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入伍时的王晓棠 在欢庆党的十九大胜利召开的日子里,中国电影博物馆将于10月28日隆重举办王晓棠从艺60周年纪念展,这个展览将展出3个月,这是向党的十九大敬献的一束鲜艳艺术之花。 办王晓棠这个展览,如何给主人公定位?明星?将军?艺术家?王晓棠非常明确、掷地有声地强调说:我是一个兵!她满怀深情地说:“我是党和人民军队培养出来的,是党和人民的乳汁把我哺育大的,我是党的一个兵,我是人民的一个兵!” 王晓棠是美丽的。稍微上了年纪的人都会记得她扮演过的角色:《神秘的旅伴》里的小黎英,《边寨烽火》里的玛诺,《英雄虎胆》里的阿兰,《海鹰》里的民兵连长玉芬,《鄂尔多斯风暴》里的云花,《野火春风斗古城》里的金环和银环……她在14部电影里成功扮演了15个角色。 王晓棠因塑造景颇族少女玛诺在第十一届卡罗维·发利国际电影节上获“青年演员奖”;她因塑造金环和银环,在1963年第三届中国电影百花奖评选活动中,以绝对优势赢得最佳女演员奖;在1995年为纪念世界电影诞生100周年暨中国电影诞生90周年时,她被评选为“中华影星”和“世纪影人”。在荣获“世纪影人”的15位女演员中,有胡蝶、阮玲玉、周璇、舒绣文、上官云珠、张瑞芳、白杨、于蓝、谢芳……在谈获此殊荣的感受时,王晓棠这样对我说:“我感慨的是,这些演员,如胡蝶、阮玲玉、周璇,都是我妈妈崇拜的偶像啊!我现在排列在她们当中,真是感慨万千,也是一种莫大的荣幸。”晓棠的妈妈汪家棠,后来叫汪健,于南京专习油画,笙箫管笛,无所不能。只因身体欠佳,晓棠的父亲才给她改名为“健康”的“健”,希望她从此健康起来。晓棠小时用了妈妈名字的尾字,唤作“小棠”。小棠从小学三年级开始啃大部头的书:《红楼梦》《镜花缘》《三国演义》《水浒》《茶花女》《浮士德》《傲慢与偏见》等。读初二时,她的演讲在整个重庆市学生演讲比赛中得了第一名。父母期望她长大以后从事文学、历史、语言或法律方面的工作,不愿她去当演员。1952年,总政文化部派黄宗江等人到上海去广邀名角,要在已有的歌舞团、话剧团之外,再成立总政京剧团和越剧团。但事先没有招收一般成员的计划,晓棠是特殊的一例。当她被通知入伍的时候,母亲连夜从杭州赶到上海,她很想改变女儿的决定,一直到火车站的月台上,母亲仍想说服女儿留在华东发展。极力推荐晓棠的黄宗江说:“伯母,放心吧,把她交给这七个字,错不了。”母亲看到黄宗江用手指着自己胸前的那块醒目的标志:“中国人民解放军”。 晓棠有天赋的灵性,她更肯于下常人不肯下的苦功。她是一位非常有创造个性的演员,在《野火春风斗古城》里同时饰演两个长像酷似而性格却截然不同的角色。谁能知道她可以把原著读得倒背如流?她悟出了金环泼辣爽快且深沉成熟,银环文静内秀且稚气单纯的不同性格。有一场戏是药房里姐妹相会,剧本中有许多台词,晓棠觉得姐妹俩对话过多。于是,她试着一句句地删,删到最后干脆就没有对话了。她设计了用姐妹俩的眼神表现整场戏的情节,原来剧本中的台词只剩下金环说的三个字:“老地方。”善纳群言的导演严寄洲采用了她的建议,拍出的效果出奇的好。 王晓棠在部队体验生活 1983年1月,晓棠来沈阳参加迎春诗歌朗诵音乐会,她选中了我的《关于鸟儿的思考》一诗,在沈阳迎宾馆住下后,她托王刚打电话邀我去谈。她直率地对我说:“我读诗绝不照顾,我不喜欢的绝不读。”她说她在北京时没有刻意地背这首诗,读读就记住了。她非常谦虚地提出几处需要修改的地方,如“怎样”改成口语“怎么”,“赏给我”改成“奖给我”,特别是“傻小子”得改成“傻闺女”……我感受到了她对艺术一丝不苟的执著精神。套用后来晓棠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她对事业从来是“讲究而不将就”,但她待人却是异常的随和、亲切、热诚、仗义。这也是她的一种美丽。 就说1983年她来沈阳的那次演出。她是乘坐11次特快列车来的。一路上,她和列车员们处得很熟。女列车长不经意地对她说:“哎呀,我们知道体育馆有这个演出,遗憾的是我们看不上。”晓棠说:“你们想看的话,我来办,可以看到。”列车长说:“算了,算了,我们又不在一天休息,分几次倒班呢。”晓棠说:“那没关系。”并当场记下了车长的电话号码。晓棠下了火车就办这件事,可是谁也弄不到票,要票的人太多了。晓棠问:“买可以吗?”回答说:“买可以。”晓棠就按列车上工作人员倒休的日子和人头儿,买了30多张票,交到列车长手里。列车长要给钱,晓棠说:“这不合适。” 1959年,晓棠25岁,一个月工资72元5角。剧团里一个比她还年轻的女演员小陈,生活困难,没什么钱买衣裳。春节前夕,晓棠邀小陈:“你跟我到百货大楼帮我挑件小棉袄怎样?”“好哇!”小陈高兴地跟她去了。在王府井百货大楼二楼卖棉袄的柜台前,晓棠问小陈:“你看哪件好看?”小陈挑了半天,看中一件紫红色的:“就这件好。”“好,我买了。”两人回到八一厂,分手的时候,晓棠把小棉袄塞给小陈:“这件小棉袄是送给你春节穿的。”小陈顿时愣住了,连说:“这不行,这不行。”晓棠说:“这件事你不要讲出去。你困难嘛,将来我有困难,你再帮助我。” 厂里人常说:“王厂长尽是‘假私济公’。”1986年,晓棠拍《老乡》时,把付给自己的编剧费、导演费,全买了当地的特产折叠席子,叠起来是一个小包,打开来是一张席子,绿草编的,躺上去又软和,又凉快。摄制组的人和与拍摄片子有关的人,每人赠给一条,晓棠共买了近200条。仗义是一种快乐。晓棠真正在助人中获得了无穷的乐趣。她说:“自己给别人做了好事要忘掉,别人给自己做的好事可千万要记着。” 1985年王晓棠在作者胡世宗(左一)家中做客 晓棠的一切言行都被一个信念支配着,那就是“报答人民”。她带着自编自导的影片《老乡》摄制组到江南水乡,把一个战斗故事拍成了“不要忘记人民”的主题。这个剧组棒打不散,人心齐,士气高。原总政有关部门了解到王晓棠会做思想工作,就请她出席总政直属系统的政工会做经验介绍。其他人发言都有稿子,等到晓棠上台,主持会议的领导说:“王晓棠,你不要念了,就讲吧。”她一下讲了90分钟,讲出了长久以来蕴藏在她心中的观点:思想政治工作就是调动人的主观能动性和光明面。每个人都有他的光明面。每个人也都有晦暗的时候,或者叫阴暗的瞬间。思想政治工作是双向的,不是你居高临下而别人低你一头。你在做他的工作同时,他也在做你的工作,居高临下绝对收不到好的效果。她还讲到:思想政治工作只有付出很大的真诚才会得到很大的真诚。她还强调说,我认为最优秀的人才能做思想政治工作。她出语新鲜的发言博得了阵阵热烈的掌声。 晓棠爱才,只要你有才,她就敢大胆发挥你的才能。还是当导演的时候,拍《老乡》,两个摄影师都是第一次担任摄影助理。有人说:“王晓棠疯了,拿自己的片子开玩笑。”现在这两个摄影师都成了八一厂的重要骨干。晓棠当副厂长时,有一部片子,两个导演、两个摄影都是新手。有人说,两个导演、两个摄影中起码应新老搭配,或者导演是新的,摄影是老的;或者摄影是新的,导演是老的。四个人都是新手能行吗?实践证明了晓棠这次又看得准,大胆起用新人是正确的。 在其位就要谋其政。晓棠当副厂长时抓影片质量。她认为:电影厂就得片子好,片子不好就没有一切。绿化、计划生育工作当然也要好,可是首先得片子好。否则你光绿化好就该改成林业学院了。她当副厂长时立了一个规矩:厂里投拍任何一部故事片,无论是内景、外景拍的样片,她和所有相关的片室领导都要看,集思广益,哪个镜头好,哪个镜头不理想,需要重拍的立即重拍。有时候拍片子,外景地有几千官兵协拍,这样随时审看样片,不过关的马上重拍;重拍通过,把部队撤走。如果最后全拍完了才看样片,需要重拍时,把几千官兵再调来,何其难啊。晓棠这样抓,开始有人不习惯,后来都觉得这么抓好。一部片子,大家都关心,每一个镜头都精益求精。 电影不是话剧,拍出的样片开始乱七八糟的,第三场可能在后头,第十五场可能在前头。晓棠熟读剧本,了解每个人物、每个场面。为使八一厂拍的片子能顺利通过,晓棠提出在口型双片时就请电影局的领导来看。有时电影局的同志都说不错、可以了,晓棠还能找出一些需要改的地方。丁峤同志感慨地说:“王晓棠把她当演员时对每个镜头精益求精的精神,用到了她要求厂里的每部片子上了。” 厂里片子的预算最后都要送到晓棠那里。有一部片子,预算送到了她手上。这个预算包括化妆、服装、道具、烟火、制景等等,每个部门的预算表合起来,五花八门,厚厚一沓子。到晓棠手里是最后一关,按常理只须她翻一下、画个圈儿就完了。但她一页一页地看,一行一行地看。木料若干立方、服装若干套、毛巾若干条、圆口布鞋若干双、还有眉笔多少支、粉饼多少个……看着看着,她在预算单上打了个大大的问号。她将预算退回去,请摄制组各部门重报。结果,实实在在地压缩了摄制预算,而丝毫无损影片质量。应了厂里人们流行的一句话:“王厂长花公家的钱,特别抠门儿;花自己的钱,特别大方。” 有一次她对我说:“如果你要把厂子办好,一天8小时肯定不够;如果你要当官,4小时就够了。有些事需要下了班,静下心来才能想清楚、办好。”她在当厂领导时,下班后每天要加三个小时左右的班。厂里一对夫妇有早起锻炼身体的习惯,他们说:“我们俩早上4点钟就起来了,晓棠的灯是亮着的,我们不知道她是起来了,还是一宿没睡。” 在他们心里,晓棠的灯也是美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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