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章作者:张阳 “张爱玲是文艺园地里一棵枝繁叶茂、摇曳多姿的树,她把枝叶大大地撑开,尽力伸向不可知的远方。”在《张爱玲画传》的引子里,作者为这位传奇的女作家画了这样一幅像。 这是一本有颜色的传记。我们惊奇地发现,张爱玲的命运竟与她喜欢的颜色有着宿命的关联。灰绿是她成长的底色,她的心永远生活在他人不在的地方,生活在童年那古典与现代交界地带的中国生活里。这生活,一边是幽暗的迟暮的古典,是懒洋洋灰扑扑的灰色;而另一边是耀眼的活跃的现代,是孕育着作家希望与力量的绿色摇篮,这驳杂的灰绿的背景,是她产生一切变化、变动与易变的不变底色。 雪青代表着少女时代的凄凉,就像她后来对爱人说“中学时代是不愉快的”一样,就像继母曾给她用雪青丝绒做了长袄裙,她便说:“喜欢你。”每每回想都是不甘,那么美丽的年龄,那么尴尬的生活。 葱绿是她学生时代天才梦的颜色,她和母亲最钟爱的孔雀蓝代表了她横空出世时的张扬。张爱玲的第一本小说集《传奇》,4天便销售一空,轰动文坛,而这本书的初版封面就是孔雀蓝的底色上印着两个大大的“传奇”字样。爱玲母亲最青春、最本色的盛年也最爱这种颜色,而她把积蓄了22年的青春力量,和蕴藏了近百年的家族体验,毫无顾忌地释放在女儿的辉煌青春里。 橙红代表着与胡兰成的恋爱与婚姻,就像儿时房间那不适宜的墙,橙红色的,刺激、炫目、热烈,虽不那么恰当,可它是仓促苍白的生命中少有的温暖与亲近,抗拒不了的温暖与亲近,太难抓牢的温暖与亲近。 深赭就像她离别大陆,她成了深赭的落叶,越黄得深,越可从此联想到它在热烈的夏季里曾有过怎样青翠逼眼的绿色与勃勃的生命。她的生命曾绚烂得让人不安。 在美国,张爱玲与赖雅有了一份异国之恋,甜蜜温馨却短暂,这是她的银白色时期。许多年前,她就借用她小说中的主人公说出这样的话:诗经上最悲哀的一首诗是:死生契阔,与子相悦,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悲哀,肯定,钟情,像银白的月光,清爽却又有几多凄切。 赖雅去世后,漫长的30年人生长河,张爱玲是一个人走过的,这段天涯孤旅是青灰色的。张爱玲在她的作品里,有着无数描摹月亮的不朽文字,而她离去的那一天,正巧是旧历的中秋节,它默默地照着一个“天才”女作家矛盾的一生——热闹与寂寞,浮华与苍凉……这个一生与月亮共进退的人。 这是一本“电影”传记。书中配有230幅图片,有张爱玲从幼时到名噪上海到深入简出过起隐居生活的照片,有才华横溢的画作,还有与她有过千丝万缕关系的人物与事件的图片,就像一部张爱玲的纪录片。 这还是一部仿真作品。任茹文、王艳,两位生于20世纪70年代的作者,用着近乎张爱玲的语言在解析这位“民国世界的临水照花人”。她们一个是“面对诸多困惑而拒绝犹豫和彷徨的努力者”,一个是“时刻在自励中前进的唯美主义者”,在她们的笔下,张爱玲,这个有着“恶俗不堪”的中国女人名字的中国女人,却曾创造了战乱纷纭的中国20世纪40年代文坛的奇迹。 “她创造了一个奇异的末世世界,里面有关于家族与民族太多的回忆,像重重叠叠复印的照片,是错综复杂不讲理的过去。家传的首饰,出嫁时的花袄,言说着沧海桑田,浮生若梦的历史谶语;在阴阳交界的边缘上,感受着历史隧道里古墓式的清凉,嘘眯着眼睛看着阳光,却走不进这光芒里去。华丽而苍凉的感觉,华丽而衰败的布景,这是挽歌里的末世。” 有人言:“鲁迅之后有她,她是一个伟大的‘寻求者’。”她寻求的是女奴时代谢幕以后女性角色的归宿所在,她以对过往深深否定的方式表达着她对明天深深的渴望。 比起最能暴露中国人性格中的阴暗面和劣根性的鲁迅,张爱玲总是从女人的眼光和心理出发,善意地嘲讽,更多了一些细腻的生活感,真正的悲哀和喜悦,高尚和渺小,残酷和善良,悲剧和喜剧,都是日常性的。鲁迅总是尖锐地面对政治,所以讽剌,谴责;到了张爱玲手上,文学从政治回转人间。时代在解体,她寻求的是自由、真实而安稳的人生。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