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准调头:世界电影大师的救赎之旅》 张秋著 东方出版中心出版 这个张秋,不是哈利·波特倾心的恋人,我几乎每周一次见到他,是在一张名叫《上海壹周》的报纸上。中国写影评的人车载斗量,但能给我们提供文字新鲜感的却没有几个。张秋不像一些女性写手那样善于抒情,他也几乎不与潮流齐步,自己看自己的,自己写自己的,很难引起人们的注意,但或许正是这种沉默吸引了我。 《不准调头:世界电影大师的救赎之旅》已经是张秋的第二本书,依旧秉承了他本人低调的气质,作者照片里也是隐约的半张脸。这是一本怀抱庞大野心的著作,让我们来看看张秋讨论的这些名字:英格玛·伯格曼、罗贝尔·布烈松、克里斯托弗·基耶斯洛夫斯基、米开朗琪罗·安东尼奥尼、维姆·文德斯、弗朗索瓦·特吕弗、大岛渚、罗曼·波兰斯基、佩德罗·阿尔莫多瓦、金基德。我想如果单单把其中的某一个人拿出来,都是可以写一本研究专著的。这些名字我们很容易在文艺青年那里听到,但是你如果继续向他们深究一些细节问题,那很多人就会招架不住了。是的,很简单,但也很艰难,想看遍这些导演的电影,你必须经历许多孤独的夜晚,而张秋做到了。 事实上,张秋的文字并不是让我们有兴趣更加深入地去探讨这些导演的拍片动机,他所提供的解读让我们明白了一部电影能够实现的无穷可能性,你想找到什么,关键在于你自己。比如他贴在基耶斯洛夫斯基身上的标签是“焦虑”,而我觉得《蓝》《白》《红》所具有的“悲悯”更打动我。如果一个导演不愿对公众敞开他的心灵的话,每个观众的感受都将与他们自身相关。这种感受来自于他所处的环境,来自于他所领受的文化熏陶。抛开张秋苦心经营的文字,我更愿意将这本书作为一个标志,一个过去十年或者二十年间中国城市青年的文化生活记录,包括他所看到的电影和书籍。 从录像带到VCD再到DVD,技术的进步使影像复制变得更加容易,更加清晰,更加廉价,学院的神秘感被完全打破。过去一名教授倾尽心力才能完成对塔尔科夫斯基的膜拜,现在学院外青年面对的却是一片无比富饶的大地,曾经无比渴望的经典电影,现在都唾手可得。当观看不再成为某种特权(想想当初那个名词——“内部电影”吧)时,打破学院派主宰电影阐释的局面就成为可能。伯格曼的影像不再是电视节目里的惊鸿一瞥,他的作品可能就在离你家几步远的碟片店里等着你。张秋的这本书正是有赖于这样的一种亲近,成本低廉,感觉甜蜜得近乎荒诞。这十个导演中,除了特吕弗、文德斯、波兰斯基的个别作品在影院里偶露峥嵘之外,其他就像张秋自己说的,观看它们都拜“家庭影院”所赐。这种与导演贴近的方式,不再具有影院里集体狂欢的共鸣,而是变成了面对面的个别交流,无疑,把电影当作艺术手段的导演更容易在这种“家庭影院”的氛围中显得身形高大。 在书的最后,张秋提供了一张他的参考书单,那可以看作是一个具有知识分子身份的影迷的阅读兴趣,除了大量与电影相关的书籍,我们可以找到这一二十年间在中国知识界传诵的名字:尼采、叔本华、舍斯托夫、海德格尔、本雅明、萨特、加缪、桑塔格,还有最近的克里希那穆提,正是这样的阅读经历与观影经历的合流,才有了这样一本著作的诞生。如若以后来者的眼光来看,张秋的这本著作,其历史标志意义显然比文字美感来得更为重要。 在鱼龙混杂的中国内地影评书写者当中,张秋显示了一种高超的鉴赏力和诚实的态度,这种鉴赏力驱使他没有追随在别人的身后人云亦云,因此也使得他的书有了阅读的价值。他的诚实更是建立在一种“资深观看者”的共识之上:当我对他把金基德与其他九人相提并论而感到迷惑的时候,发现他其实和我是相同的想法,只不过,他承认是自己对金有所偏爱而故意为之。对于这样的“小动作”,我们不会不待之以恕道吧。 原载:《文汇读书周报》2007-11-09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