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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黎的长篇历史小说《周文王传奇》的第一部《文王易梦》(《莽原》2009年第6期)生动地绘制了殷商时期西伯侯姬昌“拘而演周易”的艰难历程，成功塑造了上古时期文化英雄的感人形象。作为一部历史小说，《文王易梦》以深邃的历史感和鲜明的现代意识引起了人们的关注，应该说这是一部浸透了作家大量心血和历史感悟的优秀作品。 在中国漫长的历史发展过程中，关于文王演易的记载，影响最大的是司马迁的《史记》。周文王作为一个鲜明的文化符号，已经成为我们民族文化的重要源头和重要创作资源。在这样的历史景深中，能不能真正写出21世纪文化背景映衬下的中国人对文王演周易的理解，应该说是一个难题。令人欣喜的是，金黎的《文王易梦》基于历史和文学作品中对文王演易的种种诠释，进一步写出了鲜明的现代观念，成为一部既雅俗共赏又充满现代观念的、严肃意义上的长篇历史小说。 《文王易梦》中的现代观念首先表现在对封建帝王、封建制度的深入思考。在作品中，作者对人类历史发展过程和人性负面因素有深刻洞察和坦率表达。散落在情节、结构、人物形象间的精彩笔墨如吉光片羽，却又犀利而沉重，具有某种振聋发聩的力量。作者的现代观念更多的是通过情节本身展示的。如对帝辛这一人物，作者就进行了尽可能接近历史真实的刻画。在民间历史和文学史上，殷纣王一直都是酒池肉林、荒淫无道的亡国之君，但事实上，早期的帝辛也有一定的历史功绩，如敢于革除旧弊，不再大量屠杀奴隶和俘虏，而让他们参军作战或进行生产劳动，在一定程度上体现了历史的进步。《文王易梦》中的帝辛虽然着墨不多，但却塑造了一个颇堪玩味的人物形象。作者避开“酒池肉林”的模式化表现，写帝辛出于国家安全的考虑囚禁了西伯侯，却并没有赶尽杀绝，七年之后又将他释放出狱，客观上使一脉文化之根得以迁流蔓延。选材方面的取舍，体现出作者不落俗套、颇有见地的历史眼光。 《文王易梦》中的现代观念还表现为平民立场和平民意识。作为一部历史小说，《文王易梦》坚持将历史的真实和艺术的真实结合起来，一方面从历史典籍中撷取真实的历史事件，另一方面虚构了必要的细节、情节和人物。在易氏父子身上，集中体现了中国古代劳动人民美好的品德和聪明才智。老易历尽苦难，甚至在战争中失去了一只胳膊，但他始终竭尽全力照顾落难的西伯侯，上山采药、端茶送水，使西伯侯姬昌奇迹般地活了下来。不仅如此，作者还让西伯侯在苦难之中逐渐体察到了老易的智慧。作者的平民立场和平民意识不是那种居高临下式的对小人物、弱势群体的所谓“关怀”，而是一种建构于哲学基础之上的人文精神。 《文王易梦》的现代观念还表现在对腐败现象的揭露与批判。作者将“廉”与“腐”作为《文王易梦》重要的思想内核，借书中人物形象之口，郑重介绍了“周官六廉”。自然，六廉未必诞生于西伯侯时期的周，但若说它萌芽于这一时期，还是有一定的历史依据的。因为，周族的兴盛固然源于开疆拓土，但外部的势如破竹必须有内部清明的吏治作支撑；否则，外部的胜利只能是难以为继的昙花一现。除了正面宣扬廉政精神，作者还从反面落笔，塑造了费仲这一贪官形象。 《文王易梦》借鉴了中国古代通俗历史小说的某些元素，在结构方式、语言表达方面颇得话本和章回小说的神韵。但与之不同的是，《文王易梦》不仅仅突出了故事性，更重要的是具有一种文化意识。它并非混沌状态的自在式写作，而是在通观人类纷繁复杂的文化现象之后，给中国源远流长的文化传统一个清晰的定位。这就使得作品具有一个非常高、同时也非常难的起点。作为民族先哲，周文王对历史的贡献首先在文化方面。为了彰显这一人物的历史定位，作者在小说中对独特而又辉煌灿烂的中华文化进行了充分的展示。其中主要包括：诗词佳句灯谜——中国式的艺术形式，功法武术——中国式的强身自卫方式，中医中药——中国式的祛病健体方式。除此之外，作为一部历史小说，作品还介绍了商周时期的占卜知识，对于人们了解古人和历史具有认识意义。 不管是诗词、佳句、灯谜，还是功法、武术，抑或中医、中药、占卜之术，它们都和文王所演的那个“易”、与中华文明的哲学基础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诗词、佳句、灯谜所讲求的抑扬顿挫、对仗扣合与周易中的阴阳观念丝丝入扣；功法、武术中的步法身形变化和相生相克的概念是“姬昌呕心沥血地推演出人们通称的后天八卦”宏观指导下的具体实践；至于中医药学，其理论源泉之一就是《周易》。金黎用众多的文化元素阐释中国传统文化的经典，不仅显示了深厚的学养，而且也通过这部小说为弘扬民族文化作出了扎实的贡献。 《文王易梦》结构严谨整饬，繁而不乱，体现出一种结构美。作品中的主角、对头、帮手及反面帮手的相互关系，不但交代了故事的来龙去脉，而且告诉读者人物之间的相互关系。周文王表面上是和崇侯虎相对立，但在崇侯虎的背后显然站立着一个更为强大的对手，即殷纣王。从根本利益上讲，他们实际上一个代表了即将走向崩溃的商王朝，另一个代表了体现社会历史发展方向的、正在由弱变强的三等诸侯国——周。周文王的帮手，实际上是一些力量弱小的人物，如散宜生、易氏父子等。而反面的力量却要强大的多：曹一品、阮凡、白眼狼等。但是正如小说中所言，由于姬昌顺天道、得民心，所以，它能够一次次化险为夷、转危为安，不仅顽强活了下来，而且完成了历史赋予自己的崇高文化使命。正是在这些行动元的运动过程中，故事情节得以展开，人物的性格得到了表现。在作者精心设计的故事情节和结构方式中，两组矛盾，六种关系，相互之间此消彼长，不断发展变化，最终完美地诠释了“得道多助，失道寡助”这一亘古不变的真理。同时也显示了作者谋篇布局的深厚功力和举重若轻的艺术风格。作为多卷本历史小说的第一部，《文王易梦》的创作无疑是成功的，我对小说的后续创作充满期待。 原载：《文艺报》2010年5月21日 原载：《文艺报》2010年5月21日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