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油是一种能够燃烧的物质资源,诗歌是一种充满激情的文学体裁。能够将二者紧密地融在一起的诗人虽有一定数量,但本身既从事石油工程又创作诗歌的人在全国却也为数不多。石油诗隶属于工业诗,是以专业领域界定的一个诗种,表现了石油工业发展的热烈场景,石油人改造世界的主观能动性和豪放情怀,以及在改造世界过程中所体现出来的人本性和主体性。石油诗是诗人们对石油的一种诗意的关注,石油诗的发展在中国有着鲜为人知的历史。在现代诗歌中,李季是第一位提出“石油诗”概念的诗人,此后有一些诗人到过油田,写过石油诗。我在上世纪70年代末80年代初的时候,也曾到油田采风,写过一些石油味浓厚的诗篇,后来收入了我的诗集《东方之光》中。 今年是大庆油田发现50周年,当年大庆油田的发现在冰天雪地之中激发了高涨的革命激情和工作热情。50年来,大庆油田不仅为国家奉献了物质上的原油,而且为民族树立了精神的丰碑,是一片既生产石油物质资源又诞生精神和文化的热土。据我了解,大庆油田培养和成长了一批既热爱石油又热爱诗歌的诗人们。在这群人中,有一位就是诗人犁痕。 犁痕刚过不惑之年,但已硕果累累。在石油工程领域中,他收获颇丰,是一位热爱石油事业的专家型高级人才。尽管在事业上如日中天,犁痕对诗歌的热爱却使他保持了一种高尚的情趣,他又是一位激情的歌者。犁痕的诗歌中写乡土、写石油的较多,他的诗被老诗人范震飚誉为“向往崇高和美”,说他的家园诗如歌如诉,似清风徐来,令人精神为之爽然。他的石油诗则刚中有柔,浸透了心血,饱含了感情,这或许就是因为他本人身在石油行业,有真实的切身感受和体验使然吧。 所以我们说,没有生活体验就没有诗。正如我喜欢赤脚走路,脱下鞋袜把双脚插入土地,那时的感觉,天是高的,地是远的,而我仿佛是泥土里的一条虫,或是大地上的一棵草,这样才觉得心中底气十足。只有深入生活深入社会深入实践,才能体察人情体察民情体察国情,才能饱含感情抒发真情挥洒才情,这是诗歌创作的根本和基础。艺术与生活永远是不可分割的。 但这次摆在我案头的,既不是石油技术专著——那些工程上的术语我也不懂,也不是犁痕的诗歌,而是他的诗歌评论。据悉,上世纪90年代时,犁痕的诗歌评论在大庆地区乃至龙江诗坛,都是小有影响的。后来由于他专心致志于石油事业,才使他的诗歌评论多有耽搁。 这本诗歌评论集是犁痕多年习练诗歌、感悟诗歌、研评诗歌的成果,是诗人辛勤汗水的结晶。社会的浮躁、对文化认知的浅薄、追逐名利的狂热,使人们对事物的理解已不再追求深刻,诗歌不是也一度成为一种轻松的娱乐方式吗?而犁痕能够从诗歌语言与形式的表层渐进深入到诗歌精神内涵的层面去研究、领会诗歌的本体意义,这是非常难能可贵的。 犁痕的这些诗歌评论文章,大体上有3部分:诗歌研究与评论、理论学习感想与心得、序言与后记,其中最重要的当属于诗歌研究与评论了。或许出于职业的敏感,犁痕的评论中对于石油情有独钟,如他对诗歌创作与石油企业文化的关系的研究,他对石油诗人潘永翔、王云、赵守亚等人诗歌的评论,对于大庆油田诗坛的研究与评点,对于中国古代石油诗和现代石油诗歌创作的研究,以及对石油校园诗歌的评论,等等。海德格尔说:“诗人的天职是返乡。”我能理解,在犁痕的心中,石油如同故乡一样是与他命缘相随的家园。正如他自己所说:“石油人与石油的血肉亲缘般的关系,诸如诗人同诗歌的血肉相连的关系一样的淳厚……当一切都如过眼烟云销声匿迹的时候,惟有诗歌的声音会穿透黑暗,走进灵魂深处。” 犁痕对于诗歌的评论多是从思想和哲理的高度去切入,更多的是关心诗歌作品中对于人类主体性的关注,对于自然本真的回归。比如,他在《追寻灵魂的家园》中,侧重于从对荒原的阐释、石油人形象的塑造和关于石油的哲思3个角度去评论诗人潘永翔的石油诗。在《面对黄昏,做一次无畏的流浪》中,他对诗人马启代的诗进行了对人类的忧思、自然与人、主体与客体3方面的评点和阐释。在前者中,他强调了人类对于自然的一种积极向上的进取精神,在后者中,他又表现了对于人类和自然关系的反向思考的忧患意识。用犁痕自己的话讲:“诗人在生命渐趋成熟的过程中,深化着对自然的理解与认同,并用燃烧着生命的热情及深邃的哲人目光去耕耘、播种和收获。他将自己锐敏的思想涂抹上自然的色彩,让无情的哲学化为缱绻的诗魂”。 在这本集子中,十分出色的文章还有《诗歌创作与企业文化》《火井石烟蕴生机》《走进诗歌,感受根的力量》《在凝重的乡情中沉思》《平淡诗笔写自然》和《把空间留给读者》等。在这些文章中,我们不难看到犁痕对于诗歌本质的理解——“诗人总是具有某种强烈的使命意识”,“诗固然是诗人心灵感觉的表现,但我们不能忘记诗必须以一种深刻坚实的生存体验作为自己的根基,这种体验来自于现实社会,来自于时代”,“写诗,即诗人诗化生活的过程。诗歌是诗人对生活的哲学的概括和审美的发现,而生活也为诗歌提供了广阔的社会和时代背景,提供了众多的题材和意象”。 据了解,在大学时代他就是校园诗坛的主力,曾是中国石油大学(华东)具有悠久历史和光荣传统的海燕诗社的领袖人物。他组织编印《海燕诗刊》,组织各种诗歌座谈会、朗诵会,还主编了自印诗选《红月亮》,在大学时代就开始用学术的方式研究诗歌,在黄河三角洲燃烧着火热的诗情。他还和两名同学一起骑脚踏车行程四千里、考察祖国东部六大油田,在考察石油之外,他创作了许多诗篇。 我很欣慰也很庆幸,在世风浮躁、追名逐利的今天,还能有人于夜深人静之时固守诗歌的田园,还能有人从理论的高度切入诗歌的深处,还能有人以燃烧的激情拥抱诗歌。雪莱认为“诗拯救了降临于人间的神性”,因此“诗是神圣的东西”。我们已经跨入一个新的世纪,作为文学先锋的神圣的诗歌应该成为地球的号角和绷带,用它来大声疾呼,唤醒、抢救、紧紧地包扎住那正在渗漏的土地吧!或者擦亮人们的双眼,让他们注视金钱和名利的头低下来,看看我们的土地。荷尔德林站在哲学和美学的高度号召我们:“人,诗意地栖居在大地上。”通过我们身与心的努力,让我们生存的土地、让我们生存的家园更富有诗意吧! 我们一直这样努力着,犁痕也在这样努力着。 原载:《文艺报》2010年12月06日 原载:《文艺报》2010年12月06日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