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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问》与儒释道

http://www.newdu.com 2017-10-30 中国文学网 笛风杨林春华 参加讨论

    细细揣摩叶问这个人物形象,可以发现中国人理想人格的影子,其中庸温厚的品质像个“儒家之侠”,其举重若轻的飘逸像个“道家之侠”,其了脱生死的超迈与低调平和的为人又像个“禅佛之侠”。
    一、技进乎道
    中国文化源远流长,底蕴丰厚,但是处在世俗化浪潮的大背景下,中国传统文化的核心价值“道”很难显豁于世,它在“有效传播”中往往被当作“昨日黄花”、“经典回顾”,成为一个被现代语境勉强接纳的历史图景,它可以成为某种有限“消费”,但是很难被市场化时代的大众从“现代心灵”层面接受。比如从影视传播看,《孔子》这部“载道”的电影,其票房就远远不如《阿凡达》,也不如功夫片《叶问》。“孔子”作为一个世界级文化品牌,本该是一个最可开掘的文化资源,但是实际效果是,不仅大陆,欧美的反应亦相当冷淡。
    从文化传播看,如果 “道”的传播不能从形而下的“器”的层面入手,这种传播不说是“无效”,至少也是“低效”的。相比之下,武术和武侠文化的切入点是“器”的、世俗的层面,走的是“技进乎道”的路线,所以对于现今疏离于形而上的“道德”、“信仰”之外的大众来说,其接受中国文化之“道”的最佳入口,竟然只能是武侠。
    电影《叶问》是近两年评价很高的一部武侠片,也是甄子丹最好的功夫片。影片中所描写的武术宗师叶问,绝非一个一味只知道发泄暴力的武师,在他身上,比较充分地体现了中华传统武术精神之“道”的内涵,这是从形而上的层面说;而就故事本身看,片中人物的角色表现有血有肉,不仅在技术方面身手展示细腻具体,而且很生活化,这是从形而下的层面说。在这两方面,《叶问》的份量超出了此前的两部中国大片——《英雄》和《卧虎藏龙》。
    在影片《英雄》中,除了几个英雄身份的主角之外,几乎找不到一张普通人的面孔,情节与人物缺少有烟火味的生活气息;《卧虎藏龙》虽然有生活场景,这些场景不仅有中国味而且有烟火气。但是这些东西毕竟是被提炼了的,而且提炼得相当精致,少了一些原汁原味的东西。更重要的是,无论是《英雄》还是《卧虎藏龙》,这些英雄侠士的身手都表现得太虚飘、太梦幻——太形而上。《英雄》中无名与残剑在青山丽水间的对决,两人如水鸟般在湖面飞来飞去,更像是两个神仙在打架;而小月对飞雪一战,搅动漫天枫叶如天女散花,吊钢索的痕迹相当明显;《卧虎藏龙》虽然唯美,两个女主角在屋顶上施展轻功场面堪称经典,李慕白与玉娇龙竹林比剑,在风中摇曳的画面也堪称一绝,这是中国武术美学的极致,但在真实生活中的可信度不大。换言之,这些武技在形而上的层面上表现得很虚飘很美,但缺少的是对形而下的真实世界的观照——“道”与“器”脱节了。
    在武术之“道”与“器”的关系上,《叶问》处理得更好。开场叶问初试身手,在自己家中与拳馆廖师傅的“切磋”,在技术层面上处理得很细腻,由于腾挪闪躲的空间很有限,而且不是生死博命,所以重点多放在咏春拳打寸劲的细节上,动作点到即止,但在几秒内连出十几次拳掌,其速度之快令人乍舌。此场“文戏”有“儒侠”意味:廖师傅是一个率性而为的老实人,上门挑战时叶家正在吃饭,廖师傅也不客气,不顾叶夫人冷眼坐下就吃,吃完就打。叶问将他打倒后把他扶起来,彼此成了武友。叶问为人心态平和、谦恭礼让,不争强斗狠,不想开武馆赚钱,也不愿意卷入江湖是非,对于上门找茬的廖师傅,他反锁大门,在自己家里解决了。
    北方武师金山找去佛山武馆街踢场子,连挑三家武馆,直逼叶宅,单挑叶问。和此前与拳馆廖师傅的切磋不同的是,金山找是来挑事的,此人逞强好斗,满脸杀气,出招凶狠,所以叶问必须出全力,因此打得也非常好看。开始金山找咄咄逼人,叶问只是闪避,并不接招, 有怀柔之意。金山找得寸进尺,两次砸烂叶家摆设的瓷器,此时叶问小儿骑着童车出现,传达叶夫人旨意:再不还手家里的东西都砸光了!稚子童言,点中慈父软肋,叶问开始还手了。只见一方怒目圆睁、挥舞钢刀上蹿下跳,另一方温文尔雅、神情淡定,鸡毛掸子伺候,腾挪转移,步法细碎轻柔,招招击中金山找要害,但仍留有余地。金山找不认输,忽使暗招从背后袭来,叶问加重还击力度,一根鸡毛掸杆逼住金山找喉咙。整个打斗场面惊心动魄,叶问如飘逸舞者,举重若轻,又有“道侠”柔弱胜刚强之趣。  而面对日本侵略者的比武挑衅,叶问又是另一种打法。日军在佛山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他们在比武场上枪杀了叶问好友武痴林和廖师傅,中国人与之不共戴天。在忍无可忍的情况下,叶问毅然挑战十个。他出手毫不留情,招招致伤、致残、致死,雨点般的乱拳痛快淋漓,有“虽千万人吾往矣”的英雄气概。依佛教教理所见,降魔卫道也是一种度化,降魔就是度魔,就是“送他上西天”。善者化度之,恶者降伏之,菩萨低眉慈悲六道;金刚怒目降伏四魔。《大般涅槃经》有言:对扰害众生者,杀之而无罪报。从更高境界讲,真正的觉者即使是降服恶魔,亦无敌我之念。在叶问与日本三蒲将军的比武中,叶问在最后致命一招中突然停住,将其制服而并不取其性命。此时的境界不止是“度魔”,也是“神武不杀”。比武前叶问在影片中有一段独白,道出了中国武道的至理:“武术,虽然是一种武装力量,但是我们中国武术是包括了儒家的哲理,武德也就是仁,推己及人,这是你们日本人永远都不会明白的道理。因为你们滥用武力,将武力变成暴力,去欺压别人,你们不配学我们中国武术。”即使是与强敌的生死决斗,叶问也能该放手时放下生死执念,体现了真正属于中国文化的武道境界。  在《叶问2》中,叶问决战英国拳王,前几个回合,叶问被打得鼻青脸肿。叶问摸到门路之后用腿功还击,一记朝天脚赢得满堂彩。眼看处于下风,英国裁判规定,叶问不许出腿。最后叶问用最简单的招式将对手打翻在地。该片武术指导洪金宝解析说:“西洋拳很难表现,打来打去就那几样,西洋拳重点在于气氛,你看上台表演套路,有人表演西洋拳的吗?当然没有”。中国功夫讲究功底内涵,讲究精气神,不仅架势好看有气韵有美感,更有一种形而上的智慧,张弛开合与天地宇宙能量沟通,远远不是西方肌肉力气层面的搏击,即使在心理层面,也远高于西方的“心之理”,而是上升到“心之道”的境界。从这方面看,“技进乎道”应是中国武者及其影视角色表现的核心精神。
     二、儒雅风范
    从叶问这个人物形象人格修养的主导来看,叶问更像个“儒侠”。作为一代武术宗师,叶问有推己及人之“仁”,他对妻子幼儿的体贴挚爱,与朋友武痴林、周清泉的真诚交往,朋友有难毅然出手相助,对日本翻译官李钊从最初的蔑视到后来的理解和宽谅,对武场对手的礼让、怀柔和搏击中的节制,等等,都体现了一种仁爱精神。
    仁爱还具体表现在“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己所不欲,决不强加于人。比如说人都要面子,叶问在家里打败了廖师傅后,廖师傅凑上前去说:“这次比武的事,叶师傅……”叶问马上会意:“绝对不会透露,放心吧!”给廖师傅保留了面子,使他不至于颜面扫地,开的武馆能够生存下去。叶问奉行儒者的“中行之道”,为人处世能做到“劳而不怨,欲而不贪,泰而不骄,威而不猛。”对于逞强斗狠、骄横霸道的金山找,叶问含蓄、克制,一忍再忍。对手出言不逊,大言不惭:“我听说咏春拳是女人创的拳,我看挺适合你呀!”“叶太太!请放心,我不会打死他,你要是怕他输,我让他单手,再不行,我让他双手怎么样?佛山太让我失望了!这么多练拳的,居然没有一个……”正所谓“君子泰而不骄,小人骄而不泰。”叶问被逼无奈方出手将其制服,表现了其贯有的谦逊退让,坚持“先礼后兵”。在人格表现上,体现了儒家“温而厉,威而不猛,恭而安” 的气度和风范。
    当金山找最后被打败时,叶问轻描淡写说了一句:“怎么样?我的拳还可以吧?”不亢不卑,完全是一种“切磋”的口气。金山找丧气地说“今天北方拳输给了南方拳”,叶问马上点拨他:“不是南北拳的问题,是你的问题。”可惜金山找不能觉悟,后来沦落为打家劫舍的土匪。
    作为武林宗师,叶问尊重他人,与人交手尽量适时收力,点到为止。在《叶问2》中,叶问鱼档救徒以一敌众。但叶问只想解救出徒弟黄粱,并不想与洪拳弟子结仇,加上叶问的武功比他们高出一大截,他始终保持一种气定神闲的克制,就像是师傅在教训徒弟。他空手夺刀,只用刀背打人,但求自保。尽显一代宗师风范。武术指导洪金宝对这一桥段解析说:“在这场戏中,叶问打得很斯文、很慢、很克制。因为我要肯定一个宗师的身份,以及他武功修养的层次。”
    叶问作为习武之人,虽然未必一定“知书”,但由于文化环境和传统武术精神的熏染,却是很“达理”,很注意武德的修为。根据儒家“修齐治平”的理想,一个人只要完成了自身人格的修养,一切外在的事情都可以摆平,自己的事情做好了,就有了入世建功的底气。“君子求诸己,小人求诸人。”与对手交战同样是如此,正如金庸所说:“‘谦受益,满招损’,那正是中国人政治哲学、人生哲学的要点。自己立于不败之地比击败对手重要得多。自己只要不败,那就好得很了,对手败不败,并没有太大关系,他如不好自为之,迟早会败的;他如好自为之,那也好得很。”这是中国人特有的博弈论。
    据说真实生活中的叶问也是这样一个人,康鹏、王琰在《 叶问:从不与人争武功第一的一代武术宗师》一文中介绍说:
    虽身怀绝技武功精湛,但叶问处世低调,言行举止均表现出谦谦君子之风和儒者风范,武德人品在武林中都堪称楷模,所以在叶问去世后,咏春拳派同仁一致推崇他为一代宗师。武林中人大多都热衷于比武论高低,热衷于“华山论剑”,并据此排定所谓的“江湖座次”,从而扬名立万,更有人甚至于会采取种种手段以求成就一呼百应的所谓“武林盟主”地位,相信每个看过武侠文学作品的人都会对此有着深刻的体会。其实,这是人性的弱点使然。然而,身怀绝技的叶问却性格迥异,他的一生处世极为低调,他不恃武好胜,不与人比试武功的高低,不主动与人争斗,在家中是个好丈夫、好父亲,他的生活恬淡闲适。有人说,叶问可能是历史上最低调的武术大师,这话应该说有几分道理。不过,叶问的低调处世却也成就了他:由于他淡泊名利,与世无争,不与人争斗比试武功,使得他得以远离江湖恩怨,得以以79岁的高龄寿终;也使得他能把更多的精力投入到钻研武功以及传授武术中去,不但武功得以精进,也进一步把咏春拳发扬光大;叶问的淡泊名利和低调处世,也使得他的武德人品在武林中有口皆碑,赢得了武林同仁的敬仰和尊重,他虽从未追求过要当什么武林宗师,但在去世后却被同仁一致推崇为一代武林宗师。
    所谓“夫唯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 ,叶问的为人体现了一种韬光隐晦的智慧。无论是荧幕上的叶问还是生活中的叶问,均有新儒家牟宗三所说的“温恭温润之德”。
    三、平常心
    “平常心”是佛教禅宗世俗化的一个表意,它已内化为中国人人格意蕴的一个重要方面。“平常心”的原意是无是非善恶取舍、无凡无圣的心态。青原惟信禅师用“见山只是山,见水只是水”来形容这种平常心,使高高在上佛国境界有了俗常的人间情味。平常心在生活中的表现就是平和、平等、平淡、随缘、随性,远离僵硬与执着,就是家常、琐碎,回归原生态的真实。六祖慧能说“心平何劳持戒,行直何用修禅。”平常心看重的是心态,以“色空不异”的中道哲学为旨归,从儒、道、佛不同文化源流中都能找到它的影子。
    电影《叶问》或许并没有打算讲成一个出世入世的故事,但由于武术修炼达到“宗师”层次,叶问的俗常生活便有了一种形而上的内蕴,就如中国武术本身沉淀了儒、释、道文化的深厚底蕴一样。与同是武术宗师的黄飞鸿、霍元甲不一样,叶问的生活相对简单,日军入侵之前,他家境富足,衣食无忧,有老婆孩子,有一座富丽堂皇的豪宅,他不缺钱,也不贪图声望。每日吃饭,喝茶,习武。生活得很安逸。叶问为人极为低调,与世无争,以至于很多喜欢武术和武侠的读者和观众根本不知道叶问其人。他是个大丈夫,英勇、仁义、身手不凡。但在生活中他很爱自己的女人,甘愿看老婆的眼色过日子。他是个“武痴”,喜欢对着木头人无数遍重复相同的动作,喜欢和朋友切磋武艺,舞刀弄拳。为了妻子,叶问一直在割舍自己对武术的痴恋。老婆嫌他花太多时间练武,不怎么陪孩子。他便在自己练武的木人上写上“老婆大人”四字,提醒自己练武之前,先去看看妻儿。他的那句“名言”——“世上没有怕老婆的男人,只有尊重老婆的男人”,虽网上有人山寨恶搞,但此言未必不是男人心胸的表露。他不懂欣赏孩子的画,但为讨他们欢心,就帮着磨墨。老婆不喜欢他打架,朋友来叫他比武时,他硬是忍着没去。当有高手来踢馆时,他满脸的好奇和兴奋,但是为了家庭,又尽量克制。在《叶问2》中甚至还有叶问给老婆揉腿的细节,以及质问洪震南的那句话:“你认为分胜负重要,还是跟家里人吃饭重要?”他陪妻儿逛街、看儿子画画、与孩子们捉迷藏、与妻子一块陪儿子荡秋千……他是一个有血有肉的凡人,同时因为练武而接触到一种不凡的境界,熏染了一种文化的习性:仁爱、宽厚、平和、超迈。这一点很关键,在某种“觉性”的观照下,“饥来要吃饭,寒到即添衣”的平俗生活已别是一番意味,所谓“道不远人”,“大道真体,不离声色”,生活本身的琐碎在一种精神的涵泳下成了“道”的显现。
    康鹏、王琰在《叶问:从不与人争武功第一的一代武术宗师》一文中为我们描述了一个真实生活中很平凡、很不起眼的叶问:
    叶问个子很矮小,身高仅1。63米,身材瘦削,他是世家子弟出身,颇注重仪容清洁,喜穿深色长衫,即使平时也身着深色中式短装,也从不喜欢像其他的武师一样,“身穿精武装,腰束纱带,脚踏精武靴”。如果上街,人们往往把他当成是“当铺里的掌柜”或是“私塾的教书先生”,绝对不会想到他就是大名鼎鼎的一代宗师叶问。叶问平时不喜多言,但他生性诙谐幽默,不喜欢打打杀杀,人也生活得比较闲适。他除每日随三五个弟子或好友在茶楼饮茶外,偶尔也会同好友打上几圈麻将,他还喜欢观看斗蟋蟀、斗狗。
    1937年,日军侵华,佛山沦陷,叶家大宅成为日军总部,叶问被迫带着妻儿移居废屋,一家生活艰难,衣食无着,已经揭不开锅,妻子又生病在床,他不得不出外找工作养家,成了一个做苦役拉煤的工人。其中最凄凉的场景是:叶问激愤于日军枪杀为了一袋米而以命相搏的同胞,在比武场上打翻十个日本人,然后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破屋,将半截红薯交到妻子面前的情景。一个回天无力的武术家,在国恨家仇的刺激下,不得不走出小家,承担起自己的责任。他拳打日本兵,帮助棉花厂工人练武自卫,决斗三蒲。虽然为了生存他小心谨慎,生怕惹祸上身,但为了保护好家人和朋友,常常是不得不出手。中国有句老话叫“真人不露相”,这是文化熏染下中国语境中独有的“大人格”。所谓“生而不有,为而不恃,功成而弗居”,生活的常态就是吃饭睡觉,拈柴择菜,挑水耕田,凡俗无别。即使偶尔“叱咤风云”,那也是环境使然。叶问无心做英雄,但是在环境的压迫下,他必须在人世间有所担当。
    叶问的经历,极好地澄清了人们对“平常心”的一种误解,平常心不是没有激情,不是没有动荡,而是化解之后的柳岸晓月,云淡风清。一个人无论怎样超脱,都必须随缘应机。阅“空山无人”的苏东坡,愤怒时也要歌“大江东去”,唱“强虏灰飞烟灭”。空明澄澹的心境中也有阔大、有雄浑,有激情,有呐喊,而这一切终究要在平静中酝酿,在平和中淡去。不管是柴米油盐还是出头露面,其实都是同一种生存的不同样态。对于当今习惯了绚烂多姿的“英雄”电影的观众来说,叶问的崇高恰恰在于他的琐碎、平实和坦荡。在宏大叙事被降解的今天,这种在俗世中“食人间烟火”的英雄更容易被信赖和认同。
     (责任编辑:adm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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