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言文学网-学术论文、书评、读后感、读书笔记、读书名言、读书文摘!

语文网-语言文学网-读书-中国古典文学、文学评论、书评、读后感、世界名著、读书笔记、名言、文摘-新都网

当前位置: 首页 > 评论 > 作品评论 >

典范

http://www.newdu.com 2017-10-30 中国文学网 陈麦青 参加讨论

    《文存》中六篇有关碑帖、石刻的考证研究之作,笔者曾收集并细读过,受益良多。十几年后再得重温,仍感作者当年考订论说之精到,至今无出其右者。其中尤以《宝晋斋帖考》、《兰亭续帖》及《西汉石刻文字初探》诸篇,为堪称典范的传世名作。
    
    《汉石经斋文存》(上、下) 徐森玉著 徐文堪编
    海豚出版社 2010年10月第一版 262页,29.80元
    《中国文博名家画传·徐森玉》 郑重著
    文物出版社 2007年3月第一版 233页,80.00元
    汇集徐森玉先生主要著述的《汉石经斋文存》(以下简称《文存》)终于辑成问世,此真功德无量。
    一向被学界公认为文博领域国宝级人物的徐森玉先生,虽一生鉴宝无数、识人有量,但留下的文字,却像能比肩其学养造诣和为人品德的人数那样,几近稀少。一般让人耳熟能详的,也不外乎当年从郑振铎到张葱玉、谢稚柳、潘伯鹰、徐邦达、赵万里、陈梦家诸家,无不毕生以“森老”尊之有口皆碑。现《文存》在此,不仅那些原本散见各处、不易获读的珍贵文字,可得一编永存,且使无缘追随问学之代代后学,能在细品之中,得以领略其广博深厚而又平实低调的学识风采,幸莫大焉。而倘欲“知人论世”,则又有郑重先生所撰“中国文博名家画传”中之《徐森玉》,这是以乐为收藏鉴赏大家树碑立传而有声学界的作者,多年以来从文献载籍、档案材料及采访调查中上下搜考、不同寻常的辛勤积累,也是迄今为止有关徐氏生平学行等最全面翔实的评传文字。
    今《文存》所收,除五篇序跋、十几通书信和诗词之外,主要为六篇有关碑帖、石刻的考证研究之作。这些文章原先已都陆续发表于上世纪六十年代的《文物》杂志,笔者因兴趣所在,曾收集并细读过其中的绝大部分,受益良多。十几年后再得重温,仍感作者当年考订论说之精到,至今无出其右者。其中尤以《宝晋斋帖考》、《兰亭续帖》及《西汉石刻文字初探》诸篇,为堪称典范的传世名作。
    《宝晋斋帖》是南宋曹之格辑刻的一部著名法帖,共十卷。除卷一中谢安《告渊朗帖》(即《八月五日帖》)及卷九、卷十的米芾、米友仁父子所作之外,余均为王羲之并其诸子献之、凝之、徽之、操之、涣之书迹。此帖自元代陈绎曾《翰林要诀》、陶宗仪《书史》,到明清王佐、范大澈、丰道生、杨大瓢、王虚舟、孙承泽、沈复粲等,代有著录评说。然因传本稀少,伪刻杂出,故各家记述,亦多纷纭。《宝晋斋帖考》则据曹刻原拓,从清理、辨析前代诸家之说入手,细绎卷中所收各帖来源、序次及标识题记、各家序跋等第一手资料,提出问题;再参证其他相关文献,从而廓清了诸如此帖刻成年代,原本形成经过,收录书迹渊源,后世翻刻异同等一系列重要问题;又进而由此探究其他已佚重要法帖面目,校订前人著录讹误,以及那些帖中所刻与今日仍幸有流存的传世墨本,如北京故宫博物院所藏谢安《八月五日帖》、王献之《中秋帖》等名迹之间的相互关系和优劣高下等等,最终形成令人信服的独到结论,为世人更全面深入地认识此帖的文物艺术及版本文献价值,一槌定音。如已故著名古文字学家、金石碑帖专家容庚先生,在其巨编《丛帖目》中曾记:“一九五九年六月,余于文物保管委员会得见拓本,费一日之力,摘要记录。六一年七月廿七日,复据复印本校正一过。”因此,容氏除得以准确详录此帖十卷目次内容、概引张伯英先生之说并加辨正之外,更迻录1960年上海市文管会、中华书局上海编辑所影印出版此帖“说明”之主要内容(其观点结论,当均出自徐森玉先生之研究成果),还特附《文物》1962年第十二期所刊徐著《宝晋斋帖考》之细目。长期主事北京琉璃厂专营碑帖之庆云堂的碑帖专家张彦生先生,其《善本碑帖录》所述,亦多取资于此文。
    据《宝晋斋帖》影印本前“说明”,知此帖曾经元赵孟頫,明顾从义、吴廷递藏,并有明冯梦祯、吴时宰、许志古及清王澍(虚舟)等题识。与张伯英、容庚等先生同嗜碑帖并具研究心得的林志钧(宰平)先生,在其《帖考》一书的《宝晋斋帖考》中,有这样的记载:“一九三九年二月,琉璃厂墨因簃有某君(售帖者讳其名),寄售旧拓《宝晋斋帖》十卷,装十册,索价五千元。不数日即收回,不复售。余匆匆得一观,略记其目,惜未能详。此拓本有王虚舟跋,定为宋拓。案《宝晋》所收二王、谢安等帖,皆《阁帖》无,与宋人刻法帖多承袭《阁帖》者,大异其趣。故虽有陈绎曾之贬辞,而渴望寓目,未尝一日忘。”并据杨大瓢所记明时此帖曹氏原刻惟见董其昌、叶芳杜各有一部,及范大澈“云间顾汝和有全部”之语,谓“明代曹刻此帖,吾人所知全部者凡三本。墨因簃所见,或在此三本之外(帖中未见董、叶、顾印记题字)耶?”林氏据此考订,所得结论,于有关此帖刊刻年代、卷数、序次、内容等,多与徐森玉先生所述,大体相合,惟于其形成过程之考察,似不如徐氏明了,犹未及米芾旧刻宝晋斋三帖(即王羲之《王略帖》、谢安《八月五日帖》及王献之《十二月帖》)毁于兵火之后,曾经葛祐之重刻之事。林氏于1960年3月辞世,作为其遗稿的《帖考》,当时由陈叔通先生作序后,请徐森玉先生谋为刊行。曾为徐森玉先生碑帖研究助手的汪庆正先生,在其《淳化阁帖存世最善本考》一文中,有这样的回忆:“1961年陈叔通先生携宰平先生的《帖考》手稿来,希望在沪出版。先师徐森玉先生命我以他的名义,多方奔走。由于当时的环境,未能如愿。《帖考》手稿置我案头半年以上,其内容之丰富,考订之周详,读之使我终生受益。1962年,徐森老作一短序后,连同原稿退还北京,最后由宰平先生的家属和友人自印行世。”至1999年5月,此自印本又得上海教育出版社正式出版,而陈叔通、徐森玉二先生之序,仍载卷首。徐序虽仅一百多字之题,但道林氏《帖考》之学术评价、作序缘起及曾经校读全稿等,均原原本本,因知其于《宝晋斋帖考》在《文物》正式发表之前,已经读过林氏的相关考证,故弥足珍贵。今《文存》未收此序,因复录其文于此:
    刻帖不始于宋,而丛帖之风盛于宋。历元明清数百年来,官私刻帖种类繁多。探究其所收内容、上石年代与模勒者之姓氏,已成专门学问。宰平先生毕身致力于斯,自程南邨后,未有能如先生之精于帖学者。叔通先生出宰平之遗著《帖考》寄余校勘,以待付梓。森玉衰病侵寻,目疾日甚,谨于全稿校读后,附识数语归之。一九六二年元旦徐森玉。
    《文存》中《兰亭续帖》一文所论该帖残卷两册,虽曾见载于宋代陈思《宝刻丛编》、明《文渊阁书目》,并被清代程文荣《南村帖考》辗转提及,但至近世,已几近湮没,张伯英、容庚、林志钧诸家相关著述中,均无论说,故徐森玉先生当时断为“应该是《兰亭续帖》传世的孤本。”(笔者案:今据启功、王靖宪主编《中国法帖全集》,知北京私人处另藏此帖残本一册,存《兰亭续帖》卷四、五、六内容,与徐森玉先生所述残本有部分重复。)遂在文中依次详列其帖文内容、前人记载及流传经过等,并提出极富启示的“有待进一步研究的问题”若干,包括《兰亭续帖》之刻,究竟是否完全本自《汝帖》这样的质疑。尤其值得注意的是,作者将其中各帖帖文录出之后,再一一与尚能找到的相关帖刻及文献记载逐条比勘,从中发现问题,再加考订,提出看法,充分体现其研究思路和方法的科学细密。今试拈其中一二,以为说例。
    该帖中王羲之《追伤帖》行书六行,因“《淳化》、《二王》等帖均不载”,遂以《法书要录》中《右军书记》所录帖文校之,得异文三处,录以备考;再经互校,知《宝晋斋帖》所收此帖缺二十一字;更取上海图书馆藏《鼎帖》复校,知“帖虽全文,但刻工较《兰亭续帖》为差”。又从“刻工极为拙劣”的“六册陈眉公旧藏的所谓《澄清堂帖》”中,发现一条值得注意的异文,即原帖中“昨想”二字,此本作“昨歹想”,联系《右军书记》所载作“昨反想”,遂推定“昨歹想”之“歹”字,当为翻刻时因形近而误将所据底本之“反”字,讹为“歹”字。由此,不仅此帖各本异同源流皆明,且虽为劣本但其可注重之价值,亦得彰显。
    又如通过对该帖所收题为萧子云书《出师颂》的溯源考察,不仅揭明除《汝帖》中不知所从出的节刻之外,“很长时期中,对萧子云章草《出师颂》的全文,不论是墨迹本或是较早期的墨刻本,都不易得见”。还进一步结合文献记载,通过与较为世人熟知的所谓索靖或隋贤《出师颂》传本的排比考校,指出:“《兰亭续帖》这个早期墨刻本的发现,为我们研究章草《出师颂》提供了很重要的线索”,时在1964年。几十年之后,北京故宫博物院以巨款拍入《出师颂》墨迹传本,当学界各方为此件书者归属真伪及相关问题激辩不休时,此萧子云《出师颂》刻本,又成为论者“新发现”的重要材料之一。
    其实,这样的研究,更有意义的还在于能为青年后学昭示治学门径。当年作者“由于年岁过高,一些校勘、核对工作,都假手于青年同志”,后来得知,曾为徐森玉先生助手、后任上海博物馆副馆长的汪庆正先生,当时正是徐先生所说的“青年同志”,则其日后撰有《东汉石刻文字综述(上)》、《泰山刻石述略》、《南朝石刻文字概述》种种,均无不可窥其从乃师《西汉石刻文字初探》等文字中启悟传承的得天独厚。当然,有时也有烦恼。据郑重先生所记,在那场著名的“《兰亭》真伪之辩”中,上面硬要徐森玉先生这样在文物界一言九鼎的权威表态,以至于汪先生为《文存》中《〈兰亭序〉真伪的我见》这样的“绕圈子”文章,“一夜白了少年头”。此外,还可一提的是,郑振铎先生在其1956年5月8日的日记中记:“森老搞碑刻事,已与张明善说好,由他担任助手。此是一件大事,必须努力促成之。”张明善即北京庆云堂碑帖专家张彦生先生之子。承郑重先生见告,时为文化部文物局局长的郑氏所说的“大事”,是拟组织编纂一套有关历代石刻的大型项目,因请徐森玉先生主其事,特安排张明善为助手,并已开始着手资料搜集工作。后此事不知何故未果,否则,当年张明善先生倘能在徐氏指导下始终此役,则家学之外,也许还能由此而更多得道。
    《文存》卷末,又附牟润生先生《徐森玉先生九十寿序》及编者徐文堪先生《记先父徐森玉先生二三事》,前者主要以“轻富贵易,轻没世之名难”立论,表徐森玉先生博学而低调之品行;后者则“拟根据新发现的材料,就先父事迹中几个较不为人所知的侧面,作一点介绍”。均让人读之有味。今再就平日偶得,略补两位并郑重先生所著中未及者。一是徐森玉先生早年在京时,曾入由吴承仕等八人组成的“思误(后改思辨 )社”。杨树达先生《积微居回忆录》中记1922年“五月,思误社(后改思辨)假歙县馆为第一次会集。晤歙县吴检斋(承仕)、程笃原(炎震)、洪泽丞(汝闿)、盐城孙蜀丞(人和)。……四君外为邵次公、朱少滨、尹石公及余,凡八人。以后两周一集。后来陆续入社者有陈援庵(垣)、高阆仙(步瀛)、陈匪石(世宜)、席鲁思(启駉)、邵伯絅(章)、徐森玉(鸿宝)诸君”。这是一个学人间以校订古书、讨论学问为宗旨的聚会,据说余嘉锡、黄节、伦明、孟森、闵保之、谭组任、张尔田等,亦先后加入其中。则可知精于版本之学的徐森玉先生,当与上述诸贤,多有切磋论学之交。又郑重、徐文堪两先生均记徐森玉先生在“文革”中含冤病逝之后,家人送其落葬,徐先生东床、著名诗人王辛笛先生有绝句二首之悼:“何期营葬送斯文,山下人家山上云;万事于翁都过了,斜阳无语对秋坟。”“知在秋山第几重?全凭溪水想音容;横塘不见凌波影,坐听枫桥晚寺钟。”今王辛笛先生之女(即徐森玉先生外孙女)王圣珊、王圣思在《何止为诗痴·辛笛》(东方出版中心2010年1月)一书中更记,除此之外,其父于1971年5月19日为奔岳丈之丧回沪,面对遗容,有七绝三首之悲吟:
    衰翁抱病获丛残,批斗登台应诺难;劳瘁都缘文物累,深情留与后人看。
    夕阳门巷影参差,绵惙叮咛漏尽还;已属高年闻道去,九原何日了心期?
    许国何须惜此身,此身虽在亦堪惊;百年终是匆匆客,一例龙华道上人。
    并录前述其父偕妻徐文绮送徐森玉先生骨灰落葬时所作悼诗前之“小引”,曰:“为森丈营葬于苏州七子山麓,落日衔山,人影在地;四顾苍茫,怆然久之,惟闻远处传来寒山寺暮钟而已。”这是1974年11月23日。■
    原载:《东方早报》2010-11-28 (责任编辑:admin)
织梦二维码生成器
顶一下
(0)
0%
踩一下
(0)
0%
------分隔线----------------------------
栏目列表
评论
批评
访谈
名家与书
读书指南
文艺
文坛轶事
文化万象
学术理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