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着《裸婚时代》的热播,“裸婚”成为新的社会流行语,用来描述“无车无房无钻戒,不办婚礼不蜜月,没有婚纱没存款”的婚姻现象。与两年前的《蜗居》(两部电视剧的导演都是滕华弢)相似,《裸婚时代》也被认为同样呈现了高房价之下都市白领的“伤痛”。与《蜗居》直接改编自小说不同,《裸婚》是先在网络上获得网友追捧之后才被改编为电视剧,有着更为充分的市场预期。 婚姻与家庭似乎是电视剧最为擅长呈现的主题,这与电视剧主要通过电视机来播放有关(尽管当下的许多青年观众通过网络来观看),电视荧屏与其说是一扇观看家庭之外的“风景”的窗口,不如说更像一面光洁如初的“穿衣镜”,居家者可以从中观看那些发生在家庭内部的“战争”。相比电影的奇观化和叙事的空洞化,那些热播的电视剧反而与社会、现实会产生更多的互动,成为一时的社会文化心理的呈现。重要的或许不是电视剧的类型化、套路化,而是这些“重复使用”的“俗套”能否及时地“与时俱进”,把时下最为热门的议题转化为通俗剧。 近几年来不断地有家庭伦理、生活剧热播,主要有两种类型:一类是采取家庭伦理剧形式的革命历史或当代史剧,如《激情燃烧的岁月》《金婚》《王贵与安娜》等,通过家庭历史的变迁来联缀共和国充满断裂和波折的历史,任凭历史风云变幻,唯一不变的是携手相伴数十年的小日子;第二类是现实或当下题材的电视剧,如《中国式离婚》《新结婚时代》《双面胶》《媳妇的美好时代》等,主要呈现夫妻、婆媳、父母与子女、“凤凰男”与本地媳妇之间所产生的矛盾与冲突。这些花样不断翻新的家庭伦理剧基本上以中产阶级核心家庭(夫妻与孩子之家)的生活为基础,与新世纪以来都市白领、中产的“突然”涌现有关。 不过,随着近几年房价的快速攀升(按照《蜗居》中海萍的说法是“挣钱的速度永远赶不上涨价的速度”),本来可以成为都市“主人/房主”的中产阶级及准中产阶级却“想成为房奴而不得”,这本身使得那种拥有个人奋斗或者“知识可以改变命运”的美好愿望的大学毕业生,瞬间体会到郑智化的老歌《蜗牛的家》的真切含义。在这种背景之下,2009年出现的《蜗居》(同样是“蜗牛的家”)把“居高不下的房价”作为都市青年婚姻、家庭、个人奋斗的最大目标及屏障,立刻引起人们尤其是青年人/网友的强烈共鸣,“蜗居”连同“蚁族”也成为当年的流行语。《裸婚时代》再次把“无房无车”的“裸婚”作为“80后”婚姻的现实困境。 从《蜗居》和《裸婚时代》中还可以看到《奋斗》《我的青春谁做主》《杜拉拉升职记》等青春励志剧的影子,这些呈现“80后”都市白领生活的电视剧也是近几年来热播电视剧的主要类型之一。之所以把《蜗居》《裸婚时代》看成是家庭伦理剧与青春励志剧的嫁接类型还在于,这些电视剧的制作人员(包括导演、编剧、主演、制片方等)是相互重叠的,正如《裸婚时代》的男主角刘易阳的扮演者文章,也是《奋斗》《蜗居》中的重要演员。这与大众文化类型化生产的逻辑吻合,尤其是对演员来说,定型化的形象意味着同类型的复制再生产。 《裸婚时代》中的父辈是知青一代,不同的人生选择造成他们两家人的阶层区隔:童家是知青返城上大学又进机关的公务员之家,通过单位分得新房;刘家则是知青返城进工厂后双双下岗的下岗工人之家,只能等着拆迁才能买房。剧中把童家母亲田淑云呈现为一个从事思想教育工作的干部,而刘家则是祖孙三代同居一室的传统家庭。他们的子女则是广告公司或汽车销售公司的白领,需要面对高不可攀的房价。仅刘易阳、童佳倩的工作,可以说他们都属于同一个阶层,但是房子以及两个家庭在社会转型时期的变迁使得他们有了贫富之别,这也成为他们婚后的最大矛盾,尤其生育之后的日常生活彻底击碎了他们恋爱时代的浪漫和冲动。正如刘易阳的那句“细节打败爱情”的名言,这种恋爱/婚姻的关系不仅仅在于那句“婚姻是爱情的坟墓”的俗话,更在于曾经信心满满的刘易阳在不断地失业中不堪忍受家庭的重负。即使这样,他们也只是“暂时”没有婚房,根据男主角刘易阳的发展趋势(在朋友投资下已经创业成为广告公司小老板),应该很快会拥有“自己的房子”。也就是说,刘易阳和童佳倩距离“中产阶级核心家庭”的目标只有“半步之遥”了。 从这里,可以看出剧中“裸婚”的年轻人并非真的“一无所有”,起码他们拥有月收入五六千元的白领生活(据统计,月收入超过3500元个税起征点的人数全国大概只有2400万人),暂且不说在他们身边不乏“富二代”朋友可以“倾囊相助”。相比外地来京的“北漂”、“蚁族”,这些主人公都是地地道道的北京人,即使暂时买不起房子,还有父母之家可以“寄居”。在这个意义上,剧中的“裸婚”“裸”得并不彻底,或者说,他们依然是幸运的,最终不管童佳倩是嫁给拥有百万资产的杜毅,还是和创业成功的刘易阳复婚,都可以过上“有车有房”的中产阶级生活。 这或许也是成功的电视剧的魅力所在,不仅仅能够让观众从剧中感同身受,更重要的是让人们依然相信“明天就会成功”、“明天会更美好”。正如《蜗居》《裸婚时代》都呈现了即使月收入很高的都市白领想在大城市中结婚、买房、生子依然是困难重重(当然,对于远不如白领的“蚁族”或其他弱势群体来说就更不可能在都市中过上安居生活了),但是似乎除了继续勇敢地“奋斗”下去并没有其他的选择,就像那只“身上背着重重的壳,努力往上爬”的蜗牛。 原载:中国艺术报2011-08-03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