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海,征服那浩瀚无边、喜怒无常的大海,不仅仅是帆船运动的魅力所在,也是一则青春成长的寓言。程蔚导演、青岛话剧院排演的青春舞台剧《那年夏天,爱上那片海》以青岛帆船运动为背景,讲述了蓝天碧海之上,一群中学生在暑期帆船训练营里的青春成长故事。 随着哈雷同学胯下摩托车引擎的隆隆作响,“90后”们登场了。披风、“酷头”,大耳麦,这样的装扮跟他们常常被冠以的“叛逆”、“非主流”等字眼相当匹配。乘风破浪固然很酷,体能训练却显得辛苦和枯燥,他们受不了教练亓小燕的苦训而罢学,像人们想象的那样“现了原形”。 矛盾依次展开。季远洋在训练中不愿意同队友壮壮合作而影响了训练进程,接下来哈雷同季远洋的激烈击剑把故事推向了第二次高潮。哈雷失败,仓库着火,队伍解散,当他们把象征身份的水手手套交还给亓小燕,第一次出海远行宣告夭折。缺乏耐心、不能吃苦、任性骄纵,哈雷、季远洋、壮壮、林琳等人个性初步显现,虽然并不十分清晰。 青春即便苦涩,也总让人忍不住一遍又一遍咀嚼。孩子们困惑,遗憾,感悟,怀念,加上他们“萦绕在心灵深处的梦想”,于是有了第二次相聚。这次他们一起穿上水手服,一起经历大海的狂风巨浪,风浪让他们紧紧抱成一团,在这望不到边际的大海上,自私、自大和忌恨都显得不值一提。风平浪静了,他们一起胜利返航。 这出戏的引人之处在于它抓住了“90后”成为“社会问题”的这一现象,并试图剥开“叛逆”、“自私”的表皮,进入少年们心灵深处,揭示人们精神成长的普遍性。我们甚至可以从中看到主创者这样的观念:每一代人都有他们成长所必须面对的障碍,尽管这障碍呈现的形式不尽相同。在这个意义上,每个人都是“90后”。同时剧作还呈现了一个颇有发挥空间的结构框架:少年们在大海的种种考验下,显现出各自的性格特点,获得人格的成熟。这个框架略同于欧洲18世纪出现的“成长小说”,像歌德的《威廉·迈斯特的漫游时代》或者20世纪君特·格拉斯的《铁皮鼓》,即主人公遭遇生活的考验,克服精神的危机而获得思想启蒙和心灵成长。这种青春期“成长”题材不仅具有艺术创造的空间,更有社会教育的当下意义。遗憾的是,考虑到目标受众处于青春叛逆期的心理特征,这类大众文化产品并不被文化业者所看好,以致当前中国电影、电视剧和舞台剧对“成长”题材的表现很是欠缺,也因此,《那年夏天,爱上那片海》显得更加可贵。 但是,看过《那年夏天,爱上那片海》后,观者情绪并没有得到足够的宣泄,感觉情节发展欲言又止,不够酣畅淋漓,人物性格也没有得到极致化的显现。我不自觉地想起同样是“出海”题材的《老人与海》。想想《老人与海》里变化无常的大海对老渔夫圣地亚哥体能和精神的决死挑战,想想生命被大海逼到绝境而爆发出来的惊人力量,想想一次次殊死搏斗、筋疲力尽所渐渐积聚的心理能量,想想生死较量之后得以尽情宣泄的淋漓通透,想想淋漓通透之后归于平淡的叙事意境,还有棱角分明的人物性格。 当然,以经典文学来要求一台青春戏,在两个小时内,既展示青春和时尚,又讲述淋漓尽致的故事,还塑造众多人物的鲜明性格,确实有些苛刻。但我仍然认为《那年夏天,爱上那片海》还有很大的空间去把海写透,把人写透。如果大海与人物心灵没有形成足够有力的碰撞,那么“出海”的经历在这些少年的人生中,至多是一次有趣而难忘的经历,而该剧所展现的15年后的这些人物,其成长很可能只是岁月所带来的自然塑造甚至是无情风化。 塑造这些人物,除了要了解“90后”的内心世界,还要重新发现海洋,充分挖掘青岛的海洋文化。在传统中,海洋文化也许深入社会的基底,但并没有自觉的观照,甚至在中国传统文化的“话语”中,它多少是缺失或者粗糙的。“道不行,乘桴浮于海”之谓,“天下之水,莫大于海”也好,“东临碣石,以观沧海”也罢,海洋似乎总是处在中国人想象的地平线上。这就需要创作者创造性地发现和提炼,通过青岛人对大海的认识,通过大海对青岛人性格的塑造去穿透故事、砥砺人物,在大海刻画和少年心灵成长上有所深入。 好在这只是首演,恰到好处的主题,足够发挥的构架以及扑面而来的时尚青春气息,让《那年夏天,爱上那片海》这出戏具有不断完善的良好潜质。事实上,主创们正在绞尽脑汁去让这出戏更加精彩。期待它走向完美,期待这个夏天,更多的人会爱上“那片海”。 原载:《 人民日报 》( 2012年07月24日 24 版) 原载:《人民日报》(2012年07月24日24版)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