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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视觉文化”以一种主流审美文化的姿态势不可挡地登上了美学和时代的舞台，并渗透到人们生活的角角落落。语言文字已逐渐边缘化，“视觉图像符号”所构筑的文化领地已堂而皇之地走向中心。环顾四周，我们总是被各种形形色色、光怪陆离的“视觉图像”所包围，我们每天目不暇接而又眼花缭乱地穿梭在这个“图像符号”的世界里。正如海德格尔曾指出的那样：“从本质上看来，世界图像并非意指一幅关于世界的图像，而是指世界被把握为图像了。”[1](P899)周宪说：“所谓视觉文化，它的基本涵义在于视觉因素，或者说形象或影像占据了我们文化的主导地位。电影、电视、广告、摄影、形象设计、体育运动的视觉表演、印刷物的插图化等等，我们可以举出无数例证，证明一种新的文化形态业已出现。”[2]20世纪以来，随着科技日新月异的发展，电影、电视、摄影、广告的出现到今天数码电子技术、多媒体技术和网络技术的兴起，我们的生活越来越走向依赖感性经验的“视觉图像文化”，这一切都宣告了我们正进入了一个“视觉读图”时代。广告、橱窗、网络、报刊杂志、DV、MTV、动漫、形象设计、视觉表演等每时每刻都在对我们进行着“视觉轰炸”，影视大片中由电脑特技炮制出的美仑美奂的“视觉盛宴”更是令人叹为观止，挑战着人类视觉体验的极限。“视觉读图文化”以一种更方便、直观和快捷的优势直接诉诸于人们的视觉，改变着人们的阅读方式和思维方式。 在这场“视觉狂欢的浪潮”中，女性形象作为一道亮丽的风景线首当其冲地走在了视觉时尚的前沿。电影、电视、网络、报纸、杂志、画报、广告、橱窗中各种各样风姿绰约而又光鲜美丽的女性形象铺天盖地地朝我们袭来，成为大众视线中一场场浮光掠影式的“视觉奇观”。“视觉读图”下的女性形象已日益变为现代生活中不可或缺的消费品和视觉快餐，它在潜移默化地影响着人们的日常生活和思想观念，同时女性形象背后所折射出的文化意味和社会观念又反映着社会对女性形象的审美期待和价值判断。 一、“凝视的快感”：女性形象在视觉文化消费中的存在 中国随着改革开放和市场经济的发展，大众消费文化异军突起，文化、艺术和审美活动也正被纳入到商品和消费的范畴，在后现代的文化语境中追求视觉愉悦和感官体验正成为当下人的一种生活方式和行为心理，视觉文化也因此大行其道。人们越来越不屑于在浩如烟海、长篇累牍的书籍文字中汲取精神的养分，随之而来的是以一种更快捷、方便的观看形式在异彩纷呈的各种图像和影像中，享受着视觉快感，体验着视觉消费。在商品逻辑的驱动和大众传媒的推波助澜下，女性形象作为一种有效的资源被大量开发、消费和利用。各种广告、杂志、网络中的女性形象以各种赏心悦目的姿态闯入我们的眼帘，这些形象已不再具有传统中那种神圣的光环和令人顶礼膜拜的崇高美感，而是流变为一种可被消费的视觉快餐和欲望符号，极大地满足了人们观赏的欲求和“凝视的快感”。视觉文化主宰的今天，广告得到了爆炸性的发展。作为大众消费文化的一种形式，一方面广告中风情万种的女性引领着时尚消费的潮流；另一方面，商家又利用这些养眼的女性形象激发消费者乌托邦似的深层内心欲望，从而刺激消费，实现其商业利润。形形色色的女性形象在视觉文化语境下幻化为一个个“漂浮不定的能指”符号，体现着大众消费文化的印记。 身体消费则是视觉文化语境中一项重要的内容。“身体之所以被重新占有，依据的并不是主体自主目标，而是一种娱乐及享乐主义效益的标准化原则、一种直接与一个生产及指导性消费的社会编码规则及标准相联系的工具约束。”[3](P143)身体作为女性形象的重要部分，作为消费的载体，已日渐成为视觉文化的一个焦点，而女性在身体的革命中则扮演着至关重要的角色。人们历来把身体与淫秽、罪恶和性欲联系在一起，视身体为一个禁忌和敏感的话题，把它同灵魂、精神和意识对立起来。自古以来，身体遭受到来自于伦理道德、宗教神学和科学真理的压抑和钳制。“而今天的历史，是身体处在消费主义中的历史，是身体被纳入到消费计划和消费目的中的历史，是权力让身体成为消费对象的历史，是身体受到赞美、欣赏和把玩的历史。身体从它的生产主义牢笼中解放出来，但是，今天，它不可自制地陷入了消费主义的陷阱。”[4](P21-22)时至今日，身体已获得了前所未有的空前解放，身体消费已在视觉文化中越来越明显地凸现出来，尤其是女性身体消费更是被推向了风口浪尖。各种性感、曼妙的女性身体形象通过广告、报刊、媒介纷纷进入人们的视线，色情网站层出不穷，裸露的女性身体公然挑衅着人们的视觉界限，影视剧中令人瞠目结舌的身体展示和性爱场面，人体彩绘、人体写真、行为艺术、视觉表演等纷繁复杂的活动形式使女性身体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而被一览无余，减肥药、丰乳产品、化妆品接踵而来，粉墨登场，全力打造着性感、丰腴、诱人、完美的女性身体。身体消费的转向使人的视觉欲望越来越膨胀，木子美对身体极度张扬，竹影青瞳更是公开把自己的裸照放在网络上，赚取众多赤裸的目光。正如周宪所总结的那样：“当代人对身体的关注，尤其是身体外观的重视超越了以往任何时代；身体的展示或暴露程度超过了以往任何时代；身体本身形成了一种文化，更有甚者，导致了某种‘身体工业’的出现。从医学美容到演艺化妆，从形象设计到健美，它不但和千千万万人的日常生活关系密切，而且构造了一个巨大的市场和产业。这三个方面都和视觉文化联系在一起，身体的关注说到底乃是视觉的欲望所致，而身体的‘美学化’说穿了也就是人对身体视觉快感的苛求。”[5]身体解除了长期以来所遭受的贬斥和唾弃，身体在视觉文化下开始由封闭走向开放。“身体美学”、“身体狂欢”日益盛行，在这场轰轰烈烈的身体解放运动中，女性身体形象进入了生产领域、消费领域，也进入了视觉领域。 二、凝视的背后：女性形象中所折射出的文化意味和社会观念 视觉文化下形形色色、林林总总的女性形象冲击着人们的眼睛，左右着人们的认知和判断。视觉文化语境下的女性形象仍深刻透视着社会的传统思想和习俗观念。正所谓“娶妻娶德，纳妾纳色”，德与色反映了传统社会对女性的审美标准和理想范式，因此这些女性形象大致被塑造成“贤妻良母”型和“风情妖娆”型[6]两类，她们通常被视为“被看”、被玩赏、被审视的对象，凝视的背后深深地折射出男权社会的文化观念。 这种“看与被看”的二元对立的观看模式，在广告和影视中俯拾皆是。广告中的女性形象大多都是“贤妻良母”式的家庭型女性，她们的动力、信心和成就感来源于乐此不疲地相夫教子，井井有条地打理家务。传统男尊女卑的封建思想和“三从四德”的清规戒律依然根深蒂固地生长在现代人的意识中，主流社会仍旧是要求女性应具备循规蹈矩、温柔贤淑、善解人意、任劳任怨、甘于奉献这些品质，女性是被动的“客体”处于边缘位置而成为“他者”，这多少反映了在男权制度下社会对女性形象的一种评判标准。另一类女性形象则是以性感、漂亮、时尚的身姿和容颜闪亮登场，她们出现在广告、时尚刊物、杂志封面、MTV、服装秀、电影、电视等各种媒介中，成为人们视觉领域中独领风骚的“风情性感”女郎。这类女性形象往往是男性观赏、把玩和欲望投射的对象，“女为悦己者容”，她们迎合着男性的目光，按照男性的审美准则对自身进行塑造。如“做女人‘挺’好”“不要让男人一手掌握”等等诸如此类的广告，其中的女性形象已纳入了男性的审美规范和秩序中，她们是男性看的视觉客体，她们满足了男性的窥视欲和视觉消费。美丽、性感、丰满、温柔、体贴又风情万种的女性形象成了男性心目中完美而又理想的化身。影视剧中的女性形象通常也存在着类型化的倾向，其中的女性形象要么被塑造成“天使理想”型的，要么是被“妖魔化”，这些形象割裂了它们同现实生活的统一性与融合性，缺乏现实生活中女性形象的鲜活感和多样化。男性作为“看的主体”，女性形象作为“被看的客体”，“看与被看”、“主体与客体”之间隐喻了一种社会文化观念：“在一个由性别的不平衡所安排的世界中，看的快感分裂为主动的/男性和被动的/女性。起决定性作用的男人的眼光把他的幻想投射到照此风格化的女人形体上。女人在她们那传统的裸露癖角色中同时被看和被展示，她们的外貌因编码而具有强烈的视觉和色情感染力，从而能够把她们说成是具有被看性的内涵。”[7](P8)在网络中，以男性为中心的“视觉霸权”也表现得尤为明显。由于男性在网络技术上得天独厚的优势，他们操纵着网站和网页的内容，大量的女性形象基本上是遵循着男性的审美标准、现实欲求和思维方式来打造的。虽然也出现了一些女性网站和女性频道，但其女性形象大多单一、苍白，大量性感、暴露的美女形象成了男性猎艳的客体。从拉康的“镜像”理论看，女性形象作为一面“镜子”反映了男性对自我身份的确认和认同，视觉的背后潜藏着以男性视觉为中心的深层文化动因。视觉文化下的女性形象其实是男性“视觉霸权”和中心主义这一社会普遍心理的一种折射，它深刻地影响着人们的价值观念和行为方式。 三、凝视的超越——打造真正意义上的女性形象 视觉文化语境中的女性形象在某种程度上趋向于“定型化”和“类型化”，人们总是用柔情似水、美丽性感等这些所谓的“女性气质”来界定完美和理想的女性形象。事实上，女性形象并没有真正从男性的视觉界限和霸权中解放出来，男性对女性的塑造标准和审美准则仍然代表着社会的主流审美规范。今天，女性的地位和权益虽得到了很大的提高和改善，但性别角色的差异和不平等现象并没有得到彻底的改观，传统的旧思想和意识形态时常沉渣泛起，并没有从本质上消失和根除。大众传媒塑造的理想完美身体，使现实生活中的女性产生了身体的焦虑，瘦身、美容、美发、选美、整容、“人造美女”等现象纷至沓来，女性趋之若鹜地加入到美丽形象工程的行列中，在男性的目光下，女性把自己的形象和身体“肢解”成碎片进行重组和重塑，以此来换取男性和社会对她们的认同与肯定，从而丧失了自身的主体意识和价值追求。尤其是在视觉文化大肆盛行的今天，女性更应该强化自我意识和主体价值，打造自信、自尊、自立、自强的新形象。 大众传媒在视觉文化中扮演着非常重要的角色，它们以方便、快捷、辐射面广的特点批量生产、复制、传播大量的图像和影像，为人们提供可观看的视觉对象，媒介以自身强势的话语霸权影响着人们的生活方式、行为观念、审美思维等方面。大众媒介中塑造的女性形象，在某种程度上存在着对女性形象的“异化”和“误读”的问题，并不能准确完整地反映当今社会的女性风貌。在视觉形象越来越泛滥的今天，媒介不应滥用权力，也应该从社会效益的角度出发，塑造更多健康、崭新、饱满的女性形象，逐渐消除“中心/边缘”二元对立的性别模式和视觉思维模式。 参考文献： [1]孙周兴.海德格尔选集[M].上海：上海三联书店，1996. [2]周宪.视觉文化与消费社会[EB/OL].www.culstudies.com. [3]让·波德里亚.消费社会[M].南京大学出版社，2004. [4]汪民安.身体、空间与后现代[M].江苏人民出版社，2006. [5]周宪.文化研究(第三辑)[M].天津社会科学院出版社，2002. [6]傅守祥.女性主义视角下的广告女性形象探析[J].思想战线，2003，(5). [7]克里斯蒂安·麦茨，吉尔·德勒兹.凝视的快感[M].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5. 原载：《湖北经济学院学报》2007年第10期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