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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一个泥滩成长为世界上最繁华的商业港口和金融中心，上海外滩用一百多年的沧桑，上演了人类历史上最传奇的财富故事。讲述外滩这段历史的纪录电影《外滩佚事》，正在全国影院上映，并计划在明年1月推出5集电视版。 曾经执导《故宫》、《敦煌》的纪录片导演周兵，拍摄《外滩佚事》时更像个剧情片导演，他不仅把情景再现运用到整部纪录片中，把纪录片拍成了故事“大电影”；还将以往纪录片“主角”模糊的面庞或者背影，换成了专业演员出演的“角色”，让他们成为历史的讲述者。 1986年，台湾演员金士杰出演舞台剧《暗恋·桃花源》，剧中江滨柳与云之凡惜别的那场戏的背景是上海的外滩公园。那个年代，大部分台湾演员都没到过大陆，尽管在他们的戏剧作品里，充满了对上海往时的“怀念”。2010年，一部叫《外滩佚事》的“纪录大电影”在院线上映了，金士杰在其中出演杜月笙。这次，他要做的不仅仅是展现这个上世纪30年代上海滩大亨身上的复杂，更要为这个人物的复杂找到“表演”的依据。 片中有这样一些细节：已经成为上海滩大佬的杜月笙经常在夜里从同一个梦中惊醒……他梦见自己上穿军装，下身却总是流氓的打扮。他说：“人有三碗难吃的面：情面、体面和场面。”在历史的选择中，他还说：“人家鲤鱼跳龙门，那可是修行了一百年才能跳过，咱们啊是泥鳅跟着鲤鱼一起跳龙门，可要修行一千年啊，弄不好哪天事情砸了，人家还是鲤鱼，咱们只好打回原形。”正是这些取材于史料记载，像极了杜月笙一生寓言的细节。 有评论认为，《外滩佚事》是个“四不象”。但如果不拘泥形式的争论，你的确可以感受它既有故事片的细腻好看，又有纪录片的真实力量。导演周兵说，“历史也可以被表演的。我们更多给观众历史情绪和感觉，这种感觉是真实的。”他进一步强调：“我们的故事来自历史的考证，包括台词，也是历史上真实的记载。”于是我们在纪录片《外滩佚事》中看到了不少珍贵的历史素材，如1898年外滩最早的影像资料，外滩万国建筑博览会建成后不久的航拍影像资料，上海滩“三大亨”黄金荣、杜月笙、张啸林共同出现的影像资料。解放后，在赵丹家中，周璇穿着呢料套装，现场演唱《天涯歌女》的影像资料。这是她生前最后一次现场歌唱，不久以后就撒手人寰，年仅37岁；以黄浦江上摇舢板起家的“五金大王”叶澄衷学习洋泾浜英语“来叫克姆(Come)去叫谷(Go)，自家兄弟勃拉茶(Brother)，爷叫泼茶(Father)娘卖茶(Mother)，红头阿三开泼渡(Capital)”的过程，还原了早期华洋杂处时外滩的风俗人情。 观片如同回忆，黑暗中，旧时的帷幕拉开，似是故人来，时间、距离、视角摇摇晃晃逐一清晰起来，又刻骨，又飘忽。穿越时空，我们看到“八一三淞沪抗战”日军轰炸上海南站后，废墟般的铁轨上留下一个无人理会、哇哇啼哭的婴儿；1942年珍珠港事件后，浩荡的日本军队踩着傲慢的步伐，踩过外滩的土地，进入了租界“孤岛”。这些历史，我们或许都在书本上读过，在老照片中看过，但当这些黑白影像有形有声地出现在面前时，所有人都感受到了，纪录的力量是无法替代的。 跟随影像，我们看到1941年，业已成名的周璇在给柯灵主编的《万象》杂志的自传文章中写道：“我首先要告诉诸位的，是我的身世。我是一个凄零的女子，我不知道我的诞生之地，不知道我的父母……”“我是一个身世凄零的女子”，这句话在影片中出现了3次，一次是她一举成名，出场费高达十几根金条的初期，一次是她与严华的孩子因通告难以负荷而流产后，最后一次是严华再娶，小报记者采访周璇之时。她说：“做人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所以要好好做人，像一个人。”命运很多时候是由不得选择的，正如上海这座特殊的城市在历史洪流中的浮沉。 上世纪繁华的都市，成就了他们的一时“一生”。幸与不幸的开始都在这里。然而，谁能否认这些人物的命运，正如同城市的一个化身，一个寓言。历史的许多蛛丝马迹，看似互不相关，却会在你毫无准备的时候蓦然浮现，仿佛它找到了你。 对是否触及纪录片底线这一争论。随着纪录片创作风格的丰富，人们对纪实风格的理解应该不再只限于一种方式。而搬演纪实，也就是“情景再现”，已经是“纪实”风格在当代的又一“个性化”体现。正如国际纪录片电影大师伊文思所说，“纪录片把现在的事记录下来，就成为将来的历史”那样，我们在《外滩佚事》中，分明看到了创作者们深藏着的一个人性的镜头，这镜头里有城市历史的精神符号，拍下了人世的传奇和荒芜。数年以后，当人们再次讨论“纪实”的边界，会否记得周兵们为复原那些褪色胶卷所作出的点点滴滴？ 原载：《文汇报》2010-11-06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