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14日晚,叙利亚诗人阿多尼斯与诗人西川、树才、戴潍娜在北京外国语大学举办了一场名为“在意义天际的对话”的分享会。 阿多尼斯是当代阿拉伯诗坛乃至世界诗坛的最为重要的诗人之一,近些年他也成为诺贝尔文学奖的热门人选。这几年,阿多尼斯频繁来到中国,尤其是在上海和北京两地会见中国朋友。 分享会中,阿多尼斯谈道,中国和阿拉伯两大文化之间交往的历史非常悠久,但是还不够深入。“中国和阿拉伯文化有很大区别,阿拉伯文化的核心是宗教,而中国文化是一种非宗教的文化。”阿多尼斯认为,中国和阿拉伯文化之间应该多一些深度对话,阿拉伯人有必要了解中国这个他者,中国也有必要了解阿拉伯这个他者,对双方来说都有必要把宗教、政治和个人区别开来。 叙利亚诗人阿多尼斯。高剑平 澎湃新闻资料 语言的死亡和一切生物的死亡一样 阿多尼斯对于语言,尤其是阿拉伯语有很多思索,他谈道:“语言是一种活生生的存在,语言和任何一种生物一样,都会生长、成熟、衰老、死亡,比如说,拉丁语已经死亡了,曾经创作了世界上第一首爱情诗的苏美尔语也已经死亡了,语言的死亡和一切生物的死亡一样,都不足为奇。” “语言的活力在于语言内部那些思考者、创造者的活力,(他们有活力)这个社会的语言就有活力。语言的困境不仅在于语言内部,也是社会困境在语言上的反映。”阿多尼斯说。 除此之外,阿多尼斯认为阿拉伯因历史原因面对一些更独特的困境:“我们可以发现阿拉伯语曾经是人间的,是大地的,但是后来它变成了神灵的、神圣的语言。因此阿拉伯语言变成了次于宗教的、居于次要地位的一种语言。” 诗人西川也谈到了现代汉语所面临的问题:“中国社会本来就是一个世俗的社会,这几年经济的发展使得其世俗化越来越严重,在世俗化层面上,汉语很调皮,不断会出现新词,一方面展示给我们一个语言的风景,与此同时我们又发现这个社会当中,有很多陈词滥调。” “古汉语跟‘道’有关系,但是现代汉语里完全没有这个东西,它是一个非常世俗的语言,它可能可以讨论一些思想、哲学性的问题,但是它不讨论。关于语言的问题,每一个写作者都深有体会,但是每一个写作者还得告诫自己,你不能被这种东西束缚住,你必须能走多远走多远。” 西方在歪曲阿拉伯世界 分享会中,诗人戴潍娜谈道:“爱德华·萨伊德(批评家)有过一个深刻的文化批评,他认为整个东方学都是建立在西方对于东方的错误想象的基础上。” 阿多尼斯说:“我完全同意爱德华·萨伊德的这段话,尤其是这么多年以来,我接触西方的文化圈子并深深感到:西方不仅不了解阿拉伯世界,而且还在歪曲阿拉伯世界,他们只愿意从宗教层面去了解阿拉伯人,而不去了解阿拉伯世界追求进步、追求自由的主张。” 阿多尼斯也提到,很多阿拉伯人其实都主张摆脱这种西方对阿拉伯伊斯兰文化肤浅的认识,但是西方不愿意看到有深度的阿拉伯人、阿拉伯文化。“尤其在政治上,情况更加糟糕。西方在政治上乃至在军事上,不断地支持、武装破坏阿拉伯文明的势力,西方支持的那些反动势力毁坏了阿拉伯世界文明中最有价值的东西。阿拉伯世界在很大程度上由于西方势力的介入才面临了今天这种严峻的局面:产生第一首爱情诗的和产生了人类第一篇史诗的土地被摧毁、破坏了;西方不愿意了解阿拉伯真正的历史和文明,他们只愿意把阿拉伯当作一个地理空间,当作石油和天然气的供应者去了解。”阿多尼斯说。 西川也谈道:“我们不光要关注阿拉伯政治方面的问题,更要关注其文化的丰富性。无论在怎样一种政治环境中,阿拉伯人民的生活仍必须前进,文化必须存在下来,诗歌必须写,人民必须了解诗人们。” 阿多尼斯认为,在阿拉伯世界有三个非常有价值的东西被完全忽视了:“第一个是对身份的理解,很多人认为身份就是继承前人的东西,但是苏菲神秘主义完全拒绝这种理解,他们对身份的认识完全不同,他们认为人没有先验的、已有的身份,人是在创造文明、创造文化的同时,创造了自己的身份。第二,他者是构成对话的一个重要元素,也是构成你自我的一个非常重要的成分,他者是自我不可或缺的部分。阿拉伯的权利文化、主流文化都忽视了这个问题,他们认为他者永远是他者。但是仅靠宗教,还不足以解释世界,既要有宗教,还要用理性。” “第三是对真理的认知。苏菲主义者和伟大的阿拉伯哲学家对真理的看法却完全不同,他们认为是先有个人的体验和经验,然后才有真理,不存在绝对放之四海、放之古今都永远准确的绝对真理。”阿多尼斯说。 阿多尼斯认为,要了解当今的阿拉伯世界,要避免把政治和人民混为一谈,政治和人民是完全不同的概念。其次不能够仅仅从宗教的层面理解阿拉伯世界,比如在黎巴嫩和叙利亚,他相信多数人会选择世俗政权。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