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小说集《金丝雀》里,《一个沙漠中的意大利人》和《春风沉醉的夜晚》分别是发表得最早与最近期的小说。 《一个沙漠中的意大利人》有着这样的开头:“后来程程细想起来,有些事情的发生,竟然是没有任何预兆的,一切都是那样突如其来,不容考虑。即便事后再度回想,仿佛还是不存在任何因由。比如说,那个叫做亨利的人。” 然后,它又有着这样的结尾:“……风把亨利带走了,而留下来的是想哭与不想哭的程程和大李。他们站在沙堆的上面,很长时间都没能搞清,刚才究竟是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 一切都是不确定的。两个去敦煌度蜜月的年轻人,拍了些照片留作纪念,遇到一个奇怪的外国人亨利……没有任何戏剧性的事情发生,然而十天以后离开敦煌时,仿佛已经明白了一生的意义。“在敦煌沙就是宿命。”小说里有这样一句话。就像是谶语,也仿佛偶尔为之。那个阶段的小说(属于早期)大致都是如此,以致于责任编辑这样问我:“这篇小说里,有的地方对话用了引号,有的地方没用。是不是需要统一一下呢?”我回答说:“不必了,就按照原来的样子吧。” 是的,原来的样子就是原来的样子。就是应该的样子,以及正确的,一切都是有来源的,有出处的。一个细部指向另一个细部。蛛丝马迹,然而绝对疏而不漏。小说发表后不久,发现坊间盛传着一个故事:上海姑娘陪男友回贫穷的农村过年,最后不欢而散,劳燕分飞。突然惊讶于我在这篇小说中类似于预言的一句话:“让我惊奇的是,这种东西,竟然与爱情也没有关联。它存在于爱情、这种雾气腾腾的物质的外面。” 在《一个沙漠中的意大利人》中,有这样一个细节:“就在三危山上,程程躺在沙与沙之间,长发飘起,让大李给她拍照的时候,她忽然小声地叫了起来。她说,等一等,我想哭,突然地很想哭。真的,非常非常地想哭。” 她为什么想哭?哭什么?大李不知道,我们不知道,可能她自己也并不清楚。但哭的欲望是如此强烈。它甚至宣告哭的原因已经不再重要。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