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前的儿童诗创作明显存在着“三重三轻”的倾向,即重抒情轻故事,重意境轻童趣,重华丽轻单纯。我当然不是否定抒情、意境、华丽,而是担心童诗对于故事、童趣、单纯的忽视,会造成风格的单一。 有人认为,诗的主要特质便是抒情,一旦介入故事,会削弱诗的抒情性。其实,现在回过头去看那些流传下来的经典儿童诗作,故事性的作品比比皆是,如任溶溶的《爸爸的老师》《强强穿衣裳》《我们班里的“嘴巴”》,柯岩的《“小兵”的故事》《帽子的秘密》《绝交》,高洪波的《我们楼的小家伙》《琵琶甲虫》,还有台湾的林良、林焕章等诗人的作品。故事的介入是符合儿童读者的心理特征的,是一条进入儿童心灵的有效阅读通道,事实上,这是儿童诗的一个独特之处,很多国外名作恰是故事性非常强的。 也有人认为,诗的主要格调在于意境,并由此伸展出儿童诗应有“哲理”、“哲思”。在这样的认识下,儿童诗本应具有的童趣的特性被忽视、被淹没了。儿童对世界的感知和认识是不同于成人的,尤其没有丰富的人生阅历作为背景,对成人创设的所谓“审美意境”或“哲学意境”难有强烈的“共鸣”和“思考”。我们说的童趣在很大程度上是真实反映了儿童对世界的天然触摸、感受及其回应,儿童诗与其说是给儿童读者一个具有哲学意味的“意境”,不如说是激发儿童更多的天真、好奇和想象力,没有这样的童真、鲜活、烂漫、心领神会,再美妙、再高深的意境对于儿童来说,只能是枯燥乏味。 自然,也不是只有华丽的语言才能凸现诗所特有的诗意和美感。目前的很多儿童诗炫技有余,清晰、明朗不足。而对于儿童来说,华美词藻的堆砌与儿童读者的年龄特征和接受心理并不契合,面对玄乎的架构、突兀的搭配、跳跃的思维,孩子只会感到无所适从,因而表现出无动于衷,反倒是质朴、单纯才更能为他们接受、认同。炫技只能造成与读者的距离和障碍,对儿童读者来说,难以听懂、领会的东西就是复杂的,一复杂就会让孩子闻风而逃,天然去雕饰、无技巧的技巧才是普遍认可的文学创作的至上境界。 很多时候,在我们的儿童诗创作者心里,存在着一个“伪儿童视角”,即以“心中有读者”为理由,故意把自己伪装成儿童,模仿儿童的思维、儿童的心理、儿童的语言进行创作,这看上去很美、“很儿童”,但其实很假、很做作,故意伪装的姿态非但不正常、不自然,而且有悖于儿童的基本认知和基本判断,那些看上去“很儿童”的东西是强加给儿童的。我们都有这样的日常经验,一些话从孩子嘴里说出来充满童趣,可一旦从成人的嘴里说出来就索然无味。事实上,儿童对世界、对事物有着他们自己的理解、自己的认识,成人很难干预他们的精神世界和话语系统,如果成人伪装成孩子,模仿他们说话,而且还说些只有大人才说得出来的“儿语”,他们既会觉得莫名其妙、对不上号,还会觉得成人缺乏真诚,没有成人该有的正常的样子,这就很难让他们信服,回应。当然,“伪儿童视角”不单单是儿童诗创作中的问题,其他文学门类的创作中也普遍存在。 我们不能不承认儿童读者其实是“被诗歌”的,希望孩子自己主动要求购买儿童诗集、主动要求阅读儿童诗,显然是过于奢侈的想象,实际上,更多的是老师或家长把儿童诗读给孩子听,帮助孩子进行诗歌的欣赏,接受文学的熏陶。既然如此,就更提高了对儿童诗细节、语言、想象力的需求,更需要诗人去展现童诗的独特魅力。 原载:《文艺报》2010年12月29日 原载:《文艺报》2010年12月29日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