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言文学网-学术论文、书评、读后感、读书笔记、读书名言、读书文摘!

语文网-语言文学网-读书-中国古典文学、文学评论、书评、读后感、世界名著、读书笔记、名言、文摘-新都网

当前位置: 首页 > 访谈 >

关仁山x张平:作家要与所处的时代肝胆相照

http://www.newdu.com 2017-11-13 十月文学院微信公众号 关仁山张平 参加讨论


    编者按:
    “约会作家”是十月文学院公众号的常设栏目之一,定期邀请作家前来做客。
    在位于永定门公园佑圣寺内的十月文学院,品一杯清茶,谈一本好书,聊生活,聊文学,谈人生。
    本月12日,在第二届"北京十月文学月"的启动仪式上,十月文学院启动了"十月签约作家"计划,以期实现“出版前移,融入创作”,创新文学作品生成机制。阿来、刘庆邦、叶广芩、宁肯、关仁山、红柯、李洱、邱华栋、徐则臣正式签约成为"十月签约作家"。十月文学院将在未来的几期"约会作家"栏目中,推出对这九位"十月签约作家"的系列专访。
    本期,我们邀请到了“十月签约作家”关仁山,与十月文学院特约记者张平对谈。下面就让我们走进关仁山的文学世界,去感受作家对土地深厚的情感,对农民真挚的关切。
    
    作家简介:关仁山,1963年生,满族,中国作家协会全委委员,河北省作家协会主席,与何申、谈歌一道,被文坛誉为河北“三驾马车”。1984年开始文学创作并发表作品,著有长篇小说《福镇》、《魔幻处女海》、《胭脂稻传奇》、《天高地厚》、《风暴潮》、《权力交锋》、《麦河》等,中短篇小说集《关仁山小说选》、《野秧子》等8部书(集)。中短篇小说《大雪无乡》、《蓝脉》、《红旱船》、《破产》、《九月还乡》、《太极地》、《落魂天》、《天壤》、《平原上的舞蹈》、《红月亮照常升起》、《苦雪》等,长篇纪实文学《小镇太阳神》等30余篇,至今创作已达六百余万字。长篇小说《麦河》入围第八届茅盾文学奖。
    “塑造今天的梁生宝一直是我的理想和目标”
    张平:路遥曾经在《早晨从中午开始》中讲述了他苦修式的创作历程,需要做大量的准备工作,需要夜以继日地伏案写作。您的“农民命运三部曲”《天高地厚》《麦河》《日头》写作历经十五年的时间,在这期间您是一种什么样的生活状态?
    关仁山:路遥是我十分崇敬的作家。他的《早晨从中午开始》我读过好几遍,有三点我体会最深,一是他搜集素材的能力,二是他创作时为艺术献身的勇气,三是他保持着普通劳动者的感觉。我在创作农民命运三部曲时,虽然没有路遥那样艰苦,但也是做了大量生活与艺术准备工作的。
    2002年,“三部曲”的第一部《天高地厚》在北京出版社出版。缘由是出版社著名编辑隋丽君大姐约稿,希望我写农民的作品。当时,我还没有想写“农民命运三部曲”的想法,只是想完成这部作品。为此,河北作协与组织部门安排我到故乡唐山唐海县挂职副县长体验生活。农民在改革开放浪潮中的故事与命运,深深感动着我,使我幻想的蝙蝠村变成了一个真实的世界。荣汉俊,鲍真,梁双牙这样的农民渐渐走近了我,成为活生生的存在,他们活在我组建的村庄里,喜怒哀乐,起起伏伏的故事,就这样展现在眼前了。
    
    路遥创作《平凡的世界》的经历 被写进《早晨从中午开始》一书
    《天高地厚》出版后引起过一些反响,获得了一些奖励,央视拍摄成了电视连续剧,中央人民广播电台小说连播。特别的是,这部作品得到了农民兄弟的欢迎,贵州农民在地头向我写来了热情来信。这个时刻,我就有了要写农民三部曲的想法。虽然故事并不连贯,但是对农民命运的思考和追问是一致的。
    当时,体力是没有问题的,但思考是痛苦的。这十五年间断性的写作状态,已经影响了正常工作和生活,特别是在创作《麦河》和《日头》的时候,我还在作协主席的位置上,虽然不坐班,但工作和各种会议也是非常多的。不过,“绝处逢生”的写作是很快乐的。
    塑造今天的梁生宝一直是我的理想和目标,今天的乡村碎片化了,很难有整体性的乡村生活了,生活中还有这样的新农民吗?我四处寻找,经常是失望的。后来,一个写电视剧的契机,我终于在燕山深处的白羊峪找到了他——范少山。所以我今年创作了新的长篇小说《金谷银山》。连同之前的农民三部曲,我的创作状态可以说是从寻找、失望、希望,再寻找、再失望(有时是绝望),最后绝处逢生的一个过程。我的创作心情也是从彷徨,苦恼,到悲欣交集,逐渐变化的。
    
    关仁山新作《金谷银山》
    “现代农业背景下的新农民在哪儿呢”
    张平:您在小说里塑造了一批令人印象深刻的农民形象,他们似乎不仅仅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他们会“琢磨事儿”,会反思,会把对土地的深厚情感(有时候是很悲伤很沉痛的情感)转变成思考农民出路和农村未来的动力。您为什么会选择这样的人物做小说的主角?您认为当下的“新农民”与传统意义上的农民形象有何不同?
    关仁山:农民形象是一个很好的话题。乡土小说的成功,离不开鲜活而深刻的文学形象。我的小说里的鲍真,曹双羊,金沐灶,都是力图典型化的,朝着当今进步新农民典型去塑造的,可是没能达到那种高度。我一度很是失望,后来渐渐有些开窍,典型不是要到达的终点,而是一种向终点行进的态度。
    在如今这个变革的时代,农村里谁能代表真正的农民?传统农民形象显然已经无法概括今天的农民形象。乡村的变化简直是翻天覆地的,所有的问题和希望也都是前所未有的。所以我想,塑造新农民是我们必须完成的责任。
    职业农民在家庭农场中诞生。职业农民除了生产者外,他必须是经营决策者,也是投资者,还是市场风险和自然风险的承担者。他的收入应该大大高于外出打工者的收入。所以,不能用施舍的、悲悯的、俯视的心态看待农村和农民命运。乡土文学要有乡土味道,这种味道相当大的程度取决于农民形象的塑造。
    新的农民应该有什么样的面貌?我们应该塑造和呼唤什么样的新农民?这是一个带有根本性意义的重大课题。现代农业技术的提高、农业机械化的普及、土地流转的开始、雇工和长工的出现,都给农民形象的塑造带来了新的课题。新农民应该是热爱农村,热爱土地,有眼光,有胸怀,懂技术,闯市场,同时具备生命个体情怀。文学要恢复个体的意义,让每一个个体形象都发出声音,留下鲜活的生命痕迹。
    
    米勒名作《拾穗者》
    张平:即便十年之后的现在,再回头看鲍真、曹双羊这些人物,他们的困境、挣扎、创想与实践,仍然是具有现实质感、先进性和启迪意义的,您是如何做到这一点的?您觉得作家应该怎样与瞬息万变的现实生活保持联系?
    关仁山:塑造新农民的形象是我一个理想。你说得对,我感觉鲍真,曹双羊这样的新农民,还有我后来的《金谷银山》里的范少山,这样的农民在困境中挣扎,在市场里打拼,满身伤痕,却不改初心。他们是今天的梁生宝。为了给人物找到精神的资源,我的《金谷银山》的范少山就是崇拜梁生宝的农民,他的破产的时候破旧的栏杆箱里装着衣服和一本卷了边的《创业史》。他还去柳青故乡给柳青墓碑朝拜。这样的农民英雄具有时代特征,有先锋色彩。将来建设绿色生态的现代农业,需要一批这样有知识,有胆魄,有智慧,有担当精神的新农民。
    
    柳青的著作《创业史》
    文学不能把这样的先进力量忽略掉。我们生活在这个时代,就应该关心这个时代。作家特别需要找到与这个时代的精神联结点。除了到乡下体验生活,还要不断地思考,敏锐地发现。新事物未必都是好的,我们作家还要有辨析和追问的能力,透过变化的现象直逼生活本质,以夸父逐日的精神追寻真理。
    “我的创作必然要平衡宏大叙事与个体生命诉求的关系”
    张平:您的十卷本系列文集已经在今年春天结集出版了,您书写村庄变革已历经了三十余年,不仅在宏大叙事层面着力展现当下乡村变革的面貌,更从微观层面去刻画变革过程中细微的人情纠葛、农民的生存之痛与精神异变,写到现在,您最大的感慨是什么?
    关仁山:我迷恋现实,现实离我们最近,这导致了巨大的认知难度,同时,我也在与现实保持着审美距离,这其实是一种挑战,但是,我们不能逃避现实,我常说一句话,作家要与所处的时代肝胆相照,同时,书写现实作品的思想深度是靠文学形象表达的,靠情感深度来衡量。
    我在文集里的长篇小说,中短篇小说,大多是写农民的,还有写渔民的,我对农民感情深厚。我的感慨是:写农民难啊,农民种地有多难,写好农民小说就有多难。今天农民的典型形象在哪里?或者说,今天的梁生宝在哪里?他不在一个小村庄,也不在一个城市。追寻这个形象期间的酸甜苦辣只有我自己知道。我还有一份感慨就是,我作为作家帮不了农民致富,但是,我要帮助农民喊上一嗓子,这一嗓子要喊得惊天动地。表达我对农民的热爱,对土地的爱恋,对善的呵护,对恶的惩罚,我的骨子里有一种土地崇拜,我想,人只有脚踩大地,头顶苍天,才会力大无穷,才让我们的农民兄弟找到生存力量的根基。
    
    “十月签约作家”关仁山
    张平:土地流转、建设乡镇企业、城镇化进程,每一次农村政策调整都切实地影响着农民的生活,您将笔触深入到微观层面去书写农民对生活变动的细微反应,展现农民生存的现实状况,这是单纯的宏大叙事、政策图解无法做到的,您是如何平衡宏大的叙事视野与对个体生活的细微观察之间的关系的?用文学的方式去观照农村现实状况的独特力量在哪里?
    关仁山:说到宏大叙事,当今文坛还是认为过时的。文学一度拒绝宏大叙事和社会深度,淡化了文学的使命与良知,疏离了民众和底层社会。宏大叙事恰恰能够承载这些家国情怀,特别是文化传承和精神理想。我依然坚守宏大叙事,但是也面临着巨大的难度。创造高度真实的典型人物,有时候在反映历史与塑造人物之间难以两全。这就要求作家寻找出路。我比较崇尚一句话:作家要有能力将政治话题转换成文学话题。
    宏大叙事也是有弱点的,容易空洞,容易忽略细微,需要我们作家下苦功夫,了解把握政策以及事件对农民命运或者生活的影响。作家深入生活,不仅仅要了解这些,还要了解农民内心微妙变化,体察农民真实的生活状况。他们爱什么,恨什么,政策下来他们言语以及内心是什么样的反应。
    文学要关照人民的生活,命运,情感,表达人民的心愿,心情,心声。想要达到这样的艺术效果,我的创作中就必然要平衡宏大叙事与个体生命诉求的关系。特别是生活中的细节,非常重要,人物的塑造,灵魂的雕刻,离不开精彩的好细节。靠这些细微的演变来完成读者的情感体验与精神享受。既然文学不能治愈这个社会的症结,但是能够给读者提供审美和爱的可能。我要用文学方式展示当今农村现实生活,还源于我对农民和土地的热爱。爱与温暖能够使我们内心生出坚强和勇气,这也是文学生命力的根源之一。
    
    张平:这么多年,您一直在持续地关注着当下的农民、村庄、土地,那么您会不会续写自己写过的人物与故事?
    关仁山:关注当下农民生活,是我的追求。执著持续地关注一个点——农民与土地,这种挖深井的写作是对的,但是容易造成重复续写的问题。作家必须续写的基础上不断前行,不断突破。比如说《麦河》里的曹双羊就是《天高地厚》梁双牙或鲍真的延续。《日头》里金沐灶的形象以后还可能在别的小说里得到续写。其实,后来我想,《金谷银山》中范少山的艺术形象,就是曹双羊的续写。
    我想生活在延续,生命像河流一样奔腾入海。这些人物会以不同的面目往前走的。下一部宏大叙事的三卷本长篇小说,就放在河北雄安新区这个大背景,可能还有一些农民在续写,但是会大大改观,格局更开阔更广大了。
    
    雄安新区
    “巨变现实潜藏着中国式的巨大魔幻”
    张平:拉美作家马尔克斯曾经在接受采访时谈到:“很多人认为我是一个写魔幻小说的作家,而实际上我是一个非常现实的人,写的是我所认为的真正的社会主义现实主义。”您是怎样看待这句话的?从《天高地厚》到《日头》,您不断进行着小说的形式探索,尝试了非常多元的创作手法,您怎样理解这些具有魔幻风格的表现形式与小说所要反映的深刻现实之间的关系?
    关仁山:我的农民三部曲,都尝试着使用了魔幻的文学元素。只能说元素,因为我大体还是以现实主义创作手法为主。我们的故乡唐山冀东平原有好多民间传说,民俗都是真实的传说,放在小说里可能感觉有些魔幻,我们中国式的魔幻是我们小说的魔法,可以让故事神秘,让形而上的思考升腾起来。
    要说是社会主义现实主义,我也愿意接受,因为我们毕竟是社会主义国家,写的小说是中国的现实,必然是社会主义现实主义。多元的创作手法,会丰富我们的表现手段,不必要限制自己,现在的新长篇小说《金谷银山》故事不需要魔幻,我就老老实实地进行现实主义叙述。人物形象照样立了起来,鲜活的生活细节照样会吸引读者。
    魔幻与现实分不开,生活中变异的惊奇,看着好像不可思议,但是放在文艺作品中就显得真实,具有打通天地,勾连古今的魔力,巨变现实潜藏着中国式的巨大魔幻,等待我们去开发。
    
    马尔克斯的名著《百年孤独》
    “一旦写不了农民,我可能放弃写作了”
    张平:在《天高地厚》的后记中,您写道:“农民可以不管文学,但是文学永远不能不关心农民的生存。”是什么促使您产生了这样的使命感与责任感?您文学创作的“初心”是什么?
    关仁山:这句话被广泛使用,其实是我心里话。作家应该有良知与责任,尽管我们力量是有限的,不能解决现实农民问题,但是,我们至少可以以作品的形式向社会发声,替农民说说心里话,让文学温暖我们的世界,照亮辛劳孤寂的灵魂。我的初心还是书写农民的命运,这是我永远的理想。一旦写不了农民,我可能放弃写作了。
    张平:您曾经在采访中多次提到一条感触很深的读者留言,“您的创作不错了,但还有遗憾,要写真正的好作品”,现在来看,这个遗憾被弥补了吗?您还收到过哪些印象深刻的读者留言?对未来的创作有何期许?
    关仁山:这句话对我很有触动。读者对我还有期待,我的创作还有缺陷,必须挖掘病灶进行整改,创作上期待弥补一些东西。十卷文集出版了,我自己依然觉得不满意,还缺少点什么。我想我的好作品永远在下一部。希望我今后的三卷本《雄安雄安》能够在生活广度深度上继续突破,写出中国人的灵魂裂变,写出民族振兴的史诗,写出我们心中的中国梦。
    
    关仁山手稿
    采访手记
    关仁山站在最靠近农业生产与改革实践的地方写小说,他与现实贴得很近,近到看得清村庄里每一处变化,看得懂人们的每一个表情。他的小说来不及“优雅”,也很少“恬静”,因为当下的农村生活里有比纯净诗意更沉重、更复杂的经验。这里没有乌托邦,粗粝的现实像未经开垦的土地,坚硬而沉默,难以把握。村庄里的人也不说话,但是你知道在谜语之下,是日常生活致密的纤维和层层重负下刚硬的灵魂。仿佛是本能的责任感使得关仁山必须驻守在村庄,把握它,描写它,低下身子,记录大地深处的脉搏。他说他的写作是想“为农民喊上一嗓子”,这是一声长长的呼喊,从他发表第一篇作品至今已三十余年,而他还将继续呼喊下去。他是站在土地上的,但这声呼喊却分明是朝向天空的。
    
    采写:张平,北京师范大学文学院中国现当代文学专业硕士研究生 

(责任编辑:admin)
织梦二维码生成器
顶一下
(0)
0%
踩一下
(0)
0%
------分隔线----------------------------
栏目列表
评论
批评
访谈
名家与书
读书指南
文艺
文坛轶事
文化万象
学术理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