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观众期待着大作品! 李清照的诗词历来为人们所称道,其人其事早已纳入写家的视野。洪昉思作杂剧《四婵娟》,第三折即《李易安》,惜难称意;近二三十年来时有新作问世,热闹一时,既欠眼光,又乏笔力,炒作而已。究其因由,固然多多,其间有两个问题必须直面,而写家诸君尽行回避,这就是南渡和改嫁。 苍天给了李清照一而再的磨难,假手金兵,让她尝到国破家亡、颠沛流离的滋味,这便是南渡。 就李清照个人命运的轨迹而言,与南渡相联系的是改嫁。是时朝廷四处流亡,李清照遭夫丧流荡无依,惟有追随朝廷,更负十数车文物,从仆叛离,盗贼觊觎,谣言蜂起,朝不保夕,苦不堪言。此际,但有关爱人在,李清照改嫁当属常情。查一查宋人笔记,李清照改适张汝舟事,明确记载者共有七家:胡仔《苕溪渔隐丛话》、王灼《碧鸡漫志》、公武《昭德先生郡斋读书志》、洪适《隶释》、赵彦卫《云麓漫钞》、李心传《建炎以来系年要录》和陈振孙《直斋书录解题》,前三家成书时李清照仍在世。本来记录在案的一件事,到了明清居然翻案,有人出来为李清照“辩诬”,直至今日,“辩诬”者仍大有人在,竟使戏剧写家不敢落笔。据鄙人考察,“辩诬”人中大致有两类:一种是单向审美,希望自己膜拜的女词人“白璧无瑕”;另一种是理学情结,内心郁结的依然是程朱的“从一而终”。说起来有些可笑,宋代的事情要明清人“辩诬”,现代人还跟着“呐喊”。其实,在明清以前的宋代,改嫁并非不“道德”。事实上,宋代已婚公主41人,改嫁2人,就整个社会论,改嫁者更多,“天下不知几几”(《历代名臣奏议》),在李清照之前,有范仲淹的母亲、王安石的儿媳,在李清照之后,有岳飞的前妻、陆游的表妹、贾似道的母亲,如斯庞大的改嫁群体,何“诬”之有? 我十分赞赏本剧编剧、女作家侯露的如下见解:“我认为,为李清照‘辩诬’的,若不是想把李清照纳入程朱理学的规范,就是出于对李清照的爱护,想抹去那些窝囊。可在我看来,李清照的改嫁不是失节,恰恰相反,它激发出李清照内心深处儒家的节操,大至民族气节,具体到做官为人的操守,一脉相承。有了这节操,李清照才会喊出‘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从这段话里,我们似乎窥得女作家内心世界的一二景观,她以女性的视角或许更能体会李清照的行为,她以自家的生命感悟去体验李清照的生命感悟,她以自家的生命去表达去叙说李清照的生命表达,她创造了一个独特而又令人认可的侯氏李清照! 骗婚说是当今改嫁说中最为普遍的一说,以黄盛璋先生为代表(详见《李清照事迹考辨》)。侯露大致采用了黄氏说法。从一百个作者就有一百个李清照看来,以骗婚为事件,无可非议。 这是一个全新的《李清照》。我看过庐剧《李清照》的舞台演出,庐剧《李清照》已成为庐剧历史上一座里程碑。电视剧在原有的基础上延伸了李和赵的婚姻生活,使得李清照更丰满了。庐剧也好,黄梅戏也好,地方戏曲要表现李清照,就要改变自身去适应李清照!这个适应是全方位的适应。始于文本,止于舞台和屏幕。文学剧本的语言,尤其是唱词,应该尽可能接近李清照的词风;力避“水词”。严格意义上的“雅”和“俗”是不可能“共赏”的,所谓“雅俗共赏”不过是艺术美学的乌托邦,在艺术实践中,“雅俗共赏”只是相对意义,换言之,“共赏”只存在于“雅”和“俗”的模糊地带的边缘交叉。表导演应该大气,大开大阖,应该空灵,有大意境;尤为重要的是音乐,要为李清照创造出美的唱腔。只有各环节都统一在追求诗情画意的美感上,整个片子才会给人一种典雅之感。 她,他们,做到了。 原载:《艺术评论》2006年11期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