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达斯坦:一种沉重的失落

http://www.newdu.com 2017-10-30 中国民族报20080425 阿布都外力·克热 参加讨论

    
    达斯坦奇在街头说唱
    
    夏赫买买提在表演
    
    目前,维吾尔族达斯坦以口头传播、文字传播、印刷传播和电子传播等4种传播方式同时并存。但是,文字、电子等传播媒体除了对达斯坦的传播产生积极的推动作用之外,对达斯坦的口头传播活动却带来了消极影响。
    前些天,我和我在新疆维吾尔自治区和田的学生木塔里通电话时,提到维吾尔族达斯坦艺术。他在电话里告诉我,和田市现在已经没有达斯坦奇演唱表演了。我奇怪地问:“6年前,在和田达斯坦表演不是很活跃吗?怎么现在……”我的话没有说完,心中便涌起一股沉重的失落感,似乎丢失了我生命中最珍贵的东西。
    6年前,笔者在新疆和田采访了当地的民间艺人“达斯坦奇”。这些达斯坦奇都是上了年纪的老人,看到他们,笔者便产生了强烈的愿望,那就是尽力搜集他们演唱的所有达斯坦(叙事诗),以免失传。于是,笔者以录音录像方式搜集了数部口头达斯坦。
    “达斯坦奇”的集中地
    2002年7月中旬,位于塔克拉玛干南端的和田洋溢着盎然绿意。从和田墨玉县文化馆馆长买买提明·库尔班处,笔者了解了和田地区民间文学的搜集整理情况。
    问:据我了解,墨玉县是和田地区“达斯坦奇”比较集中的地方,具体演唱的有哪些人?
    买买提明·库尔班:目前,据我们调查有这么几个人唱功很好,比如阿布力米提、穆罕默德、库尔班尼亚孜、夏赫买买提等人。
    问:目前达斯坦表演活动如何?
    买买提明·库尔班:相对以前,应该说是表演活动次数少了。赶集日夏赫买买提演唱的多一些。其他艺人都在本村范围内表演。
    问:他们大多数唱哪些达斯坦?
    买买提明·库尔班:比较多的是《艾拜都拉汗》、《阿布都热合曼汗·和卓》、《雅鲁普孜罕》、《艾伟孜罕》和《斯依提诺奇》等。这些达斯坦属于和田地区有本土特色的作品,是在1989年规划三套集成期间,搜集整理出来的。
    问:现在还有学习演唱达斯坦的年轻人吗?
    买买提明·库尔班:不多,渐渐没有人对这些感兴趣啦。看来我们的传统文化就要这样失传了。
    问:怎会这样?是什么原因?
    买买提明·库尔班:主要是经济问题,现在听众越来越少了,当然他们的收益就少了,许多达斯坦奇的生活得不到保障,忙于生计,只能将达斯坦演唱当做业余爱好。其中只有夏赫买买提是专职演唱的,但年岁已高,他正在培养他的孙子接班。其他艺人也年过半百,中青年几乎没有,面临断层。
    问:政府补助这些“达斯坦奇”吗?
    买买提明·库尔班:目前只有夏赫买买提有,因为他是政协委员,其他都是庄稼人,都没有。
    夏赫买买提和阿布力米提
    墨玉县有两位著名的“达斯坦奇”,夏赫买买提和阿布力米提。他们是技艺高超、谈唱艺术超群的民间艺人,不仅仅在和田地区童叟皆知,而且在新疆范围内也是家喻户晓。
    当年的和田还没有网吧,看戏、看电影要去二三十公里远的和田市。阿布力米提是个盲人。也许是他长时间没机会演唱,所以知道我的到来就迫不及待地拿起热瓦普琴,又弹又唱。阿布力米提1938年出生于和田墨玉县阿克萨热依乡一个宗教人士家庭,不幸的是,3岁时出麻疹,发高烧导致双目失明。他父亲只好让他顺其自然地发展。他对维吾尔族民间文学有深厚的兴趣,尤其是喜欢民间达斯坦演唱活动。1952年,阿布力米提拜图尔逊尼亚孜为师,学会了《雅鲁普孜罕》的演唱。后来他凭着超群的记忆力和敏锐的听力,从夏赫买买提那儿学来了《艾伟孜罕》和《艾拜都拉汗》。之后,他又学会弹奏热瓦普、都塔尔、艾杰克、手鼓等乐器,在婚礼、割礼和聚会上表演。阿布力米提虽然是盲人,但是记忆力过人,可谓过耳不忘。他好学,不保守,可以根据听众的兴趣、演唱的环境即兴创作,增删故事情节。
    笔者到夏赫买买提家时,老艺人刚好出门卖艺去了。当他疲惫地从外面回来时,听说有人想听达斯坦,就全然不顾自己的疲劳,跟孙子共同演唱了《艾拜都拉汗》。一首唱完,嗓子有点嘶哑的他介绍说:“我们自称为“Elneghmiqi”(意为“民间乐手”),民间称为“Senentqi”(意为“表演者”)。”当问到他是怎样学习达斯坦演唱时,他告诉我,父亲帕萨尔阿訇和他哥哥夏赫库尔班都是当时著名的“达斯坦奇”。他从小耳濡目染,自然喜欢上了弹奏乐器和演唱达斯坦,自10岁起,学会了弹奏热瓦普琴,可以演唱简短的达斯坦了。据他说,他曾经在经学院受过两年的教育,知道了很多伊斯兰教的故事。后来,他将这些宗教故事改编成叙事诗,在民间演唱表演。比如《库尔班纳玛》(“牺牲或献身礼赞书”)、《依帕尔纳玛》(“关于开斋的故事”)和《伊玛目霍赛因》等等。他善于演唱《阿布都热合曼汗·和卓》、《斯依提诺奇》和《艾拜都拉汗》等达斯坦,并根据不同的场合和环境演唱不同的达斯坦。比如说,在婚礼时,演唱《尼卡纳玛》(婚礼歌),在麻扎(陵墓)集会时,演唱《伊玛目霍赛因》,在斋月期间,演唱《依帕尔纳玛》等达斯坦。他说,他已经是一名职业化的民间歌手,每月有十多次达斯坦演唱。他的表演有富于激情的演唱和投入的讲说,唱词富有韵味,所以极具感染力。他演唱达斯坦已经有50多年的历史,是一名资历深、表演技巧高超的“达斯坦奇”。
    倾听达斯坦
    夏赫买买提喝了几碗茶,在孙子的配合下,先演唱了一个木卡姆曲子,把它做成一个开场白,然后演唱了英雄叙事诗《斯依特诺奇》。笔者静静地坐在客厅里,侧耳倾听。由于这一达斯坦篇幅较长,再加上老人家年事已高,我们怕他劳累,示意他停止表演。可是老人家似乎不太愿意的样子,又唱了一段后,才慢慢地停了下来。
    那个周日,笔者在县城一个自由市场(巴扎)上又见到了夏赫买买提,他和他的孙子在一片空地上演唱着达斯坦,周围围着一群人……
    几次达斯坦的倾听让笔者难忘。但是,就在前几天,木塔里在电话那头跟笔者说,“现在几乎没有人去听达斯坦演唱了”的时候,笔者感到了惋惜。他说:“即便有也是一些上了岁数的老人和小孩,年轻人一般都喜欢往电影院、歌舞厅里跑,还有一些泡在网吧里,谁还去听这些呢?”达斯坦好像失去了它存活的形态,也失去了往日的魅力,只是以文本的形式流传着。
    当然,随着现代印刷技术的发展与普及,大量的维吾尔族达斯坦以印刷形式得以出版发行,为维吾尔族读者创造了接触阅读达斯坦的机会。随着部分达斯坦的汉译本发表与出版,也为更多汉族以及其他少数民族读者的直接阅读参考达斯坦提供了便利。也因此,与以前为数不多的听众群体而言,受传者数量明显得到增多。现代电子传播媒体的发展繁荣促进了达斯坦的各种电子版本的传播,加快了达斯坦的多元化流传方式的形成与发展。
    目前,维吾尔族达斯坦以口头传播、文字传播、印刷传播和电子传播等4种传播方式同时并存。但是,文字、电子等传播媒体除了对达斯坦的传播产生积极的推动作用之外,对达斯坦的口头传播活动却带来了消极影响,具体表现为听众的日益减少。大众媒体的普及极大地丰富了人民群众的业余娱乐生活。一向喜欢娱乐的维吾尔族人已成为当代大众传播媒体的忠实观众、听众或是读者。电视、DVD、录音录像设备和收音机以及各类报刊图书快速地扩大了群众文化娱乐活动的空间。由于传播范围宽泛与大众性特点强,文盲、盲人都能够接受电视、电影和收音机等传播方式。因此在民族地区,电视的普及率与影响力相当高,随着电视栏目的多样性、教育性和趣味性发展,电视观众队伍更为壮大。除此之外,网络传播吸引了庞大的受传者,包括民族地区的广大中青年群体。由于上述种种原因,达斯坦听众队伍日益减少。
    如今,达斯坦歌手的数量也寥寥无几,而且都是年纪较大的,其中一些中青年歌手都改行了。究其原因:第一,电子媒体的普及破坏了歌手的表演活动,听众日渐减少。第二,歌手的生计环境遭到了破坏。由于没有听众,歌手好像没有顾客的商人,他们的经济来源被迫中断。政府部门虽然给一些著名歌手发放生活补贴,但是众多的未名歌手没有经济收入,只能自己谋求生存之路。在以前口头表演昌盛的地方有了录像厅、卡拉OK歌舞厅以及商店饭庄(内设电视、DVD),很多人都集中在此,很少有人去听达斯坦演唱了。因此,达斯坦表演活动与口头传播的生存遭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与挑战。
      (责任编辑:adm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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