson(1956)曾言,语言之间的差异更多体现在它们必须表达什么,而非表现在它们能表达什么。“释译”所产生的交际效果说明,语言间的差异还在于用什么方式来处理缺省文化信息。把握住这一点才能保证译者尽其顺达桥接两种文化的责任。 【全文阅读】译即“阐”“释”:许国璋先生翻译思想探微.pdf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