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绪洛 《我的探险笔记》系列(四册),彭绪洛/著,长江少年儿童出版社2017年10月第一版,28.00元 探险是对未知世界进行的探索过程,是与大自然的万物构成命运共同体的一种博物学的认知和探寻。 从湖北长阳土家山寨走出的青年作家彭绪洛是国内颇具影响的少年探险小说作家,素以身体力行的探险求索和知行合一的文学创作而著称。迄今为止,他已出版“少年冒险王”系列、“时光定位钟”系列、“兵马俑复活”系列、“虎克大冒险”系列和“探险家彭绪洛科学探索”系列以及《楼兰古国大冒险》《宇宙龙骑士》《兵马俑复活》等70余部作品,在国内儿童文学创作领域独树一帜。近日,绪洛推出了纪实性的探险系列《我的探险笔记》共四册,分别是《神农架野人谷》《西藏生死线》《雅丹魔鬼城》和《死亡地带罗布泊》。在阅读彭绪洛探险笔记的过程中,每每大感快意,心向往之,同时又感慨万千,为绪洛的惊人勇气,和锲而不舍、持之以恒的历险探索,为他执着向少年儿童奉献有益精神食粮的探险文学创作而赞叹不已。 通过日记的形式,作者生动翔实地讲述了自己多年来亲历的探险考察生涯:两次穿越神农架无人区,进入野人谷追寻野人的足迹;踏上西南古蜀道,在古蜀之都探访蜀国古迹和诗圣草堂;考察神奇的三星堆和七曲山大庙;过剑门关,寻访当年姜维兵败遗恨的牛头山;前往“汉水入鄂第一乡”的景阳乡,探访刘洪寨和祝家大院这两处历史遗址,探究有关唐代高僧唐玄装出生之地的传说;丝绸之路的探险,徒步穿越敦煌段雅丹龙城,徒步行程超过三百公里;夜宿明代烽火台;穿越万年前的河床抵达锁阳城;徒步敦煌戈壁;穿越旱峡无人区;登上天下第一雄关;前往西北踏上穿越罗布泊的探险之路,穿过罗布泊湖心,进入楼兰古国;在余纯顺遇难地祭奠这位献出生命的探险家;穿越塔克拉玛干沙漠,过高昌故城,探访塔里木盆地等神秘之地;自驾滇藏线、川藏线和青藏线;西藏探险;攀登海拔5396米的哈巴雪山;穿越可可西里无人区;游历青海湖,进入黑马镇;抵达十三朝古都,探访兵马俑的秘密,等等,起伏跌宕,引人入胜,惊险刺激,精彩纷呈。 其中,作者在2010年10月穿越罗布泊的迷路经历可谓生死之考验。作为有名的“死亡地带”,罗布泊往往被称作“魔鬼三角洲”,那些年能够顺利进入的人少之又少,而且即使抵达楼兰古城之后也常有失踪和死亡之事发生。绪洛一行遇到的最危险的地段乃是要抵达楼兰古城的那18公里路程。由于全是雅丹地貌,地形复杂,而且所谓道路尽是壕沟和土堆,加之夜幕降临,天昏地暗,一行人几度迷失方向,陷入绝境。最后绪洛与驾车的司机相互配合,将身体探出车外,用强光手电照明寻路,最终确定了方向,绝地逢生。 作者将历次实地探险追寻之旅的实际日程和具体行动记述下来,同时在记述中详尽地讲解了在不同地域进行野外探险所必须掌握的生存知识和技能,以及各种实用的基本装备。与此同时,这一探险笔记系列还针对性地提供了有关探险地域的历史人文知识,将地理探险的深层文化意义和价值彰显出来。作者在所到之处都进行了实地寻访和考察,尤其结合其历史、人文和自然地理特征等进行考察和映证。 书中500幅实景照片能够让读者身临其境般感受到那些崇山峻岭、古城古堡、原始密林、历史遗址的风貌和魅力;从神农架的神秘野莽,野人谷的原始沧桑,三星堆的不解之谜,古蜀道上明月峡绝壁的险峻奇崛,剑门关的峥嵘崔嵬,哈巴雪山的险要奇峰,到具体的宿营之地、野炊细节,分别以宏大壮观和细致微妙的视觉画面呈现了文化考察和野外探险的无穷魅力。作者在记述自己的非凡探险经历时,也将户外探险、野外生存、地理科考以及地理科考所涉及的历史背景、人文地理和动植物知识等科学知识有机地呈现出来。对于那些旅行和探险爱好者,书中揭示的如何在不同地貌和气候条件下进行探险,包括实地探险细节和探险攻略,保证体能的食品准备,科学求生技能和荒野险境自救招术等,具有很强的探险实践指导价值。而且,我完全同意作者在前言中对探险意义的表白:“探险就是对未知世界进行的一种探索的过程。人类历史就是一部探险史和开拓史。”这里既有探险在人类发展进程中的历史意义,更有探险对于当今人们的现代意义。换句话说,从宏观的地质地理、人文历史到具体的实地考察和获得真切的认识,这是人类从古到今有意无意地认识自然,融入自然,与大自然的万物构成命运共同体的一种博物学的认知和探寻。 在更广泛的意义上,彭绪洛的《我的探险笔记》系列所倡导的,不仅是培养少年儿童的阳刚之气,更是倡导当今社会太多青少年已经久违的博物学思想。博物学在传统上称为博物志、自然志、自然史,通常是叙述自然现象,包括动物、植物和矿物的种类、分布、性质和生态等最古老的学科之一。作为一种自然史,博物学关注自然现象,通过收集、鉴别、描述、命名、分类、编目等方法来认识自然。中外历史上众多杰出人物都具有浓厚的亲近大自然的博物情怀。例如,坚持多年观察研究昆虫的法布尔,将毕生精力投入植物园的布封、乃至达·芬奇、亚里士多德等都是博物学家。近现代的约翰·雷、吉尔伯特·怀特、林奈、布丰、达尔文、华莱士、赫胥黎、梭罗、缪尔、法布尔、谭卫道、迈尔、卡逊、劳伦兹、古尔德、威尔逊等是优秀的博物学家,都有重要的博物学作品存世。值得一提的是,著名作家纳博科夫不仅是《洛丽塔》《普宁》《微暗的火》《说吧,记忆》等作品的作者,而且还是一位杰出的博物学家,一个考察和研究蝴蝶的专家,写出了具有很高专业水平的《纳博科夫的蝴蝶》一书。在中国,墨子、沈括、宋应星、郦道元、李时珍、徐霞客等都是博物学家。南北朝时期的地理学家、散文家郦道元年少时博览奇书,幼时随父亲外出游历的经历对他产生了极大影响。他到山东探寻水道,后来前往秦岭、淮河以北和长城以南的广大地区,所到之处不仅考察河道沟渠,还搜集相关风土民情、历史故事和神话传说,在此基础上撰写《水经注》四十卷,文字精炼隽永,内容丰富多彩,既是描述山川河流的地理著作,也是开创我国游记文学的山水散文集。明代地理学家、旅行家和文学家徐霞客经过30年游历考察后撰写的60万字《徐霞客游记》,在国内外产生了深远的影响。在不同的地貌地带的各种复杂的自然环境中进行游历本身就意味探险,徐霞客在游历过程中曾多次遭遇险境,但他毫无畏惧,体现了“无限风光在险峰”的“徐霞客精神”。《徐霞客游记》不仅是珍贵的地理科学报告,是世界上最早记述岩溶地貌并详细考证其成因的书籍,其作者体现的“闻奇必探,见险必截”的“徐霞客精神”更成为所有时代秉承冒险精神和探索精神的旅游、探险爱好者的永恒精神象征。至于达尔文的进化论,说它代表着博物学传统的最高成就之一是毫不为过的。达尔文在少年时期就表现出对大自然的浓厚兴趣。通过骑马、打猎、钓鱼、采集矿石、捕捉昆虫、在树林里观察鸟类习性这样的经历,达尔文获得了丰富的博物学知识。1831年,22岁的达尔文乘坐“小猎犬”号军舰,经历了长达五年的环球科考航行。经过在南美大陆的考察,尤其是对加拉帕戈斯群岛的考察,达尔文研究并收集了大量动植物标本,发现许多生物为了适应生存环境而发生了演化,变成了同种但不同类的新生物。1859年,50岁的达尔文发表了《物种起源》;考察回来后,达尔文终于摒弃了物种不变的说教,大胆地提出了“物种逐渐变化”这一物竞天择的自然生存法则的假设,并在1859年出版了划时代的巨著《物种起源》,成为进化论的奠基人。在西方,近三百年来的博物学发展史清晰地表明,其博物学思想所秉承的探索自然,探索未知世界的精神,以及由此获得的对自然的认知,对于西方发达国家取得文化、科技和经济发展成就,产生了极大的推动作用。 由此而论,彭绪洛的《我的探险笔记》系列对于当代少年儿童具有鲜明的现实意义。探险精神与博物学思想息息相关,就是要勇于探寻未知、认识自然万物。长期以来,学校的教育侧重知识传授和职业教育,但却忽略了培养人类个体崇尚和亲近大自然的情感。试问当今生活在城市钢筋混凝土世界的高楼大厦中的现代人,还会发出屈原那样振聋发聩的“天问”吗?屈原的追问涉及宇宙起源、日月星辰、自然万物、神话历史和社会现实等,近两百个问题,其追问所体现的高度、深度和广度旷世罕见,其探索精神闪烁着永恒的光芒。对于广大的少年儿童而言,少年探险文学可以为他们提供走向自然,亲近自然和了解自然的精神滋养。而博物学思想会让他们明白,人类与自然万物同属于一个命运共同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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