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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伯群:从鲁迅的弃医从文谈到恽铁樵的弃文从医——恽铁樵论

http://www.newdu.com 2017-12-12 苏州大学海外汉学研究中 佚名 参加讨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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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内容提要 ] 鲁迅的第一篇小说《怀旧》是经恽铁樵之手签发的,并加批语盛赞其撰文功力。作为“慧眼伯乐”他曾经培养过一批青年作者。恽铁樵是编、译、著皆能的全才。他所编的前期《小说月报》是一个纯正的文学公共园地,不能以“顽固堡垒”视之。他由于多种原因弃文从医,所幸他在医学上能放一异采,成为革新中医的先锋之一。从他的弃从中我们可以体悟出若干教训来。

[ 关键词 ] 恽铁樵 前期《小说月报》 弃文从医



鲁迅的“弃医从文”是大家所熟知的:他在仙台医专看了日军砍我同胞的头颅以“示众”的幻灯片之后,哀我围观同胞的麻木神情,“觉得医学并非一件紧要的事,凡是愚弱的国民,即使体格如何健全,如何茁壮,也只能做毫无意义的示众的材料和看客,病死多少是不必以为不幸的。所以我们的第一要著,是在改变他们的精神,而善于改变精神的是,我那时以为当然要推文艺,于是想提倡文艺运动了。” 1 就在这一弃一从间,走出了周树人成为以后的伟大作家鲁迅的第一步。至此,本文的文题的前半“鲁迅的弃医从文”已经说清楚了。其实本文主要想说的是“恽铁樵的弃文从医”,可为什么要以伟大的鲁迅做其“陪衬”呢?就因为鲁迅与恽铁樵有过特殊的关系:鲁迅的第一篇印成铅字的小说是在恽铁樵手中签发的,而且加了许多批语,盛赞这位新进作者的撰文功力。这些盛赞的评点,使恽铁樵成为中国第一位“评鲁”的学人。也许有人以为,鲁迅的《怀旧》这篇文言小说发表时用的是笔名“周 逴 ”,因此恽铁樵不能算首位评鲁者。可是我认为,既然将《怀旧》收进了《鲁迅全集》,称他为评鲁的第一人,顺是成章。恽铁樵不是一个没有眼力的人:他写这些佳评时无法预知这位“周 逴 ”将来是要成为中国的超一流文学大师。有人撰文称恽铁樵是“慧眼伯乐” 2 ,我觉得并非过誉。可是我取这个文题的着眼点是,在日后,鲁迅在文学界的地位是一路走高;而恽铁樵也非无能之辈,可是他在文学界因种种原因,越来越举步维艰,以致弃文从医,所幸他在医学上能放一异采,成为中国改革中医的先锋人物之一。我想,他的一弃一从也不是无所收获的。本文想讲的是从恽氏这一弃一从中应体悟出些历史变迁的教训来。



(一)

恽铁樵( 1878 — 1935 ),名树珏,以字行,别署焦木、冷风、黄山民。江苏武进人。其先人大云(子居)为桐城派古文家,他幼承家学,刻苦自励,亦长于古文。 1903 年,考进南洋公学(交通大学前身), 1906 年毕业,在其间精通了英语。 1911 年入商务印书馆任编译员。 1912 年,因《小说月报》编辑王蕴章赴南洋,由他接任主持,至 1917 年卸任。在这五、六年间,可说是恽铁樵在文学事业上最辉煌的时期。他最突出的贡献就是作为一个编辑,热心奖掖后进,培养人才,以致在中国的文学编辑史上可以获取一席之地。

在他主持《小说月报》的这一时段中,是“五四”新文学的酝酿期,许多后来的新文学作家尚未冒头,但却已经进入了练笔期。而后来被视为“鸳蝴派”的作家也在找寻题材与体裁上的新的“生长点”。而恽铁樵正掌握着一个有全国影响力的大刊物,在一批成长期的文学青年或新进作者看来,他身居“要津”;而他却又如此敬业,甘为他人作嫁衣裳,使《小说月报》真正成为一个文学作者们的“公共园地”。

最可称的是他对鲁迅小说“处女作”的高度“赏识”。他为《怀旧》这篇文言小说作了 10 则夹注式的批语,还加一则总评。当然他主要是从古文的义法章法上去加以评断的。不妨引几条品味一下:“一句一转”,“接笔不测从庄子得来”,“用笔之活可作金针度人”,“转弯处俱见笔力”,“写得活现真绘声绘影”,“不肯一笔平钝,故借雨作结,解得此法行文直游戏耳”,“状物入细”,“三字妙,若云睡去便是钝汉”,“余波照映前文,不可少”等等;总评是“实处可致力,空处不能致力,然初步不误,灵机人所固有,非难事也。曾见青年才解握管,便讲词章,卒致满纸 餖飣 ,无有是处,亟宜以此等文字药之。(焦木附志)”恽铁樵是将《怀旧》作为青年作文的典范来加以表彰的,但我们也从中可以悟出作为一位编辑的不凡眼力。遗憾的是恽铁樵在生前并不知道鲁迅的第一篇小说是经由他的手编发的。恽铁樵是 1935 年 7 月 26 日 病逝的。鲁迅向杨霁云透露自己的第一篇小说是《怀旧》的那封信是写于 1934 年 5 月 6 日 :“现在都说我的第一篇小说是《狂人日记》,其实我的最初排了活字的东西,是一篇文言的短篇小说,登在《小说林》(?)上。那时恐怕还是在革命之前,题目和笔名,都忘记了,内容是讲私塾里的事情的,后有恽铁樵的批语……” 3 事隔 20 多年,事情已经淡忘,连题目与笔名也记不清了,时间也从民国 2 年( 1913 年)推前到清末光绪 33 或 34 年( 1907 — 1908 ),只有“恽铁樵”这个名字没有记错。但当时,这些信是并不公开发表的。待到由杨霁云搜集、由许广平编定的《集外集拾遗》出版,已是 1938 年的事了。

恽铁樵还发过另一位后来成为新文学大家的叶圣陶的小说。叶老曾回忆:“《旅窗心影》原来是投给《小说月报》的,当时主编《小说月报》的是恽铁樵。恽铁樵喜欢古文,有鉴赏眼光,他认为有可取之处,可是刊登在《小说月报》还不够格,就收在他主编的《小说海》里。他还写了一封长信给叶老,谈论这篇小说的道德内容。” 4 叶圣陶在回忆时还提及恽铁樵对鲁迅的《怀旧》的评语,说恽“指出他所见到的妙处”。言谈中充满着对恽铁樵的敬意。但叶圣陶在《小说海》发文的笔名是叶允倩。恽铁樵生前是否知道这位叶允倩就是后来鼎鼎大名的叶圣陶?还有待于进一步考征。

恽铁樵与后来被称为“鸳蝴派”的作家也有许多交往。首先应该提到的当然是张恨水。与《怀旧》发表的同年,张恨水也向《小说月报》投稿。张恨水回忆道:他看到《小说月报》有征求稿件的启事,“我很大胆的,要由这里试一试。……在三日的工夫里,我写了两个短篇,一篇是《旧新娘》,是文言的,约莫有三千字;一篇是《桃花劫》,是白话的,约四千字。前者说一对青年男女的婚姻笑史,是喜剧。后者写了一个孀妇自杀,是悲剧。稿子写好了,我又悄悄地付邮,寄去商务印书馆《小说月报》编辑部。……事有出于意外,四五天后,一个商务印书馆的信封,放在我寝室的桌上。我料着是退稿,悄悄的将它拆开。奇怪,里面没有稿子,是编者恽铁樵先生的回信。信上说,稿子很好,意思尤可钦佩,容缓选载。我这一喜,几乎发了狂了。我居然可以在大杂志上写稿,我的学问一定很不错呀!我终于忍不住这阵欢喜,告诉了要好的同学,而且 和恽 先生通过两回信。” 5 后来稿件虽未发表,但恽铁樵对张恨水的鼓励,与张后来走上创作道路是不无关系的。但恽铁樵是否知道这位投稿者就是后来的通俗小说大家张恨水呢?也待考。似乎那次投稿所用的姓名是“张心远”而并非“张恨水”。据《张恨水小传》中说:“张恨水原名张心远。 1914 年给汉口小报投稿时,从南唐李后主《乌夜啼》词‘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一句截取‘恨水''二字作笔名,此后,恨水便成为他的正式名字。” 6 而向《小说月报》投稿是在取张恨水为笔名的前一年( 1913 )的事。

从上述恽铁樵与鲁迅、叶圣陶和张恨水的交往中,有若干细节令人感动。如他给青年作者叶圣陶写“长信”,讨论改发在《小说海》上的原委。给张恨水的回信,仅仅隔了“四五天”。而对鲁迅的《怀旧》的处理,亦何其神速:“ 1912 年 3 月,鲁迅离开绍兴到南京教育部任职, 5 月随部迁到北京。同年 12 月 6 日 ,在绍兴的周作人给这篇小说‘加了一个题目与署名,寄给《小说月报》''。 12 日就收到主编恽铁樵的复信, 28 日收到稿费 5 元,并于 1913 年 4 月出版的《小说月报》第 4 卷第 1 号上刊出。” 7 这都表现了一种认真的态度与敬业的精神。而且对素不相识的青年或新进作者皆有一颗赤热的培育之心。

在 1935 年恽铁樵逝世时,报上有不少曾受他扶持的作家的悼念文章。如顾明道:“忆余与铁樵初通尺素时,铁樵方在商务印书馆任编辑,主编《小说月报》,而余方在中学读书也。……铁樵颇谦 撝 ,不惮琐屑答复。” 8 顾明道因病足而残废,但意志坚强,在恽铁樵的培养下,不倦地努力创作,后来他的小说有的还改编成电影,或是搬上舞台,皆得一定好评。程小青也在悼亡辞中说:“青幼年尝获先生青睐,勖勉有加,知己之感,没齿难忘。” 9 他很快成为杰出的侦探小说家。后来成为“问题小说”专门家的张舍我在 1916 年还只是个 20 岁的青年。恽铁樵为了支持他,与他一起提倡问题小说,在《小说月报》第 7 卷第 6 号上与他合译国外的问题小说名篇《金钱与爱情》,还一定要将张舍我的名字在前,由他殿后。紧接着在第 8 号上发表《妒之研究》(一译名为《女欤虎欤》),还悬赏征求“问题小说”的答案。以致张舍我日后专门从事问题小说的创作与研究,被誉为“张问题”。像顾明道、程小青、张舍我等人都是当年通俗小说界的主干人物,而问题小说与侦探小说都是通俗小说的新的生长点,恽铁樵为培养这些青年灌溉了自己的心力。

正因为恽铁樵所处的岗位,有时他的一个“动作”就能使一位年轻作者受到广泛的注目。程瞻庐是通俗小说界的多面手,他的文章一度被《红》、《红玫瑰》等杂志“包”下来。编辑刊登启事,说是程瞻庐作品均在本刊披露,其他杂志一概谢绝投稿。就像以后世界书局老板曾将向恺然和张恨水包下来一样。致使程瞻庐在这两个刊物上,发了 6 部长篇, 200 多篇短篇小说和 500 多篇小品随笔。但程瞻庐的受文坛的注目与恽铁樵也大有关系。当时《小说月报》大力倡导新体弹词,认为这是比通俗小说更贴近民众的文艺样式。程瞻庐写了《孝女蔡蕙弹词》,恽氏付了 40 元稿酬,发表后他又重读一遍,觉得实是上佳作品,又给程补上一笔稿费,并写信致歉:“尊著弹词,已印入《小说月报》中,复校一过,不胜佩服,觉前次奉酬 40 元,实太菲薄。如此佳稿,无论如何经济恐慌,亦须略酬著作劳苦,兹特补上《蔡蕙》篇润 14 元,即希察收。前此愦愦,因省费之故,竟将大文抑价,实未允当,心殊悔之,公当能谅其区区,勿加以 僇 笑也。” 10 一时传为美谈,而程瞻庐的作品也就更受到多方的关切。恽铁樵办《小说月报》是贯彻了他的质量第一的原则:“佳者虽无名新进亦获厚酬,否则即名家亦摈弃而勿录。” 11 林纾原是他极为敬仰的文坛前辈,但他对林纾 1913 年后的译作质量下降,就颇有微词。恽曾在与钱博基的通信中说及:“以我见侯官文字 ,此为劣矣。” 12 当然,林纾的稿件用与不用,他是作不了主的,这得由商务上层决定。在张元济日记中就多次为此事伤脑筋 ,如 1917 年 6 月 12 日 日记写道:“竹庄昨日来信,言琴南近来小说译稿多草率,又多错误,且来稿太多。余复言稿多只可收受。惟草率错误应令改良。” 13

恽铁樵编《小说月报》,出于文心,重视质量,把关甚严;他也出于公心,从来没有什么门派观念,特别热心扶持文学青年,悉心指导,真正使《小说月报》成为一个有全国影响力的内容纯正的文学大刊,作为一个公共领域,开放门户,欢迎八方文学来客。将前期《小说月报》划为“鸳蝴派”刊物是极不公正的偏见。当然,用今天的眼光看来,即使是“鸳蝴派”刊物,也应作具体分析。那种以“鸳蝴派”为政治帽子的时代,已经一去不复返了。但“不是就是不是”。不过一般地说“不是”,还缺乏说服力,应以恽铁樵的编辑思想为例,才能以正视听。



(二)

在《小说月报》第 4 卷第 1 号上,恽铁樵趁刊物刊登特别广告之机,再次强调了王蕴章的一些编辑思想,并有自己的一番更新:



本报自本期起,封面插图,用美人名士风景古迹诸摄影,或东西男女文豪小影,其妓女照片,虽美不录,内容侧重文学,古诗文词,诸体咸备。长短篇小说,及传奇新剧诸栏,皆精心撰选,务使清新隽永,不落恒蹊。间有未安,皆从割爱,故能雅训而不艰深,浅显而不俚俗,可供公余遣兴之需,亦资课余补助之用。比来销数日益推广,用特增加内容益事改良。虽资本较重,在所不计。…… 14

如果讲得更概括一点,恽铁樵办刊物,惟雅洁是取,重视审美,娱乐性与教育性兼顾。也即“公余遣兴”与“课余补助”缺一不可。他认为“小说对于社会有直接之关系,对于国家有间接之关系”。 15 因此当使小说有永久的生存力。于是很多文艺界的朋友都说他将“小说”当作“大说”写。这话最早是姚 鹓 雏说的。姚 鹓 雏也是一位很有理论修养的作家,他是早期京师大学(北京大学前身)的高材生。现在京师大学的高材生在写《小说学概论》时论及南洋公学的高材生的“小说观”:“数年前,常州恽铁樵主商务《小说月报》,多为庄论,不佞尝戏目其所编为‘大说''。斯言固戏,然可知凡为小说,必有所以别于‘大说''者。” 16 在文中姚氏认为“小说”在古代虽为记录“街谈巷语,道听途说”之类的“小道”,可是小说作者是不能“自待菲薄”,所谓“托体既卑,无以语高也”。看来,他与恽铁樵的重视“教诲”也并无多大矛盾。不过由于姚氏这一说,文艺界有不少朋友总以为恽氏过份强调了教育作用。那么究经是这班朋友们强调娱乐作用过头了,还是恽铁樵强调教育作用过头了?恽铁樵曾以编者的身份,在一封《答某君书》中等于回答了这一问题:



所贵乎小说者,为其设事惩劝,可以为教育法律宗教之补助也。惟如是必近情著理,所言皆眼前事物。善善恶恶,皆针对社会发挥,然后著者非浪费笔墨,读者不虚掷光阴。我国小说家竟无有能与此数者。《红楼梦》自是佳作,然亦不尽此意。曹雪芹之宗旨,在自己文字之寿世,不在当时社会之改良。故才大如海,若论有益于社会,终让欧美小说名家一筹也。阁下若能敛才入细,描写纤细事物,使之有味,委婉曲折,引人入胜,复能寓褒贬于言外,则可以层出不穷。欢迎足下笔墨者,又岂独敝社已哉? 17



从这席话中我们可以感受到,恽铁樵已与 20 世纪初梁启超的文艺观大有不同了。梁氏一心想“发表区区政见”。而恽氏对文艺发挥教育作用要在“近情著理”的前提下,做到“使之有味”,“委婉曲折”,“引人入胜”,“寓褒贬于言外”,也就是说要使教化功能与文学的优美性相结合。这是很大的进步。可是从他对《红楼梦》的评价,可以看出他的“文以载道”的古文家思路,还是非常固执的。因此,一不小心,那“多为庄言”就不免要冒出头来。在这一问题上,恽铁樵的进步性与局限性并存。

那么恽铁樵到底想通过小说寓什么东西在言外呢?其实在当时——“民元”向“五四”的过渡期中,要提出教诲作用的重点,也是颇令人踌躇的。辛亥革命的内容也是不大好写的,因为这个革命所产生的变革不大,而且像商务印书馆这样一个中国民间最大的出版机构,对政治表态也特别慎重,有时甚至是态度暧昧的。因此恽铁樵即使想反映,也只能从侧面去触及这一题材。例如他主持《小说月报》的第一期,即第 3 卷第 1 号,首篇就发了自己的短篇小说《新论字》,写一个落魄的拆字先生与“余”在茶馆里的一席精采的对话。我问,能卜时局否?这位拆字先生说“能”。我连续提了三个问题: 1 、革命能成功否? 2 、清朝之命运若何? 3 、今联军攻金陵克否?每提一问,就随手写一个字,叫他拆来。(因为当时皆繁体字,难于复述情节 ),但此人有急才,“余”写一个字,他就边拆边侃,间不容发,对答如流;受他的吸引,围观者渐多,对他的妙答,竟报以掌声。这那像是拆字?简直是一场巧构的革命宣传。这是恽铁樵借这样一次“街谈巷语”反映民心民意,表达了一种明确的倾向性。《小说月报》在民元对革命的态度大概就掌握在这个分寸上。

当时,欧风美雨已浸润中国,对中国的固有道德有所冲击,恽氏是搞翻译起家的,对外来道德的若干优异处,当然不抱抵触,可是由于人们理解的不同,有时对中国的某些民族美德出现践踏现象,或者学欧不成反生出许多副作用,恽铁樵是感慨的,甚至是义愤的。他属于中国民族伦理美德的捍卫派。他为什么会对程瞻庐的《孝女蔡蕙弹词》如此欣赏?就是因为它符合编者素重对中国伦理美德的颂扬。所以恽铁樵评价它是“选材道学而不腐,修词明爽而深隐,尤妙在曲折如志,应有尽有。”特别在最后一段中,程瞻庐肯定“孝”不仅是中国的传统美德,而且是人类共同应遵守的道德准则。他举了外国孝女耐儿等为例,指出今天“一般巾帼效西欧,设解文明与自由,观念不离新世界,家风拚弃旧神州。”程瞻庐认为“孝思到处人崇拜,不问中华不问欧,孝女弹词今唱毕,水源木本细研求。”程瞻庐在做学生时就是名校苏州高级中学的中文学长,毕业后又长期在苏州景海女子师范(教会办)任教,对欧西道德中的进步因素,还是有所了解的,所以他能“道学不腐”。所谓“道学”在这里应指中华传统美德,“腐”就是理学头巾气,腐儒的头巾气也是恽铁樵所反对的。恽氏在译《堕落》这篇小说后加了一个“跋语”:小说材料“以含有伦理学意味乃为上选,虽吾此篇译笔未必能餍饫读者,然明眼人当许我选材之精当也。” 18 他还在《本社特别启事》征求此类稿件:



本报同人本历年经验,确认小说与国风有密切关系。用自 8 卷 1 号起,就伦理方面着笔,选材力求有味,立言期能感人。写英雄儿女之情,发爱众新仁之旨,此亦小说界空前之特色也。 19



对伦理的探讨与追求,在欧美道德规范与中国传统美德的之间进行比较,进一步作借鉴与融汇,这是一个很难解决也很难掌握分寸的课题,恽铁樵不可能把握得恰如其分,可是这是一个很人性化的课题,他自觉地要去探究,值得肯定。

     (责任编辑:adm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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