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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给了我们整座花园 ——评贾宝泉的《散文拈花录》

http://www.newdu.com 2017-10-29 中国文学网 王开林 参加讨论

    据佛典记载:在灵山法会上,释迦牟尼拈花示众,众皆默然,唯摩诃迦叶破颜微笑。心心相印的禅宗遂由此一脉相传。贾宝泉先生以“散文拈花录”为书名,意在将自己多年来对散文创作和散文理论的认识与证悟传达于读者,能够欣然领会其妙谛的,想必大有人在。
    在散文界,类似贾宝泉先生这样将读、写、评、编四大项目均会于手眼的人,可谓多乎哉,不多也,他对散文的奥义认识和理解得如此周全和深刻,冰冻三尺,洵非一日之寒。近年以来,他在《散文》月刊上撰写的专栏文字,给广大读者和作者提供了精密的“解码器”,以其法门鉴赏散文或指导创作,无不收益良多
    我只是一位惜花的读者和赏花的评者,要当得起一个“惜”字和另一个“赏”字,我却别无高明的地方,只仍复伸手从《散文拈花录》的花篮里拣选数茎香枝,聪明的读者则无烦我赘述,已顺着袭人花香的指点看到了整座花园。
     散文的形态与法度
    
    “散文是生命与心灵在大地上的投影”,或许这说法还稍稍抽象了一点,那么究竟意义上的散文是什么?这个问题不仅过去没有确论,现在没有确论,将来也不会有确论,这正说明散文如水,随物赋形。此“物”即人心,人心大如江海则散文大如江海,人心大如湖泊则散文大如湖泊,人心小如池塘则散文小如池塘,人心小如瓶钵则散文小如瓶钵,散文随人心之远近而为远近,散文随人心之宽窄而为宽窄,散文随人心之高卑而为高卑。
    “金刚怒目,菩萨低眉,霹雳挟雨,杨柳含烟……散文之千千面,亦作家之千千面面也。”
    这正是雅士所谓“龙生九种,种种不同”,这也正是村夫所言“一人一把号,各吹各的调”。因为写作者其心必异,文章才有了千姿万态。然而,天下之大,寻常意义上的文章多于恒河沙数,怎样才能甄别出何为劣品、凡品、佳品、妙品、精品、上品和极品?
    孟子说:“充实之谓美,充实而有光辉之谓大。”内容的充实显然是第一位的,秕谷再好看,也与美毫不沾边,才华无疑是瓷器的釉彩,是文章的光辉。这就是说,内容之充实与才华之丰沛若能相称,便成其为美文。文品之高下则与作者人品之高下大有干系,不可简单地从文字中去寻绎。
    作者拨开氤氲的雾气,给茫然无所适从的作者指出了明晰的路径———
    “寄豪放于柔情,寓刚强于婉媚,是一条容易成功的路,吸引众多读者的路。”
    “一般而言,要写好散文,作者须善良、善感、善说。善良而不善感,作品少灵性;善感而不善良,必然导致恶;善说(笔谈也是说)作为成就作品的最后手段,是点睛的一招,不善说,即使满腹锦绣也枉然。”
    “散文艺术,是仁者之术,智者之术,不仁不智与散文无缘,真诚和才情是散文的中坚。仁到极处是悲悯,智到极处便寡言。”
    他说得很清楚,散文是心灵中的那道绚的虹霓,由真、善、智这三原色合成,好的散文总是真与善携手,一同找到了明慧的表达。
    散文是有法度的,但那法度不是一双均码的绣花小鞋,逼着人削足适履。起初,它可能也有点类似于拳谱、棋谱和菜谱那样的东西,但作者一旦修炼到家———先从心中无谱修炼到心中有谱,再从心中有谱修炼到心中无谱———就可以臻于自然和自由之境,享有精骛八极,心游万仞”的大自得和大自在。
    “……人修炼到一定时候,便不再留意别人的规矩,他相信自己是能够言出法随的。”
    “歌德说:‘受限制,大家始显身手;有规律,吾侪方得自由。’越是伟大的作家,越要在法度之中自出机杼,成一家风骨。”
    确实如此,优秀的作家也如同优秀的棋手,他们总能在规则之中获得最大的发挥余地。不乱章法,才见功力。
     散文是哲学和科学的近邻
    
    我们若不将古人所说的“文以载道”理解得那么狭隘,就可以看到散文的“核”必不可少。那“核”是什么?是作者要传达的对人世间万事万物的认识和证悟。这就接近于哲学的园囿和门庭了。
    “散文是饱含智慧的文体……进一步说,是文字的讲究在后,思想的深刻在先。好的散文总是思想领先于文字的。”
    “自有文学以来,哲学始终救援文学,抬举文学,充当无名英雄。哲学经常自言自语道:作家的立足点提升得越高,越容易觉察到我的存在。”
    “哲学思维使作家向水面以下沉潜,向温婉的深处求索,像鱼网的铅坠子一样。”
    散文家不像小说家那样迂回包抄,他们必须与人情世象短兵相接,他们的武器是什么?便是思想。因此,散文抵达相当的境地时,彼此便不再在文字上较短长,而在识力上比强弱。好的散文家总喜欢追询表象之后被遮蔽的意义,唯其如此,他们的散文才有厚度和深度,才有感发人心震撼灵魂的力量。
    孔子说:“天下何思何虑?天下同归而殊途,一致而百虑。天下何思何虑!”
    若将此言推及于散文,则作者同归于善,犹如众多的登山者齐集于山顶;作者一致于美,犹如众多的涉水者汇合于彼岸。然而,要是没有哲学的路标可循,殊途则容易迷失,百虑则容易困惑,难怪乎作文者千千万,真能登顶抵埠的却鲜有其人。识力偏弱,才华虽高,也无济于事。正如禅家所言:“识不破,如何作佛?”要识破万千迷障,达于澄明之境,就需要非凡的觉悟来成全,而觉悟无疑是哲学意义上的东西。
    文学与哲学睦邻友好,以至于不拘形迹,浑融如一,这绝非一日之功。
    “散文的理性不是从外部强加进去的,更不是摆弄教训读者的样子,故作高深,谈玄弄鬼迈鹤步。它是作家整个学养的一部分,是‘从正反两个方面去观察一切事物的那种至高无上的才能’(雨果)。”
    说到强棒的识力,便少不了深厚的学养,深厚的学养则须长期的积累而成。厚积而薄发,最终抽绎出“与宇宙万有的新和谐,与晚近思潮的相联系,乃至与人的最高心力与才智相感通”,便真正修炼到家了。
    作者在散文理论的拓展方面多有创见,其中一条是“向数理化要散文”,将散文与自然科学紧密地联系在一起,极大地丰富了散文的题材和路数。
    “女神雅典娜一人掌管文学和科学,这说明上帝分派诸神职守时是动了脑筋的。”
    “当你掌握丰富的自然科学时,即使不使用,不写出来,你在艺术创作中也是清澈的,条理分明的,有着沉甸甸的‘果仁’的,你的想象力才是被恰到好处地约束着的。科学有足够的力量制止想象力的反叛。”
    科学能给予散文作家更深刻的眼光和更简明的手法,鼎力促成散文的精粹。
     散文的生与熟
    
    “风格即人”。风格的雏形是特色,特色的雏形又是什么呢?
    “‘我要按照我的特色去写。’有的作家动笔前这样想。‘我要按照我的心思去写。’有的作家动笔前这样想。显然后者比前者练达、从容,出手的作品也必将有意无意间更显特色……而一心‘要按照自己的特色写’,将流于中人之弊端,其“追求广博,则流于浅泛;追求精简,则流为寡陋。浮光掠影和一孔片面都是毛病’(钱钟书语)。从高层次上看,作家对于特色也是无为的,过分执著则不免‘一孔片面’。”
    特色绝非一朝一夕能够形成,有赖于作家长期的创作实践,一步一步踩出一条路来。特色鲜明固然好,但鲜明的特色却是一座梦幻城堡,很可能将自己关在里面,被它软禁。因此,鲜明的特色只接近于风格,而稳健自主的特色才成其为风格。
    “当作家就这么难,没有特色不行,有特色而不能降服,反受其害;特色是一个,为神为魔,全看作家在多大程度上将其制服。少数高手一开始就将特色营造成开放型的,给由他担任君主的城堡留下自由进出的城门,以便化特色之害为利,在他看来,特色不是限定,而是迎迓,安顿青冥繁华星光的湖面。”
    要在散文创作上铸就特色,很不容易,一旦铸就,绝大多数作家都全心全力地守成。但也有一些不满足于现状的作家,冒险打碎自己辛辛苦苦铸就的特色,开始另一向度的重造。
    “从不成熟到成熟,是作家创作路上第一次飞跃,从成熟到‘不成熟”,是第二次飞跃。第一次飞跃是艺术的返朴归真,是艺术创造的高境界……极少数作家追求从成熟到‘不成熟”,这才是更重要更高阶段上的成熟……朋友,请记住,美,产生于陌生!新奇,产生于陌生!灵感,产生于陌生!前辈画家所谓‘画到生时是熟时’,就是期求从成熟突变到‘不成熟’,从熟悉突变到陌生。在这凤凰涅般木的过程中,他要把原来的自我绞杀掉,让灵魂逃离躯壳,重新投胎,铸造第二次生命,以一个初生儿的眼睛看一回世界。”
    “大师级作家是不大在意他人说什么的,他只管增强自己的意志力和才力,只管向大地和天空贪婪地吸取什么,以便成为‘工’字中那根顶天立地的一竖。”
    勇于向自我的惰性和惯性挑战的作家,即算失败了,也令人尊敬。
     散文的精与短
    
    散文与人情世象短兵相接,它就像荆轲刺秦王时藏在燕国地图下的那把削铁如泥的“徐夫人匕首”,也是一寸短一寸险。正如匕首短并不意味着它的威力小,散文的篇制短也并不意味着容量小。
    “读《古文观止》和现当代文学作品,有种感觉:优秀的短作,容量并不比某些长的小。太阳映在池塘上是银白的一轮,映在荷珠上是晶莹的一点,这‘一轮’和‘一点’,其形体在我们眼里是不同的:‘一点’比‘一轮’小得多啊!但它们都是太阳的投影,那真实的太阳却是同一个,不分大小。太阳无非在无数的水镜上投下无数的影子,弄得世人眼花缭乱,纷纷评说。”
    古人早就说过:“至约之中,至博存焉。”在列夫·托尔斯泰的长女塔·苏霍津娜·托尔斯泰娅的回忆录中,有这样一段趣话:“父亲常用法语说:‘请原谅我写得太长。我实在没有时间写得短些。’”瞧,他一语唤醒了梦中人,“实在没有时间”他才会写得长,而要“写得短些”,则须花费更多的时间与心力。由此可见,写一篇精妙的短文并非举手之劳。现实中,有些作家不怕滔滔万言,却怕写千字文,因为千字文的皮儿太薄太小,而瓤儿够大,稍不小心,就会露馅。
    为了说明散文短而精的要妙所在,作者引用了古今中外多位文学家和艺术家的髓慧之言。明末清初的画家程正揆曾说:“论文字者谓增一分见不如增一分识,识愈高则文愈淡。予谓画亦然。多一笔不如少一笔,意高则笔减……予告石溪曰:画不难为繁,难用减,减之力更大于繁。非以境减,减以笔。所谓‘弄一车兵器,不若寸铁杀人’者也。”乌·巴乌斯托夫斯基曾经这样评说奥列沙:“他总是简练而正确地描写这些事物,因为他深知一条规律:两个字能产生空前强大的力量,反之四个字却比两个字的力量要小掉一大半。”俄罗斯诗歌太阳普希金说:精确而简短,这是散文的首要美质。”巴尔扎克说:“艺术作品就是用最小的面积惊人地集中了最大量的思想。”儒勒·列那儿写道:“未来属于文笔简练、惜墨如金的作家。”西班牙作家格拉西安认为:“好的句子如果简短,就会好上加好。”
    当然,短与精连在一起才好,短而粗糙,短而枯涩,短而平板,短而浅薄的文章同样是劣文和庸文,文字的短亦正如少女最爱穿的超短裙的短,要短得饶有韵致,短得恰到好处,才其味无穷。
     多方面的论述
    
    《散文拈花录》一书涉及到散文艺术的方方面面。比如说谈到“整体与局部”,作者巧妙地引用了罗丹割爱断臂的著名典故,当年,罗丹雕塑巴尔扎克像,学生称雕像的双手美妙绝伦,可令其师永垂不朽。罗丹闻言,即挥动利斧将雕像的双手斫下,并说:这双手太突出了,它已经有了生命……不属于雕像的整体了……一件真正完美的艺术品没有任何一部分比整体更重要。”维纳斯断臂而不损其完美,显然有力地支持了罗丹的精辟之见。这也说明,一些作者在局部的字句上巧加润饰,是无补于整体之平庸无奇的。在谈到“虚与实”时,他说:“真的荷与影的荷,有如一位智者的两只脚,一只脚踏在实地,另一只脚凌空蹈虚。大艺术家都有向实处立,向虚处看的本领。”这两只脚任断其一均可忧,虚实相生,并用为妙。在谈到“继承与发展”时,他说:“继承与发展是人之双足,鸟之双翼,车之双轮,钟摆之两条边线,思想方法之两点论。”并指出某些人“越是知之不多越舍得否定”。在谈到“才华”时,他不无感慨地说:“‘磨道不长累死牛。’作家在执迷的琢磨中,为找到摆布汉字的与众不同的格局,夜以继日地探求,当真看到文字台风眼中的奥秘了,生命也该交付出去了。再说才华这东西,它益人,也害人,神与妖一身而二任,它常常是握住才华者的催命鬼。”在《散文拈花录》一书中,类似的精采章段触目皆是,让人目不暇接。多年以来,作者对散文理论投注了大量的心力,诚然是百分之百的全情投入,因为其爱之痴,见之广,知之博,钻之深,再融合其创作与编辑的独特体会,《散文拈花录》便成为一本不可多得的精妙的著作。
    作者在书中开宗明义地说:“散文理论,同任何理论一样,说深也深,说浅也浅。说深呢,不可测度;说浅呢,不淹鱼梁。立足点愈高,看得愈简单;立足点愈低,便愈纷纭复杂……散文的理论,可用四个字概括:发现、表现。就是向哲学要发现,向文学要表现;用另外四个字概括:自然、自由。就是运笔自然,思想自由;用另外四个字概括:善感、善说。就是心灵敏感,表述切当;还有四个字:无限、有限。就是凭借有限的材料、笔墨,说些同无限相关的话。”真是要言不烦,一语中鹄。作者学养深厚,因此旁征博引,举例精当,钩玄抉微,立论高明。《散文拈花录》一书共收入文论、书信和序跋80余篇, 25·3万字,不仅包孕面广,信息量大,而且文笔优美,从以上的引文即可窥全豹之一斑,诸多篇什本身就是才识俱胜的美文。
    尤其难能可贵的是作者对散文的那种此心不贰的情怀:“守住散文的国度就是守住生命的栖息处,守住灵魂的后花园,进一步说,是守住了通向天堂的路口,安静地思索吧,‘以一世的执著守候一时的灿然。’”日渐沙化的散文界岂不是正需要这样满怀激情而又独具慧眼的散文家、理论家和编辑家吗?他岂止是拈出了数茎香枝,而是无私地奉献给了我们整座花园。
    原载:《理论与创作》2000.2
    
    原载:《理论与创作》2000.2 (责任编辑:adm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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