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有的散文是“读”出来的,比如文化散文;有的散文是“玩”出来的,比如闲适散文;有的散文是“做”出来的,比如哲理散文;有的散文是“装”出来的,比如小女人散文,等等。 当然,散文也是可以“走”出来的,比如施晓宇的这本散文新著《走陕北》,一步步,一篇篇,就“走”出来了。 我喜欢的,还是“走”出来的散文——走来走去,有活力;边走边想,有内容;走累了坐下来,神定气住,有气韵。这几点,无疑是好散文需具备的条件之一二三,我毫不夸张也毫不隐瞒地说,得出这几点想法,得益于我读到了施晓宇的这本《走陕北》。《走陕北》是一本不“玩”、不“做”、不“装”的亲切之书,收入散文36篇,它信息量大,叙述平易近人,如话家常,所见所闻充满活力,有尘土味儿,是一本可以看到作者性情、长读者见识的书。 2008年夏季和2009年夏季,施晓宇先后两次,专程走进陕北,漫游陕北,每次“潜伏”都不少于两个月。天下之大,施晓宇何独钟情陕北?一个生长于东南之滨、胃已习惯清淡饮食的文弱教授,是什么力量吸引他不顾咸酸无比的吃食、一次次穿行于山峁峁沟壑壑、紧挨内蒙毛乌素沙漠的陕北?原因其实很简单,他在文中有过交代,一是客观因素,“因为家属在西安的缘故,我对西北比较关注”。二是主观因素,他感慨,陕北“真是一块神奇的土地”。 当然真正让他停不下脚步、不断回眸的是这块土地的“神奇”——“南方的才子北方的将,陕西的黄土埋皇上。”作为共和国摇篮、古都之地、将才之乡,陕北和着那《赶牲灵》《走西口》《兰花花》《泪蛋蛋抛在沙蒿蒿》等高昂炽烈、悠扬激越的歌声,让这位行走在高原的南方书生迎着风,试着大碗酒大块肉时,顿时有了汉子的豪迈与激情,他热血沸腾,他流连忘返,便可以理解了。 古话说,发乎心,出乎口,成乎文。施晓宇当教授之前是作家,他有作家的敏感和激情,南北差异的刺激让他感受丰富;当作家之后是教授,他有教授的学问和理性,对历史的熟稔让他看到更多,所以行走于陕北大地的施晓宇,敏感与学问在他的笔下达成一致,融会成一篇篇文字,于是陕北的风云魔术般地被折叠成一本书,当这本书被我们翻动的那一刻,陕北便来到了我们眼前。 我为这本书涉及的内容找到了几个关键词:革命、历史、名人、风物。有关“革命”内容的有:梦回延安、袁家沟、高公馆、李子洲像、东渡黄河、刘志丹等;有关“历史”内容的有:老子墓、汉瓦当、李自成故里、王维别墅、沈括和范仲淹等;有关“名人”内容的有:路遥故里、贾平凹老家、张天恩、柳青的足迹、陈忠实等;有关“风物”内容的有:陕北话、陕北小吃、陕北情歌、米脂的婆姨、绥德汉等。这些内容几乎囊括了一个多愁善感的文人的全部兴趣所在,应该说施晓宇写下了一个有“故事”的地方,一群有“故事”的人。当我想到他的文之所记,是他的足之所到、心之所至时,我就有一种触动,为文当如此的,文章不仅是“读”出来的,“悟”出来的,更应是“走”出来的,所以我在他文章的标题中发现了好多动词:回、望、访、寻找、走进、寻访、返、沿着、围定等等。 一个南方人走陕北,走出了生活的发现,走出了历史的感慨,走出了人物的重现,也走出了自己的性情。在一篇名叫《说驴》的文章中,我发觉施晓宇可爱之极,这可爱来自他一个惊人而独特的发现——“(毛驴吃苦耐劳)可为什么毛驴的口碑这么差劲呢?我仔细观察了一下,感到问题出在毛驴的一双忽闪忽闪的大眼睛上。毛驴的眼睛虽然也像马一样大而有神,水汪汪的似通人性。可惜毛驴的眼睛都是单眼皮,单眼皮的毛驴大眼睛看起来大而无当、空洞无物,让人觉得有点傻乎乎的”。“说到马,显然人们对马的好感大过毛驴很多很多。我认为关键在于马有一双好看的双眼皮大眼睛”。这世界真是奇妙了,人们对驴、马的态度取决于它们是否长了双眼皮。施晓宁的性情和文章的有意思,由此可见一斑。 我曾经说过,这种见真性情的平实朴素的文字在施晓宇的散文中随处可见,它成为施晓宇散文区别于其他人的标志。在《走陕北》中,这种标志依然明显,叙事写实远远胜过了抒情感叹,抒情感叹虽然也有,不过三两句话而已,他是想把它留给读者,这使他的散文具备了小说般的吸引力,可读而且我们愿意读,谁说这不是一件好事呢? 原载:《文艺报》2010年12月20日 原载:《文艺报》2010年12月20日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