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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生医院(3)

http://www.newdu.com 2017-11-29 长江文艺 郝景芳 参加讨论

    好容易熬到晚上九点半,钱睿抓起包落荒而逃。他回到医院,依往常的途径找到母亲,母亲还在。他的心咕咚咚地落回肚子,出了一身虚汗,似乎松了口气,起码证明自己的记忆真实,没有出现混乱。但随即他又开始犯嘀咕,近距离打量面前这具躯体,查验自己有没有可能认错人。母亲灰暗的容颜已经和往常不太像了,紧闭双眼,皮肤松弛,头发剃掉一半,只有面颊上的两颗痣和脖子上的一颗痣宣告她的身份。而这三颗痣不可能错。钱睿看到这里又有几分安心。他从小到大搂着妈妈的时候都记得她的这三颗痣。这个垂死的女人就是妈妈,他近日的守护没有错。他看着她孤零零的,眼泪忽然涌出眼眶。
    如果这个女人是母亲,那么家中谈笑风生的女人是谁?
    钱睿顿时产生了强烈的愤慨情绪:那一定是假冒的!
    他猜测,一定是医院耍了花招,送了一个假人回去。具体是怎么做到的他不知道,但是过程他能推断出:医院实际上什么都没有治,只是用某种技术做了个赝品,假装是治好了病人。这就能解释为什么这家医院总是能够神奇地妙手回春,却又总是不允许家属的陪护——他们根本没有一点妙手回春的努力,他们就是骗子!
    钱睿愤怒和不忍的情绪混杂,在心里像是辣和苦的调味,一时间翻江倒海,几乎要吐了。他在狭小的病房里团团转,恨不得将医院砸了,但举起椅子的时候,又还有残存的理智告诉自己:不是冲动闹事的时候,如何斗争要想办法。
    现在,假人已经占据了自己的家和父亲。钱睿下决心要当面揭穿医院的谎言,为临终的母亲讨回公道。
    遗失
    第二天下班,钱睿又来到父亲家吃晚饭。
    他先是趁母亲在厨房的时候,悄悄跟父亲说,让父亲跟自己再去一趟医院。父亲说手续都办完了,为什么还要再去。他说到了就能知道。父亲不喜欢他的故弄玄虚,就说不必了,没有必要。
    接着,席间,钱睿又第二次要求。他跟父亲说医院还有一些后续事宜要交代,一定要父亲本人过去。钱睿一边说,一边观察母亲的反应。母亲的脸上一团和气,看不出什么不安。钱睿说医院有让父亲震惊的事物。父亲问他是什么,他又不说。于是父亲有点恼,责备钱睿多天不回家,连母亲康复出院都不来看看,此时又来说些浮夸卖关子的话,令人生气。
    母亲给钱睿夹菜,钱睿看了看,是自己小时候喜欢的。但他故意皱了皱眉,当着母亲的面放到桌子上的垃圾盘里。父亲有点不悦。但母亲看见了,却没有介意,问他还想吃什么。钱睿又故意讲了两条科技新闻,说现在某公司出品的机器人以假乱真,以后上街要危险了。他的语调暗含讥刺,母亲却没什么反应。钱睿看这个母亲怎么都不顺眼,就是找不到证据。钱睿想告诉父亲这个母亲是假人,但是因为假母亲总是陪在父亲身边,总说不出口。
    “妈,”钱睿故意设了个圈套问,“我最喜欢的那件绿色T恤,上次是不是落在这儿了?”
    没想到母亲完全不上套。“你最不喜欢绿色啊,哪件绿色T恤?”
    钱睿傻眼了。如此滴水不漏!钱睿有点咬牙切齿。无奈中,他决定强行拉父亲去医院。
    夜幕降临,钱睿找借口说,父亲家小区的保安这两天总找麻烦,还得要业主下去说情。他连哄带骗把父亲拉进自己的车子,径直朝医院开过去。父亲怒问他干什么去,钱睿不答,只是一门心思开车。
    到了医院,他拉着父亲走货运通道,父亲见如此偷鸡摸狗,大怒,转身想走,但手臂被钱睿拉住又走不脱。钱睿推着父亲挤过货车和门之间的缝隙,沿楼梯向三楼跑。现在是夜里,工作人员大多已休息,他们还是险些被两个查房的护士撞见。钱睿不想节外生枝打草惊蛇,就拉父亲一起躲在一个墙角,等她们过去。父亲何尝做过这种见不得人的事,想大声训斥,又被钱睿堵上了嘴。一挣一压,父亲的脸都紫了。
    就这么一路跌跌撞撞,好容易拖父亲到母亲的病房门口,父子两个人都已经大汗淋漓,父亲的脾气像即将绷断的铁丝。钱睿就一个心思:看到真相,一切就结了。
    推开熟悉的房门,钱睿的心却咕咚一下坠到冰窟窿里。床上没人。床单干干净净,被人铺得一丝褶皱都没有。床头的所有仪器都关着,任何电极和插管都不见了。窗户开着小缝,夜风让所有气味一笔勾销。
    母亲不见了。哪里去了?
    钱睿瞬间出了一身虚汗。他一步跨到门边,看门牌号是不是走错了。门牌没错,他又去看床边有没有留下病人资料信息。一无所获。那么,只有一种可能,就是母亲被转移到其他地方了。钱睿想让自己冷静下来,思考其引申含义。难道是他的举动被医院发现了?若不是为了掩盖真相,医院怎么会无缘无故转移一个重病病人?他的行动什么时候暴露的?又或者,医院送出了赝品病人回家之后,就将原来的病人杀人灭口?
    想到这里,钱睿全身如入寒冰,禁不住颤抖起来。而父亲完全不知晓这些心思,只觉得折腾了一晚上,偷偷摸摸,最后只给他看一张空病床,这孩子简直胡闹得不像样子了。他也没多问,只哼了一声,就扭头往外走。钱睿连忙追过去,语无伦次地解释,对天发誓说他亲眼看到母亲病危在这里。可父亲哪里会听,一边气呼呼地向外走,一边捂着心脏,像心脏病发作快要晕倒在地。钱睿哪敢耽搁,连忙跨步去追。
    离开病房的一刻,钱睿回头看了一眼。洒满月光的地面显得异常凄冷。
    他开始有点怀疑自己的记忆,怀疑一切是不是自己的一场梦。但是想起自己每夜在母亲病房里握着她的手痛哭,又觉得有切肤之痛。他追上父亲,心里痛苦得喘不上气。
    调查
    第二天早上醒了,钱睿仔细回忆近日经历,怎么都觉得全都是疑点,如鲠在喉,早饭也吃不下,立刻打电话给一个做私家侦探的朋友。这个朋友的昵称是白鹤,和钱睿偶然在一个商业诈骗案中相识,后来帮钱睿查过两起商业上的暗箱操作。钱睿不知道他的真名,只知道他交游很广,办事利落。
    白鹤磨磨蹭蹭到九点才起床,钱睿在他家楼下走来走去,心里烦躁得如有静电刺刺啦啦。白鹤到达的时候,钱睿脸上的黑线可以直接写五线谱了。
    “怎么了?火气这么大?”白鹤拉钱睿一起去吃早饭,他吃得津津有味,钱睿对着一桌子小吃,却食不下咽。
    “你懂黑客技术吗?”钱睿问他。
    “还行吧。干吗?”白鹤漫不经心地夹起油条。
    “能不能帮我黑进妙手医院的系统,查找医院二号楼3208房间近日的监控视频?”
    “干吗?”白鹤问。
    “你先说能不能。”钱睿道。
    “你先说干吗。”白鹤坚持。
    “呃,我不知道你信不信,”钱睿咽了口唾沫,“我觉得……我妈被人掉包了。”他看着白鹤惊愕的目光,又低声解释道,“我妈前几天住进妙手医院,我天天溜进去看她,明明是病重到了最后关头,眼看着就不行了,我还痛哭流涕呢,结果呢,家里转眼又回来一个妈,健健康康的,医院里那个病人就不见了。我怎么都觉得不对,又没有证据。”
    白鹤沉吟了好一会儿,似乎对钱睿的话感到惊诧,又似乎想到了什么相关的事情。钱睿耐心数着秒。“你这么一说,”白鹤过了好一会儿才说,“我倒是也想起一件往事,三年前,我曾经有个客户,身患重病,听说是癌症晚期了,我当时心里一沉,心想他还欠着我十几万委托费,可不能就这么去了。我去找了几次,都被他送了出来,可能是身体不好,脾气也差,就想把钱赖了。我实在没辙,也就不去了,心想吃个哑巴亏算了。但结果过了没几天,听说他从妙手医院活蹦乱跳出院了,病全都治好了,他还托人叫我过去,一次性还钱。我当时都傻眼了,心想,这医院不但治病,还治人心哪。现在想想,要是掉包,更可信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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