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 蚕虫的成长是靠蜕皮来完成的,蚕的头像马头,被称为马头娘。为了解释蚕的头为什么像马头,古人借用了蜕皮现象,说蚕在蜕皮的时候换上了马皮,因此产生了最初的蚕马神话。当蚕被人格化为女子之后,蚕马神话演变为人兽婚的神话,增添了曲折与悲剧色彩,但两者的结合依然是换皮。在此神话的流传演变过程中,马变异为犬,形成了蚕犬神话,并进一步演化为目前的盘瓠神话。“盘瓠”一词来源于在《山海经》中被称为槃木(爿木)的扁担星,此星在中国牛女神话中被称为牛郎星,在日本被称为饲犬星。 关键词:盘瓠、蚕马神话、五指山传 盘瓠神话,据后世的注释与引用,最早见于汉文献是在东汉应劭所撰的《风俗通义》,此书原来有三十一卷,盘瓠神话并未出现在流传于世的十卷本中,估计原来收集于其他遗失的卷中。晋代干宝的《搜神记》所记载的盘瓠神话最为详细,值得参考。如下: 高辛氏有老妇人居于王宫,得耳疾历时。医为挑治,出顶虫,大如茧。妇人去后,置以瓠蓠,覆之以盘,俄而顶虫乃化为犬,其文五色,因名“盘瓠”,遂畜之。 时戎吴强盛,数侵边境,遣将征讨,不能擒胜。乃募天下有能得戎吴将军首者,购金千斤,封邑万户,又赐以少女。后盘瓠衔得一头,将造王阙。王诊视之,即是戎吴。“为之奈何?”群臣皆曰:“盘瓠是畜,不可官秩,又不可妻。虽有功,无施也。”少女闻之,启王曰:“大王既以我许天下矣。盘瓠衔首而来,为国除害,此天命使然,岂狗之智力哉!王者重言,伯者重信,不可以女子微躯,而负明约于天下,国之祸也。”王惧而从之,令少女从盘瓠。 盘瓠将女上南山,草木茂盛,无人行迹。于是女解去衣裳,为仆竖之结,着独立之衣,随盘瓠升山入谷,止于石室之中。王悲思之,遣往视觅,天辄风雨,岭震云晦,往者莫至。盖经三年,产六男六女。盘瓠死后,自相配偶,因为夫妇。织绩木皮,染以草实,好五色衣服,裁制皆有尾形。[①] 在盘瓠神话的研究中,包括笔者以前的文章在内,因苗、瑶、畲等民族具有相关的信仰、仪式,学者们多把其故事视为一场真实的历史事件,把狗看作苗、瑶、畲三族的图腾。也有学者否认盘瓠故事的真实性,如郭志超认为,盘瓠的原型不是犬而是水獭,[②]何光岳认为盘瓠的原型是葫芦,[③] 陈元煦认为盘瓠的原型是虎熊,[④]孟令法在其硕士论文中认为,盘瓠的原型是星宿:“盘瓠形象经历了星宿-茧卵-龙麒-龙(龙犬)-兽首人身-人(现代)的复杂变化过程,实现了从无形到有形,物形到人形的转变。”[⑤] 在盘瓠神话研究的早期,沈雁冰已经注意到盘瓠神话与蚕马神话的相似性,可惜他认为蚕马神话可能是有人仿造盘瓠神话造出来的,[⑥]颠倒了本末。近些年的盘瓠神话研究中,几乎没有学者再提及蚕马神话,忽略了盘瓠神话的真正来源。《仙传拾遗》记载的蚕马神话是这样的: 蚕女者,当高辛氏之世,蜀地未立君长,无所统摄,其人聚族而居,递相侵噬。广汉之墟,有人为邻士掠去已逾年,惟所乘之马犹在。其女思父,语马:“若得父归,吾将嫁汝。”马遂迎父归。乃父不欲践言,马跄嘶不龅。父杀之,曝皮于庖中。女行过其侧,马皮蹶然而起,卷女飞去。旬日见皮栖于桑树之上,女化为蚕,食桑叶,吐丝成茧。[⑦] 《神女传》记载的异文如下: 蚕女者,当高辛帝时,蜀地未立君长,无以统摄,其父为邻所掠去,已逾年,唯所乘之马犹在。女念父隔绝,或废饮食,其母慰抚之,因誓于众曰:“有得父还者,以此女嫁之。”部下之人唯闻其誓,无能致父归者。马闻其言,惊跃振奋,绝其拘绊而去。数日,父乃乘马归。自此马嘶鸣不肯饮龅,父问其故,母以誓众之言白之。父曰:“誓以人而不誓于马,安有人而偶非类乎?”但厚其刍食,马不肯食,每见女出入,辄怒目奋击,如是不一。父怒,射杀之,曝其皮于庭。女行过其侧,马皮蹶然而起,卷女飞去,旬日得皮于桑树之下,女化为蚕,食桑叶,吐丝为茧,以衣被于人间。父母悔恨,念念不已,忽见蚕女乘流云驾此马,侍卫数十人,白天而下,谓父母曰:“太上以我孝能致身,心不忘义,授以九宫仙嫔之任,长生于天矣,无复忆念也!”乃冲虚而去。今家在什邡、绵竹、德阳三县界。每岁祈蚕者四方云集,皆获灵应。宫观诸处塑女子之象,披马皮,谓之“马头娘”,以祈蚕桑焉。[⑧] 这两则文本都与《搜神记》记载的那篇盘瓠神话极为相似。为了便于分析,我们可将以上的盘瓠神话文本分解为以下0至4等五个情节: 盘瓠出世(0)——承诺婚事(1)——立功[盘瓠取得敌国将军首级](2)——悔婚(3)——盘瓠与公主结合(4) 蚕马神话也可分解为以下五个情节: 承诺婚事(1)——立功[马载父归](2)——悔婚(3)——马皮卷女飞走(4)——女子化为蚕虫[马与女子结合](0) 蚕马神话的情节(1)“承诺婚事”与盘瓠神话的情节(1)“承诺婚事”相对应,情节(2)“立功(马载父归)”与盘瓠神话的情节(2)“立功(盘瓠取得敌国将军首级)”相对应,就这两个文本而言,两个故事的历史背景皆为战争,故事主角马或狗需要到敌方去完成一项难以完成的任务,作为换取婚姻的条件。蚕马神话情节(3)“悔婚”对应盘瓠神话情节(3)“悔婚”。蚕马神话情节(4)“马皮卷女飞走”与盘瓠神话情节(4)“盘瓠与公主结合”。不过也有稍许不同,蚕马神话的结合方式比较暴力,而盘瓠神话的结合方式比较和平。蚕马神话情节(0)“女化为蚕虫[马与女子结合]”与盘瓠神话的情节(0)“盘瓠出世”对应,不同的是,盘瓠神话将这这一情节放在开头,交代盘瓠(狗)的来源,而蚕马神话将这一情节放在结尾,交代蚕的来源,从蚕到犬与从马到蚕,正好是逆向的。 通过以上分析,盘瓠神话与蚕马神话具有内在联系是没有问题的,换言之,两者一定是传播变异的关系,而不是偶然的巧合。那么,谁在先谁在后呢?从故事的合理性来看,蚕马神话应该在前,盘瓠神话应该在后,是从蚕马神话发展而来。理由如下: 首先,蚕马神话的情节虽然极为富有想象力,但有其现实基础,而盘瓠神话却缺少逻辑联系。蚕马神话说马皮卷走了女子化为蚕虫,是因为在长期的养蚕过程中,人们觉得蚕的头很奇怪,像马头,而蚕有蜕去旧皮换上新皮的蜕变现象,所以,想象蚕蜕皮时换上了马皮,是完全合理的。相比之下,盘瓠神话却难以解释其情节的形成过程。盘瓠是由一只像蚕茧的虫子变化来的,不仅以上的文本时这样说的,目前民间流传的诸多文本同样不失这样的情节。一则名为《龙麒传说》的故事是这样说的: 古时候有个高辛皇帝,他的正宫娘娘刘德成皇后是娄金星下凡。高辛帝在位四十五年的五月初五日,刘皇后夜里梦见娄金星降凡,因此人惊醒,并觉得耳痛,于是宣太医院的医官治疗,但一直医不好,3 年后从耳中取出一物如蚕虫,模样稀奇,就将它放在盘里养着。一日,虫变成了一条满身花斑的龙,高辛帝认为不详,想把它驱逐出去,但在大臣的劝阻下,还是把它留在宫中饲养,并取名龙麒,号曰盘瓠。[⑨] 福建省宁德市金涵畲族乡上金浿村的相关故事是这样的: 没过多久,皇后的左耳朵就疼了起来,于是就请太医前来治病。太医从皇后娘娘的耳朵里挖出一个蚕茧样的东西,还闪闪发光,于是就把它放到了盘子里,用瓠盖上,没一会就听到瓠底下有响动,打开一看原来是一条像龙不是龙,像麒麟又不是麒麟的神兽。它跑到高辛帝面前就说:我是玉皇大帝身边的娄金星,特地前来帮助高辛帝平乱。说着来到城门处就把皇榜接了去。高辛看它器宇不凡,就赐名龙麒,号盘瓠。[⑩] 蚕马神话与盘瓠神话的结构几乎一致的,最大的不同便是关于“蚕的来源”与“狗的来源”,一个是马皮加女子变化为蚕,一个是蚕变化为狗。前者是可以找到现实基础的:大家知道,中国很早就掌握了养蚕的技术,蚕丝可织成丝绸,这对人们的生活产生了极大的影响。人们在养蚕的过程中,仔细观察到蚕的一个特点,就是它的头很奇怪,像马头,于是人们就编故事加以解释。这一故事用蚕蜕皮来做文章,说蚕在蜕去旧皮的同时,换上了一张马皮,所以蚕的头就像马头了。相反,蚕变化为狗这一情节却历来被认为很诡异,学者们百思不得其解。虫子为什么会变化为狗,我们找不到生活中的现实基础,所以,最合理的解释便是:其实,这是马皮加女子变化为蚕的变异、颠倒。蚕马神话在传承过程中发生变异,马被狗代替,即女子许诺的对象变异为狗,卷走女子的皮子变异为狗皮,狗皮卷走女子后变化为蚕虫,这样便有了狗与蚕互变的基础:狗与女子一起可以变成蚕虫,蚕虫变化为狗也就成为可能。 蚕马神话的关键点是蚕头的形状,那是马与女子结合变成蚕的现实基础。盘瓠神话有的异文也具有盘瓠为人身犬首的情节:“高辛帝想悔婚,盘瓠发话: ‘将我放入金钟内,七天七夜,就可以变成人形。’不料到了第六天,公主怕他饿死,打开金钟,盘瓠身已变成人形,但犬首未变。盘瓠只得以犬首人身与公主完婚。可见,无论是蚕马神话还是盘瓠神话,无论是马变蚕还是蚕变狗,其关键都在头,故事变异的关键节点依然可见。 其次,从颜色的描写也可以看出是蚕马神话在先而盘瓠神话在后。盘瓠是一只狗,它的颜色确实五色的,即“其文五色”。盘瓠的后裔也好五色:“织绩木皮,染以草实,好五色衣服。”现实生活中没有无色的狗,对盘瓠五色的描写,可以视为是对蚕虫颜色描述的遗留。晋干宝《搜神记》记载: 园客者,济阴人也。貌美,邑人多欲妻之,客终不娶。尝种五色香草,积数十年,服食其实。忽有五色神蛾,止香草之上。客收而荐之以布,生桑蚕焉。至蚕时,有神女夜至,助客养蚕。亦以香草食蚕,得茧百二十头,大如翁。每一茧,缫六七日乃尽。缫讫,女与客俱仙去,莫知所如。[11] 这则故事是关于蚕神助人养蚕,文中渲染了蚕的五色特点,说是一只五色的蛾子生出了桑蚕。致使五彩蛾子过来的原因,是园客种五色的香草,并不断服用。古代蚕的颜色只有一种,但人们有用“五彩”来描写蚕的传统,盘瓠由蚕虫演变而来,自然被说成是五彩的,其后裔也被说成是“好五色衣”。这也证明了蚕马神话比盘瓠神话产生得更早,盘瓠神话是由蚕马神话变异形成的。 那么,盘瓠神话中的主角为什么叫盘瓠呢? 这个问题十分复杂,还牵涉到牛郎织女神话,因为蚕马神话不仅演变为盘瓠神话,还演变为牛郎织女神话。牛女神话的结构就是一个关于蚕蜕皮的神话,是一个换皮的故事。典型的牛女神话虽然版本很多,但基本上都是两个最核心的情节:一个是牛郎偷藏织女的衣服,织女不得已嫁给他;另一个是织女飞回天上的时候,牛郎借助牛皮的力量想追回织女,虽然结果不怎么理想,但毕竟一年能见一次,也算是两者的结合。织女,其实是蚕的拟人化,用蚕丝做成布叫织,用麻线做成布叫绩,加上蚕能吐丝织茧,因此蚕被称为织女、蚕姑娘。所以,牛女神话的这两个情节其实也是用来解释蚕的来源的,即蚕失去旧皮之后,换上牛皮,牛与蚕便结合了。牛女神话里的牛代替了蚕马神话里的马。 这一关于蚕的故事在地上形成之后,又被附会到天上的星星去。现在大家都知道,银河两边分别分布有织女星与牛郎星。其中牛郎星与其两边的两颗星排成一条直线,像一根扁担一样,故称扁担星。值得注意的是,在中国,扁担星被说成牛郎星,但在日本,被说成饲犬星。柳田国男在《犬饲七夕谭》一文中把牵牛星叫饲犬星[12],可见牛女神话被附会到天上的时候,故事的版本是多样的,与织女结婚的不仅是牛郎,也是盘瓠。这在中国已经失传,但在日本还有保留。日本古代还有一个叫《养犬星与七夕星》的故事:“一个小伙子带着犬去开荒,看见仙女在湖中洗澡,衣服挂在树上,故取之。仙女无法离去,与他成亲并生有一子。婚后七年孩子六岁时,织女发现被藏的衣服,披而飞去。小伙子每天望着星空叹息不止。这时邻居一老人告诉他,只要把一千双草鞋埋在瓜秧下面,瓜秧可高达上天,人便可攀登上去。小伙子编到九百九十九双时便把草鞋埋下。当秧长高后,小伙子携子带犬爬了上去。可是还差一双草鞋远怎么也够不着,于是他先把犬举上去,自己再拉着犬尾巴爬上去。这时织女正在织布,小伙子从秧上摘下一个瓜送给她。谁知瓜一切开,瓜汁流出变成一条天河, 又将夫妻隔开,那个小伙子就是对岸的养犬星,他们每年七月七日才能见一面。”[13] “扁担星”这一名称应该是比较古老的,三星相连,很容易被想象为一根扁担。扁担星在《大荒北经》里记为槃木,也就是爿木,爿木即被劈成片状的木头,实指扁担。因为槃木星也被说成是饲犬星,才导致了盘瓠神话中的狗称为盘瓠。“盘瓠”在其他文本中也记为“槃瓠”,估计就是从“槃木”讹误而来。 盘瓠神话对于苗瑶畲三个民族中崇拜盘瓠的人群来说,其意义非同一般,因为这部分人群信奉盘瓠,相信盘瓠是其祖先。也正因为这一点,学者们多认为盘瓠神话是真实历史的变异,其背后定有一场真实的战争发生过,比如钟敬文先生说:“盘瓠神话中的狗祖先及其行为,在很长的年代里一直被南方少数民族认为是真实的事情。可见这盘瓠神话的存在无疑是真的存在过的。它不是后人(包括记录者)的随意捏造。”[14]笔者曾经写过《盘瓠神话:楚与卢戎的一场战争》[15]一文,也是持这样的立场,认为盘瓠神话讲述的历史实际上是楚与卢戎的一场战争。这样的解释,无非是想证明盘瓠是人,不是狗,苗瑶畲三族的盘瓠信仰是祖先崇拜而不是图腾崇拜。可是,或许是由于民族关系的问题,学术界鲜有人讨论苗瑶畲的盘瓠神话与与黎族《五指山传》的关系,如果正视黎族《五指山传》与盘瓠神话的是同一神话的变异,我们便会看出,苗瑶畲对盘瓠的崇拜其实也是后起的。 《五指山传》的异文也叫《吞德剖》,都是海南黎族的祖先歌,其中的“天狗下凡”一节讲述的是黎族始祖天狗在天上很有威望,他救过南蛇和蜂王。在它们的帮助下,天狗克服了重重困难,多次治好了天帝之女婺女的脚伤。婺女的父皇一开始许诺,只要天狗治好了女儿的脚伤,就把女儿嫁给它,可是他在天狗治好了脚伤之后,有悔约了。最后,婺女不顾父皇的反对,入山与天狗成婚。[16] 在这里,狗立功的事迹由咬掉敌人的头颅变成了只好了脚伤。其实,在瑶族流传的盘瓠神话中,也有这种说法: 昔某皇帝患烂足疾, 国内的医生都不能医好。皇帝便下命令谁能够医好烂脚便把皇女嫁他。某天, 有一匹狗来对皇帝说, 你的脚让我舐三天一定会好的。皇帝起初不相信它。后来觉得有点奇怪便让它试试看, 却意外地有了效果。因为舐过一次而大大减少了痛苦, 便让它继续舐下去。第三天, 脚竟完全好了。于是, 狗便向着皇帝要求皇女。但是, 皇帝和皇女因为它是畜生而不允许它。狗便说:“请你把我藏在柜中, 49 天之后我便成为一个漂亮的人了。”皇帝照着它的话做了。皇女非常懊丧地在第48 天就把柜子打开来。这时狗的身体已经变成人样, 只有头还没有变成。他因为皇女不守戒约而不能变成完全的人样, 所以很恨皇女。这时候皇帝和皇女已经不能找出口实来拒绝他, 便招他做了驸马。他们所生的五个孩子由皇帝赐以五姓, 即雷、蓝、锺、鼓、盘。[17] 从故事情节看,黎族的这一神话传说活脱脱就是盘瓠神话的翻版,不同的是,皇帝的脚伤变成了天帝女儿婺女的脚伤。如果我们仅仅从苗瑶畲信奉盘瓠是其祖先就认定盘瓠神话是真实历史的话,那我们怎么解释黎族的这一情节相似的神话故事?黎族同样信奉他们的祖先歌是真实的历史。由此可见,民间信仰也有可能来自故事,也就是说,先有故事后有信仰的可能性是存在的。 黎族的祖先歌《五指山传》有一个细节很值得注意,即狗医治的是二十八宿的婺女。婺女是传说中的帝女,又名须女、务女,其实要就是主纺织的,是早期的织女星。婺女星属于二十八宿中的北方七宿之一,北方七宿为斗、牛、女、虚、危、室、壁。蚕马神话因为是关于蚕的拟人化之织女的,所以首先被附会到天上主管纺织的婺女星,而婺女星旁边正好是牛宿(原来的牵牛星),于是织女与马的故事变成了织女与牛的故事,形成了早期的牛郎织女神话。这个故事被附会到扁担星与三角形的跂踵星,即目前我们所说位于银河两岸的牛郎星与织女星,那是后来的事情,因这属于另一个论题,这里不加以论证。这里想说明的是,黎族的祖先歌《五指山传》中的“天狗下凡”,保留了早期蚕马神话刚附会到天上星宿时的某些状况。当故事将牛郎由牛宿转换到扁担星(槃木或爿木)时,扁担星也被说成饲犬星。这种说法在中国虽然不见于文献,但日本却有保留。扁担星由于牛郎织女神话变成了牛郎星,却因为盘瓠神话变成了饲犬星,槃木(爿木)一词也就成了盘瓠神话的主角:盘瓠。 本文首发于《黔南民族师范学院学报》2016年第1期 [①](晋)干宝著,黄涤明译注:《搜神记全译》,贵州人民出版社1991年版,第382页。 [②] 郭志超:《畲族文化述论》,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9年版,第21页。 [③] 何光岳:《论盘瓠氏的起源、分布于迁徙》,载张永安主编《盘瓠研究》,内部资料,1990年,第40页。 [④] 陈元煦:《畲族研究回顾》,载于《畲族文化研究》,民族出版社2007年版。 [⑤] 孟令法:《畲族图腾星宿考——关于盘瓠形象传统认识的原型批评》,温州大学硕士学位论文,2013年,第8页。 [⑥] 钟敬文:《钟敬文民间文学论集》(下册),上海文艺出版社1985年版,第248页。 [⑦] 杜光庭:《仙传拾遗》,转引自郭声波著《四川历史农业地理》,四川人民出版社1993版,第336页 [⑧] 蒋猷龙编著:《浙江认知的中国蚕丝业文化》,西冷印社出版社2007年版,第130页。 [⑨] 石奕龙,张实主编:《畲族:福建罗源县八井村调查》,云南大学出版社2005年版,第344页。 [⑩] 孟令法:《畲族图腾星宿考——关于盘瓠形象传统认识的原型批评》,温州大学硕士学位论文,2013年,第66页。 [11](晋)干宝著,黄涤明译注:《搜神记全译》,贵州人民出版社1991年版,第35页。 [12] (日)小男一郎著,孙昌武译:《中国的神话传说与古小说》,中华书局2006年版,第6页。 [13]于长敏:《日本牛郎织女传说与中国原型的比较》,载于钟敬文等著《名家谈牛郎织女》,文化艺术出版社2006年版。 [14] 钟敬文:《盘瓠神话考察》,载《钟敬文民间文学论集(下)》,上海文艺出版社1985年版,第116页。 [15] 载于《民族文学研究》2000年第4期。 [16]孙有康、李和弟搜集整理:《黎族创世史诗五指山传》,暨南大学出版社,1990年版,第2页。 [17]钟敬文:《盘瓠神话的考察》,载《钟敬文学术论著自选集》,首都师范大学出版社1994年版,第201页。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