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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宾:谭畅写的诗歌,它里面都是有个构建,有一些愿望,要达到一个什么样的目的,她的诗歌通过叙事,通过一些场景的关系来表达她的思想。但有个问题,语言是从对象的内部里面出来的,这才构成语言,不然的话我们的词语只是在表达我们的意思。我认为谭畅的语言是在外部,没有从内部里面出来。像王小妮的诗歌,看看那个《红土》,它就是从里面出来的,燃烧的红。就说她的语言是内部出来的,是有痛感的有力量的。马莉的诗歌是轻柔的,像她写“风吹过树叶”,那些东西,比较轻柔,但也是从内部里面出来的。但是谭畅的诗歌的语言是在外部。既然让我评点,我就老老实实地说出来,不知道敬亚兄是怎么看的?我的评价可能会有点直率。 何光顺:徐老师有没有什么要说的呢?但我倒要提几句,我跟谭畅是很好的朋友,交往也好几年了。世宾老师的评价是从语言的纯粹性来评论的。但是谭畅老师从我的角度上来说,有强烈的主体意识,有着强烈的时代关怀、问题意识和社会介入的情怀,她有这种强烈的使命感和痛感,就用诗歌来表达和体现出来,她说看到的生命的痛,是特别明显的。所以她要到一个地方旅行,她会观察,带着一种使命感,就像我知道她去台湾旅行,她就观察台湾的社会,观察台湾的撕裂和病状,她不是去唱赞歌的,不是去享受的,她有很强烈的智的清醒,她并不是要做一种为艺术而艺术的写作。至于从语言、艺术的纯粹性来看,是不是还存在一些问题呢,我们以后可以继续展开探讨。 林馥娜:我觉得谭畅老师的诗歌跟王小妮老师和马莉老师的诗是有区别的,马莉的诗是灵感似的,王小妮是心灵力量式的,而谭畅本来是写理论的,所以她有建构意识,有理念先行的特点。她会把架构先搭好,所以你看她写的诗歌都是有一个概念贯穿在其中,她希望把女人的心灵史写出来,这和马莉通过画诗人,为她所认可的诗人造像,建构她心中的诗歌史是异曲同工的。刚才世宾说到语言问题,我的看法是,理念或概念先行的,为了表达这个理念或概念,可以抛开语言来说。但我的建议是,谭畅还可以多写点赠友人那类诗歌,比如说写给我的那首,还有写那个黑色的赠黄礼孩的,都具有发自内心的温度和生动,都非常打动人,谭畅还可以往这个维度开拓,也还有很多空间可以拓展。 何光顺:我在想谭畅那个诗啊,是从心里发出来的。我看有几个诗人包括马莉老师,她写的《父亲,是你喊着我的小名么》,还有我所熟悉的安琪的诗作《父母国》等,你会发现,它们都擅长写亲情,特别容易从感情深处写出来,这就触及了诗歌柔软的本质。谭畅诗有着柔软的心灵、柔软的质地,《女儿心》《女儿情》就碰触到这诗的内核部分。 徐敬亚:谭畅的诗我说两句,我觉得刚才世宾说的非常好,我为他的坦诚喝彩,这才是真正批评家的风采,非常好,这是中国批评家非常罕见的。现在我们的批评界已经完全变成了都是一些像摆地摊的小贩一样在交换着诗。像世宾这样的,点评一首诗,我不赞成这种诗歌观点,或者这首诗不欣赏,可以直接说出来。所以我觉得我们应该给世宾鼓掌。一个批评家的意见不可能代表所有人的意见,他没有这个权威来否认这首诗,但是他是表达他自己的个人观点。谭畅的这组诗我刚看了一下,它是属于这种类型,就是属于萝卜白菜,饺子馒头包子一样,它是不同的类型,不能用同样的标准,比如用A标准去评价B标准。一样的,不能用王小妮的诗歌标准,来要求谭畅的诗歌。王小妮的诗里表现的一种力量、颜色、转化、变形,谭畅的诗里没有。同样的谭畅诗里的现实真切的力量,王小妮的诗歌里也少,她里面写的女人的种种遭遇,如果没有那么大的篇幅,如果没有那么多具体词汇,无法具体讲出来。比如她想表达这种情感,必须依靠明确的器官和明确的动词名词,各种结合在一起,才会产生这样一种现实的画面,包括我们说的她在诗歌中也有优美,比如说“身体如戈壁,飞驰过马群”我觉得这句诗是全诗的点睛句,它这里面实际是已经形象地进入了所有女人的内心。她用自己的身体来体会这些女人遭受到的精神的痛苦,我觉得这种史诗的写法,在中国是尤其值得点赞、喝彩的。在这样一个混杂混沌、迷乱荒谬的现实面前,尤其在今天这个空间,女性味道这么浓厚的今天,听到这么一首诗,我觉得我们有理由为她喝彩。 何光顺:是的,尤其是我们广东现在出现那么多不同的诗派,这是诗歌走向繁荣的一个重要的标志,所以我们可以相互不同意对方的观点,相互批评,但是我们要真诚直率,要提出问题,要提出自己的看法,要坚持自己的路,也要接受别人一些可行的建议。 主持人:那我们再次有请我们的马莉老师朗读一下林馥娜老师的诗歌。 局外人 作者:林馥娜 朗颂者:电台马莉 其实我不懂投人所好 默默编织光阴的袜子 是用来抵抗心灵磨损的手工 无论道路多么曲折,人世有多苍茫 朝圣者不图浮华,飞鸟不恋画檐 其实我羞于向这个世界示好 为别人所有而我没有的 和我所有而别人没有的 我因拙于赞美而噤声 因嗓子哽咽而无力歌唱 其实我是你们的局外人 独自走过硌脚诛心的路程 若春花老去,花坞独守苍凉 我仍以最温存的眼光,打量启明星的前方 无所谓生死,无所谓悲欢 我的天涯 作者:林馥娜 朗颂者:电台马莉 在声音的交响乐中 我是唯一的安静 海在远处半暗半明,时吼时啸 鹭鸟独自将瘦小的脚,在沙里轻提、慢放 我需要一个天涯 用来放逐自己,用来收藏无法言说的流光 抓不住的指间沙,落向谁边 白羽扇动海风,双掌掀起波澜 波澜之上,舞台之下黑鸦鸦的头颅 这些茫茫的涌动的椰壳 ![]() 林馥娜谈诗 何光顺:我们的林馥娜老师,她即是一个诗人,同时还是一位批评家,她的诗歌批评是具有理论和学养的。在这里,我想先请林馥娜老师谈谈她是如何想写作这些诗的?这里就请她贡献出她的一些想法。 林馥娜:谢谢。我认为写诗的本质是修心,只有把心灵修练为一片旷野,在上面才能长出诗歌的花,诗心才能更加辽阔丰盈。当然我也有写作上的要求,我是想把诗写得有王小妮老师那样具备心灵力量的,同时又有语言上、记忆上的精磨,不能太粗糙,所以我的诗大部分还是适合朗诵的,因为我也写古诗,所以对语言也比较在意,并力求在诗写上追求心灵力量与技艺的共融,诗学上起一个价值建构的作用。 作为新女性的写作,我认为要以有性别的视角,无性别的视野来引导自我。在女性生命里,本来就是有一个母性,就是神圣性的,这有近于“超我”,带有神圣性,所以更能感受生命的律动、万物的共存。这是女性视角的长处,但在视野必须追求超越男女性别的局限,达到超拔其上的境界。 今天朗颂的这首诗是有关小说《局外人》的,看了小说我很受触动,一个想做真实自己的人,却在众口铄金中变为罪犯,这是挺悲哀的。联想到社会生活中所遇所遇的一些困境与灾难,感觉到个人力量的渺小,个体在社会上的无力、荒谬感,所以有了这首《局外人》。这类的诗我写了一组,记得在华语传媒大奖的朗诵会上,我朗诵了《黑暗时代》,当时主持是王小妮老师和徐敬亚老师,徐老师说,“那么柔弱的女子,竟写出那么有力量的诗”,我觉得挺受鼓舞的。我就不多说了,接下来有请徐老师批评。 (责任编辑:admin)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