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月5日晚,导演贾樟柯出版了新书《贾想II,贾樟柯电影手记 2008-2016》,并在京举办了新书发布会。 《贾想II》按照创作的年份和作品进行编排,囊括了贾樟柯从2008年到2016年撰写的39篇文章。有的文章是创作手记,有的文章是访谈。贾樟柯称一部部电影划分了他的人生轨迹,《贾想II》以《河上的爱情》、《海上传奇》、《天注定》、《山河故人》、《营生》分为五个部分,每一个部分下收录关于该电影的访谈和那一阶段他的思考与对社会的观察等等。 贾樟柯称,筹划一个电影的时间很长,且电影容量有限,而生活中的诸多思考和感悟则随时需要一个宣泄的出口,文字就承担了这个角色。如创作《天注定》时,他在文章《我的夜奔》中回忆了高三时帮朋友出头,找仇家理论时,好友被对方刺了一刀。大家颇具英雄情怀地把满身是血的朋友送到医院时,一个穿着拖鞋的大夫不慌不忙地给朋友处理伤口。贾樟柯回家时看到县城颇具古意的黑暗和后来听到《夜奔》,忽然感觉到天性中弥漫出来的暴力情怀,伤痛与血平添到人身上的悲壮感其实是多么脆弱:“夜奔是我们所有人的故事,我们都奔命于风雪的山道,在黑暗的掩护下落荒而逃。” 儿时的经历塑造贾樟柯之后关照人生的视角,《天注定》中对于暴力的表达是如此,《河上的爱情》与《山河故人》中对于故乡和青春缠绵的讲述和深刻乡愁也是如此。 《贾想II》中的故事弥补了电影讲述的不足,如果电影是一种大线条的勾勒,贾樟柯则以文字作为细密的针脚,把他的人生缝补完整。同时他的文字里也有和电影中一致的颇具悲感的意蕴。 许知远在一次访谈中评价:“贾樟柯的最佳时刻,不是来自他的深思熟虑,而是他的敏锐与穿透力,他能意识到崭新的时代情绪,并且准确、迅速地表达它。” 今年是贾樟柯处女座《小武》拍摄二十周年。《贾想I》和《贾想II》两本书,把这二十年分成两部分,一个是《贾想I》的年代,一个是《贾想II》的年代。 关于这两部分的区别,贾樟柯谈道:“我在第一个创作阶段里,确实面临一个瞬息万变、不停改变的社会。它让我振荡、激动,包括小武这样的人物形象,在巨变中他无法适应改变。《站台》中从1979年到1989年,这是中国最重要的第一个变迁十年,也是我个人从八九岁到长大成人的时间段,我觉得我一直身处在变革中。到了第二个阶段,这场变革基本上已经尘埃落定。更多问题浮现出来,比如地区差异扩大等,到了这个阶段,我所忧虑或者感受到的是这样一个改革结果,其实它已经呈现了,如果我们要继续往前走的话,要面对这些问题。” 贾樟柯总是深切地感受到时代改变带给他的痛苦,他在《我的边城,我的国》中写:“2000年前后,我特别想拍一部关于国营工厂,关于中国社会从计划经济到市场经济转型,关于转型之中工人处境的电影。那些50年代建造的煤矿、工厂、宿舍,散落郊野,他们过去曾经繁盛辉煌,如今走进新时代却万分落寞。推开工人俱乐部的大门,里面座位千席,可以想到过去群众集会时的热闹,如今灰尘密布,人去楼空。” 他在《记忆之物》中写:“前年在成都拍《二十四城记》,拍一座曾有三万工人、十万家属的工厂。这工厂有五十年的历史,那些树梢下的苏式厂房,有十万人五十年的生生死死。但这些记忆之体,却要在一瞬间拆掉。我们拍电影,是用摄影机对抗遗忘。” 贾樟柯认为这些巨变深刻影响了一代人的命运,在之后我们试图去解释他们的人生时,总不免要回溯到这些大的变革。“今天,当工人们再也不用与其他几千几万工友穿着同一款工装,同一个时间涌进厂门的时候,当他们坐在各自的客厅里,去讲述自己的生活的时候,这是一些活生生的个人。但是把话题带入到个人的讲述,是一个很艰难的事情……在这些工人师傅讲述之余,在他们停下来不说话的时候,又有多少惊心动魄的记忆隐没于了沉默之中,可能那些沉默才是最重要的。”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