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国音乐》是青年作家邢思洁近十年文学创作的小结,也是他对童年生活的一次缅怀和坚守人文创作的一次独白。反顾童年是他创作的基本母题,人文关怀是他创作的基本追求,维系两者的是他对现时“童年消失”及当下人文精神失落的困惑与隐忧。 作者走不出故乡,故乡绘就了他的人生底色。《豆国音乐》以浓烈的乡情乡音,传达他真切朴素、悠远深长的思乡情愫:《惠济河边》是一部故乡风情素描,《草色追忆》是一部童年生活记忆,《精神之树》礼赞童年不朽,《绿野寻梦》梦回童真年华,《凝视苍茫》缅怀故乡圣贤,《百味人生》体味成长苦乐,《落雪栅栏》回归童趣童真。 谈到自己的创作,作者曾说,“我是个小人物,注定了我的视野向下,关注最微弱的生命,小草、小花、小鸟等最不为人注目,但万物有灵,它们的世界依旧精彩,它们的情感依旧丰富。文学不仅要关注大的事物,也要关注小的方面,要注入深厚的情感。我写大自然、写故园、写底层劳动者、校园读书少年及打工者的命运。我觉得,用笔把他们的喜怒哀乐写出来是作家的责任”。这让他的作品不是停留在简单的视野重现,更多的是关注与思考,多了些艺术批判与文化关怀,凸现了“作家的责任”,这对青年作家来说非常可贵。 在作者的关注中,“故乡变了,显得苍老而忧郁”,“土地一天天减少,井水一天天下沉,绿色一天天枯萎,蓝空一天天失色”。人与自然的和谐被打破了,人与人的和谐也被打破了。贫富的差距,使邻里关系越来越远,笋瓜串门的风景没有了,合用的老墙推倒了,昔日热闹的饭场消失了,发财的儿女离开老巢建起了自己的王国,留在老宅基上的是破屋、柴垛、瓜架、粪坑,相伴的是一些走不动的老人和一群眼光很迷茫的“留守儿童”。一次次读着家乡,作者“炽热的心渐渐冷却,少年的梦幻开始破灭,固执的乡情也在破碎”。(《黄花开遍故乡》)作者大声疾呼:“千万别让孩子长得太快,成熟太早,也让童年的他们到自己的‘矮墙根’爬爬吧!”(《矮墙根》) 作者试图寻找济世良方。于是,他“与庄子同行”,读《庄子》,更爱庄子人格:才高盖世,却甘愿一生守着清贫;他追求内心的逍遥,不断放飞理想,一生不屈服权势,个性得到最大限度的舒展,真正达到了超凡脱俗的境界。在一组“夜读庄子”中,他敬仰“独与天地精神往来”的庄子(《深秋的温暖》);渴望像庄子那样,做一个“活出了个性,活出了水平的真人”(《生生死死如赶集》);憧憬以庄周化蝶的美好梦境来解决现实中的尴尬事(《战国的蝴蝶》);提倡“勇气”,认为“勇气就是庄子精神”,“是最健康的,最有用的,也是人们在最困难、最落魄、最不能坚持下去之时最离不开的精神支柱”(《人需要点庄子精神》);从庄子身上,作者也看到了自己追逐多年而未得的“道”,恍然大悟:原来,道是处处都有的(《漂泊涡河的幽灵》)。作者对庄子的膜拜也透出了他面对失衡的世界“无为而治”的个人情怀。 读思洁的文字,心情有时会很轻松,有时也会变得异常沉重。起初,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用《豆国音乐》这篇很短的文字的篇名来做他十年文学创作集的名子。我把那篇小文读了一遍又一遍,看不出它有什么特别值得重视的地方。读它的第一句“我,常常在深秋的豆田听得入迷,因为那里有大自然最美妙的音乐”,我脑海里突然出现的却是鲁迅笔下的少年闰土在月夜瓜地看瓜的情景,感觉非常奇妙。在读其他的文字时,还让我自然联想到鲁迅的《社戏》、周作人的《乌篷船》,想到任大霖、任大星兄弟的作品。多读几遍后,你不会认为作者只是在听豆国音乐,而是在倾听大自然的声音,用作者的话说,“这是音乐与画面的和谐,是自然与人间的默契啊!” 像《豆国音乐》一样的美文还有很多,《小蠓虫的第九乐章》《夏日蝉事》《第六只蓝背土蜂》《墓园与黄蛉》《浅浅的虫鸣》都以大自然为题材,在细腻观察和逼真描写中,创造了一幅幅人与自然和谐的美景。我终于明白了,原来作者是把豆田当作他的理想国了,那里的音乐,便是仙乐,便是和谐之声,便是他全部创作的寄托所在。 儿童文学评论界将思洁的创作归入“人文主义写作”,评价他的创作是“真正关注儿童的生命状态,真正理解儿童的精神世界,并且能够从多种视角切入儿童的生命本质,从而以精美的文字来呵护童心,捍卫童年”。思洁确是有自己的追求和鲜明艺术个性的青年作家,他以童年题材或以童年视角写的散文,自然适合生活在童年的孩子阅读,自然适合所有从童年走过来的大人阅读。他的儿童文学集《那年夏天》,有描写细腻生动的小说、优美灵动的散文、意境悠远的诗歌、活泼而充满稚趣的少儿文学,其文字优美、意境深远、想象丰富,给读者以亲切的感受、心灵的启迪,可说是《豆国音乐》的姊妹篇。 思洁的创作也不局限于某一类体裁,几乎所有的文学样式他都采用过,而且每一类作品都各有特色,各有成就,不论是童话、童诗,还是散文、小说,不论是幻想作品,还是写实作品,他都能运用自如,都能从作品中读出他那一颗始终没有褪色的童心,甚至可以认为他的一切作品,即便是虚构的幻想作品,都是他童年生活的生动体现,都能在他童年生活中找到踪影。乡土是他创作的底色,童年是他创作的情结,为孩子写作是他赋予自己的创作责任,勇气是他一直坚守的精神之树,和谐是他这样的“小人物”以创作干预生活的美好愿景。 原载:《文艺报》2010年02月05日 原载:《文艺报》2010年02月05日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