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细察当下中国文坛，自觉地从事工业题材、企业改革题材创作的作家并不多见；而能写出比较出色的作品的，更是凤毛麟角。在这种情形下，杨小凡的长篇小说《酒殇》应当引起我们充分的注意。相对于上世纪八十年代初期蒋子龙、张洁等一批作家创作的工业改革题材小说而言，《酒殇》所谱写的是一曲国企改革的新篇章。 国有企业要想生存发展，一方面要与政府部门进行各种与权力相关的互动，另一方面还必须在商业竞争的大潮中摸爬滚打。这样一来，也就有了地方政府与国有企业之间、政府人与企业人之间、政治权谋与企业韬略之间、目的与手段之间的多重博弈与主题变奏。所有这些，都是《酒殇》作者着力渲染和描写的地方，同时也是小说的出彩之处。国有企业天泉酒业集团地处偏僻的故原市，以“天泉御酒”为主打品牌。天泉酒业的董事长兼总经理戚志强，是由故原市政府委派而成为天泉酒业的主要负责人。作为故原市的支柱产业，天泉集团是故原市政府税收的主要来源，因此自然也就成了领导密切关注的对象，甚至成为某些领导诸如市长施天桐、市委副书记兼纪委书记王莫平等人捞取政治资本以求晋升的工具。国有企业在这种文化背景下要想改制发展，自然就面临着诸多的无奈和尴尬。这也是《酒殇》中最重要的一条结构线索。尽管戚志强早就识破了施天桐等人无耻、卑劣的政治阴谋和险恶用心，但是，由于天泉的改制与发展还有赖于市政府的大力支持和帮助，所以他并不能与施天桐之流撕破脸皮硬干，这样，一系列的斗智斗法当然就是不可避免的了。可以说，对于国有企业在官本位文化背景下的生存现状所进行的深入思考和艺术表现，以及对于官本位文化的深刻批判，是《酒殇》特别值得肯定的地方。 《酒殇》的另外一条结构线索，是围绕天泉集团的改革改制和发展壮大进程而展开的。天泉主要是一家以“天泉御酒”为主要产品的酒业集团，掌门人戚志强有着远大的理想抱负，要把天泉做大做强，要更好地为故原市的经济发展服务，以造福于一方人民。从收购烂尾楼、威尔乐公司和天隆公司，到托管天泉旗下的大型酒店；从试图出卖部分集团股份，到集团股份上市；从国有企业的企业改制，到变为集多种经营活动为一体的大型民营企业，可以说，天泉的每一步都走得十分艰辛。其中，自然包含着诸多的明争暗斗、低头妥协和尴尬无奈。然而，不管道路多么曲折，天泉的改制最终还是取得了成功，终于发展壮大成为一家实力雄厚的大型企业集团。需要特别指出的是，尽管《酒殇》中展示的国企改革图景有着深厚的现实生活依据，有作者真实的国企工作经验作支撑，但小说却弥漫着理想主义色彩。对这种理想主义色彩，我们不仅不能视之为不真实，反而应该将其理解为作家对于国企改革所寄予的美好愿景。应该注意到，小说中的以上两条线索并不是单线发展的，而是以交叉的方式向前滚动的。作家杨小凡正是通过这样两条线索的合理设定，通过对天泉集团艰难改革发展历程的生动书写，为我们描画出了一幅介于真实与想象之间的国企改革的宏伟图景。 一部好的长篇小说，自然要塑造出独特而鲜明生动的人物形象。《酒殇》中的主角，作为天泉集团的董事长兼总经理戚志强，有理想、有胆识，面对新的形势，敢于突破陈规，锐意进取。他的人生理想是使天泉集团不断发展壮大，以造福一方人民。作者善于把戚志强放到各种现实矛盾中经受考验，从而多角度、多侧面地刻画出一位当代企业家的生动形象。作家并没有把戚志强塑造成为一位“高、大、全”式的英雄人物。在充分表现他作为一个企业家的魄力，表现他作为儿子、丈夫的孝顺、负责的同时，我们也能够感觉到戚志强身上某些人性缺点的存在。此外，对于戚志强的日常家庭生活和个人感情生活的描写，使得这位企业家的形象丰满与生动起来。市长施天桐，作为一个寄生在政治权势下的腐败领导者形象，也是可以“立”起来的。他有着强烈的权力欲望，为了取得政绩，不顾天泉的经济利益，运用各种政治权术捞取政治资本以获得不断晋升的阶梯。在生活上，施天桐作风腐败，常利用手中的权力满足一己的私欲。对于这一形象，杨小凡也没有作简单化的处理。作家充分地写出了施天桐的精明、干练和圆滑，几乎每到关键时刻，他都可以凭借自己的政治手腕与谋略而侥幸逃脱法律的严惩。借助于这一人物形象的塑造，作家对于寄生在政权内部的腐败现象，也进行了鞭辟入理的批判。 小说在叙述结构和叙述方式上也有自己的鲜明特色。作者擅长将人物，尤其是主要人物戚志强，放在理想与现实的冲突之中，放在尖锐的现实矛盾冲突之中，以充分地凸现人物的个性特征。同时，也擅长于把多种情感交织融合在一起，进而使人物的心理描写更加富于戏剧性。这一点，在戚志强、施天桐等几个主要人物身上表现得都相当突出。 杨小凡发表了数量不少的中短篇小说，尤其是他的微型小说以写人物见长而享誉微型小说界。虽然从事长篇小说创作的时间不是很长，作品的数量也不多，但从他的文学创作历程来看，作者显然对于国企改革题材有着特别的厚爱，并执著地用小说这种方式艺术地呈现着他的观察和思考。1999年发表在《中国作家》上的三十万字长篇报告文学作品《调查古井贡》可谓一部具有代表性的作品，此作以客观写实的笔法真实地反映了企业改革的艰难历程，并摘取了两年一度的“中国报告文学奖”。据作者自己介绍，《酒殇》的创作意图正是在写作《调查古井贡》的过程中产生的。作者长期担任企业集团的高层职务，有着普通员工和一般管理人员所不具备的经历、见闻和体会，加之作者一直怀有的强烈社会责任感，使得他在创作《酒殇》这样密切关注我国目前国有企业生存境况的长篇小说时，具有了别人所不具备的条件优势。 (《酒殇》，杨小凡著，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2008年4月出版) 原载：《文艺报》2010年03月24日 原载：《文艺报》2010年03月24日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