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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向何處去 ——從秦嶺雪的詩集《明月無聲》說起

http://www.newdu.com 2017-10-29 中国文学网 蔡益懷 参加讨论

     很久沒讀詩了,最近拿起秦嶺雪的詩集《明月無聲》,品味之餘,禁不住想說上一點感受。
     熟悉我的朋友都知道,我很少談詩、評詩,不了解我的人會以為我排斥現代詩。其實,我近年沒怎麼讀詩,並不是我有「反現代詩」的傾向,而實在是許多現代詩令人感到失望、感到「敗胃口」。我少讀詩,相反是為了保持一顆詩心不受污染,「胃口」不被敗壞。詩,在我的心目中一直是語言藝術中的極致,是最高的藝術形式,是我們的心靈音樂,而我的學養,我對藝術的領悟,似乎也還不足以對詩作出有見地的評析和發言,所以,作為一個文學評論者,我更願意保持沉默,以免獻醜,見笑於大方。
     我與現代詩保持著疏離的距離,並不等於我對現代詩沒有期待。我深信,沒有詩的人生是暗淡無光的人生。像我們這代從朦朧詩的年代走過來的人,曾為詩而迷而癡的人,怎可能拒絶詩的誘惑,怎放得下那種不捨的情結?少年時代背唐詩宋詞,青年時期又讀徐志摩、戴望舒、何其芳、蔡其矯、舒婷、余光中,以及普希金、泰戈爾、葉芝、龐德、艾略特……既是如癡如醉,又是囫圇吞棗,後來漸漸走上一條言必「現代派」,行必「實驗」、「先鋒」的極端西化道路。但是,經過多少年的文學苦旅後,我不再為現代而現代,而是漸漸向故國的文化回歸,並深信我們源遠流長的文學傳統還需要靠我們去延續,同時又深知,這種回歸不是為國粹而國粹。現在,我最渴望讀到的是真正有生命體驗和真切感悟的,同時又有東方韻味的中國現代詩,我期待著這暗啞的心弦能被這樣的詩歌所觸動。現在,秦嶺雪的《明月無聲》觸動了我的一顆詩心,也給了我不少的感覺。
     我讀秦嶺雪的詩,最大的感受是詩人心中有「情」,具體來說,在詩人的感情世界中有兩根心弦最能彈奏出文字的音符,一是鄉情,二是愛情,換句話說,這是秦詩的兩大主題。這裏,讓我們通過具體的品讀,來認識詩人的藝術心性和表現形式吧。
     詩人原籍福建泉州,一九七二年移居香港,一直從商,商餘從事文學創作,寫詩、習字,是一個名副其實的儒商。通過詩作,我們可以看到,秦嶺雪居港三十多年,但他心靈的定向儀一直指向故土,而且隨著時光的推移,那種魂牵夢縈的鄉土情結,也就成了詩的源泉。如《向故鄉》一詩,便是這種眷戀情懷的典型表現,「我思念故鄉,並不僅僅因為︰在汽油的惡臭裏,渴望青草的氣息;在大厦的陰影下,向往裸露的土地。啊,故鄉!無論我走到哪裏,都不會忘記︰石橋下涓細的流水,熱風中鮮紅的荔枝」;「我多麼渴望︰再一次 / 穿起家織的衣裳 / 從荷塘邊上走過;再一次 / 用干枯的麻秆 / 點燃爺爺的烟鍋」;「啊!故鄉,不僅僅是懷舊,不僅僅是厭倦,我喝著你的乳汁長大。在你的懷抱裏 / 我懂得 / 自然和勞動,樸素與淡薄。在你的偉大啓示下,我開始走向生活……」這首詩可以說奠定了秦嶺雪懷鄉詩的一個基調,它同時讓我們看到詩人的一種「鄉土」價值觀,而正是基於這種對「樸實」、「純真」、「自然」的鄉土文化的美化,詩人唱出了一首首懷鄉曲。細心的讀者大概都會發現,在秦嶺雪的詩集中,直接取材於香港的詩絶僅無有,就三、兩首如《旺角之夜》、《七月四日一張單程票》等,詩人對他生活了三十多年的這個地方,似乎缺少一份感茲念茲的感情,也許詩人只把自己當著一個過客的緣故吧。他對這個地方缺少感覺,而且將香港的商業文明當著一個與故土的傳統文化相對照的場域,對它基本上是持一種詛咒與批判的立場,所以,他厭倦「汽油的惡臭」、「大厦的陰影」。這種價值判斷幾乎是中國文人固有的思維定勢——在我們的文化傳統中,鄉土歷來代表著自然純樸的生活,而都市總是代表著疏離與淪喪,事實上,這種美化鄉土、拒斥城市的態度是一種不太經得起詰問的片面思維。不過,這裏我不打算在這個問題上過多糾纏,如僅以詩論詩來說,秦嶺雪的「故園情思」更深層的情感內核乃是一種遊子情,也只有從這個角度去把握,我們才能更準確地理解秦詩的藝術價值。我們知道,文學的詩情往往是源於濃濃的思情,而懷鄉詩更是遊子情的結晶,所以,對於秦嶺雪一而再地詠唱的懷鄉曲,不如視為一首首遊子吟。以《泉州東西塔》為例,這種遊子的戀鄉情結表現得更為具體,「塔是母親的鬟鬢,故鄉的骨脊,遊子夢中的情人,渔家舉報平安的船桅」;而在《泉州東西街》中,「小巷深處 / 蘊藏海上傳奇」、「舊館驛的柳條牵惹幽思 / 沉沉院落飄拂宋元氣息」,可見泉州古城無處不是牵惹遊子情思的景象。泉州是詩人現實的故鄉,更是他生命中的一個原鄉,不管他走到那裏,都走不出這生命的原點,可以說,秦詩的一個最關鍵的向度,就是「向故鄉」,他帶著這種鄉情,遊歷大江南北,並將那揮之不去的鄉情,投射到異域他鄉的一景一物,從中體悟和感受「回家」的親切,因而即便是寫蘇州,我們也能感受到那悠悠的鄉情——「似乎回到故鄉 / 小巷深處 / 走過熟悉的門樓 / 似乎來至家中」。詩人所抒發的這種戀鄉情懷,對於許許多多的遊子來說,應該是一種感同身受的體驗。我在八、九歲的時候,離開閩南故鄉石獅,移居四川的一個邊城,在我的青少年時期,便常常沉湎於對故土、對外婆和兒時玩伴的回憶和懷想中,我想,這種思鄉的情結,正是我青年時代的文學情思得以滋生的「泥土」。如今,我生活在香港,四川那座邊城又成了我另一個魂牵夢縈的故鄉,所以,不管秦嶺雪的這批懷鄉詩取材於甚麼地方,都暗合了我心底的那一個思鄉夢,讀起來總是能夠勾起許多聯想和回憶,並撫慰這無所依歸的心靈。
     心中有夢,自然筆下有情;心底有情,自然處處有靈。我在捧讀秦嶺雪的詩集時,深深感受到詩人性情的一面。詩人的心底埋藏著一段情,一段不願張揚,但無法釋懷的情緣,這情愫在心底裏發酵,便成了甘醇,一旦流露出來自然成了詩。他詠嘆的是愛的心曲,沒有轟轟烈烈、感天动地的激情,卻有意味深長、難分難捨的幽幽情意。在「明月無聲」這一輯中,我們可以看到一首首低迴婉約的心靈小調,這裏有懷念、有重逢、有邂逅、有「相逢太遲」的慨嘆,有「長久相思」的震顫,而更多的是對一段情緣的追憶。如《舊影》、《回想》等,處處讓我們看到一個如夢如幻的倩影——「未敢相約 驀然相逢 一襲旗袍的清新 / 還我醉意朦朧 / 秋在山城細細尋覓 / 藍藍深溪 / 倒映一抺淺紅 / 我曾珍重摺起 / 送你一個夏天的夢」。我不了解詩人的現實經歷,事實上也不必知道,我只需要知道詩人心底有「永不熄滅的熱情」,便已足夠,對於一個詩人來說,最重要的是有一顆永遠年輕的赤子之心、童真的心、愛的心,而不是凡夫俗子的追歡逐色之心。環顧當今,我們正生活在一個有性無愛的「紀元」,在個年代,不乏霧水情緣,也不乏快餐式的「愛情」,唯獨缺乏天長地久、刻骨銘心的真愛,可以說,在這既濫情又寡情的「無愛紀元」,談「情」說「愛」,早已變成了一種奢侈。試看,在我們的身邊,有多少夫妻已恩盡緣絶,卻只是為了經濟的利益、兒女的牽扯,或夫婦的道義而勉強湊合著,維持的是一個無「愛」無「情」的「家」。但是不管這個時代是多麼的「濫情」與「寡情」,人們的心靈深處總是呼喚著「愛」、期待著「愛」,所以,我堅信,我們這個時代乃至將來,人們仍然渴求令人迴腸盪氣的戀歌,愛的心曲,正如詩人所言「誰說一進入愛情的墳墓 / 灼熱的目光就應當熄滅?有生活就有愛喲,美永遠把年輕的心靈蠱惑。」真正的愛,不一定限於長相厮守的結合,更不是性滿足的產物,而是一種尊重、理解、關懷的態度,是一種自我的覺悟和推己及人的能力,是超越婚姻、超越家庭、超越所有人為藩籬的。只有在這樣的層面,我們才能更準確地把握秦嶺雪情詩的價值和意義,那是對愛的懷緬和珍惜,是對綿綿情意的詠嘆,更是對人間真愛的禮讚。正是因為有著這樣一顆愛戀之心,秦嶺雪的情詩散發出的是祝福與珍重的氤氳,如在《明月無聲》中,那悠悠的情絲已幻化成柔美的月光,灑在鄉間,灑在心宇間——「曾在鄉間小路 / 踏碎一片銀霜 今夜 / 同一縷月光 / 照亮鄰近的村莊 / 也無聲地 / 無聲地 / 落在你的唇上 而我的心 / 早漲滿圓月的輝煌 / 那翩翩玉樹 / 那飄飄霓裳 / 在貼近的瞬間 / 已烙成銅像」,這首詩含蓄清幽、沉靜寧謐,體現了東方藝術清朗圓融的高遠意趣。也許有人不把這首詩視為情詩,然而,在我看來,言情而又不拘泥於情啊、愛啊的呻吟,才是情詩的佳品,詩人用這文字的心曲吟詠出的綿綿情意,珍重地摺起了「一個夏天的夢」,如同一縷馨香飄散在夜空中,頗有形而上的幽微意蘊。在秦嶺雪的情詩中,我們看到,他深愛的是一個不能長相厮守,卻能彼此珍重的心靈知己,這樣的愛已遠遠超越了婚姻的籬笆,而帶有神愛的光輝。
     在秦嶺雪的詩中,我特別喜歡《流星》和《風帆》,而且認為這兩首詩一定程度上代表了詩人的創作成就,這兩首詩看似平常,沒有甚麼驚人之處,實則是出自於一個練達的心靈,是飽蘊生命感悟的結晶,道出了一種積極的人生態度和姿態。「雖然 / 只是短暫的一瞬,卻用燦爛的光華 / 在夜空中 / 烙上痕迹」;「與其高懸太空 / 清清冷冷,不如化作一團火焰,在深切的渴望中 / 求得永生……」這是《流星》中的精華所在,讓我們感受到的是一種擺脫執迷、超越生死的坦然心境。而《風帆》則更讓我們感受到一種昂揚的生命姿態,「注定和濁浪結緣 / 隨時淹沒自己 視波峰浪谷為平地 / 生命在這裏放飛 風啊風 / 當烏雲嘯集 / 我就是 / 奔跑的火炬」,這首詩讓我想起了高爾基的那首著名的散文詩《海燕》,並感受到同樣的神韻。我相信,這樣的詩只能出自飽經滄桑、歷經艱險的心靈,只有那種以逹觀的心面對人生困厄的人,才可能表現出如此奔放的情懷。這首詩讓我看到秦嶺雪豪放的一面,並使我想到了蘇軾。這位豪放詩人之所以能唱出「大江東去,浪淘盡,千古風流人物」的絶唱,正在於他曾經歷了非一般人可以想象和承受的苦難和困厄,蘇氏一生中經歷了一次次的貶謫,甚至坐牢,但他卻以堅強和逹觀的人生態度戰勝了困境,且以平常心面對這一次次的流放,所以,他可以用這樣的詩句來概括自己的一生——「問汝平生功業,黃州、惠州、澹州」,這種視苦難為人生收穫的胸襟,正體現了戰勝苦難進而在苦難中實現完美、和諧人格的高貴品德。由此可以說明,好的詩總是源於深切的人生歷練和感悟,秦嶺雪的《風帆》好就好在有一種閱世的襟懷和超然的氣度。
     好的詩像一面魔鏡,為我們反射出一個澄明的世界,或者說像一束光照亮一個渾沌的所在,幫我們打開了一扇心窗,看到一道心靈的風景,從而提升我們的生命境界。用海德格爾的話來說,就是「去蔽」,說出未被說出的話,這相當於我們老莊所謂的「言無言」。詩,其實是一個詩人心靈境界的外顯,等而下之的「詩人」寫詩等於暴露自己的淺薄,只有那種有赤子之心,有真感情、真境界的人,才可能道出高格調的心聲。我欣賞秦嶺雪的詩,正是欣賞他那種不滯於物,也不囿於世俗原則的心境。說起來,寫詩如同參禪,全在於一個「悟」字上面,只有那種以平靜之心面對社會、他人,以及自我的人,才可能以從容的姿態、和善的心境面對種種境遇,泰然處之,並從心底裏綻放出生命的花朵——詩。
     秦嶺雪的詩還有一個特點,即有濃厚中國古典詩詞的神韻,而我尤其欣賞的是他鑄字煉句的工夫。且看他的《白鳥》︰「一條 / 美妙的弧線 / 自王維水田中 / 逸出 眾弦屏息 / 只一聲裂帛」,短短數句,盡顯王維「詩中有畫,畫中有詩」的意境,既化用了古典詩詞的意象,又洗練、傳神地勾勒出一幅優雅的山水畫。再如《承天禪院紅梅》中的「白石庭院 / 爆一樹紅芳」這一句,像前面幾句一樣運用了通感的修辭手法,聲、色相互映衬、轉化,形象地展示一幅大特寫似的畫面。詩情畫意兼備,又融化歷史的底蘊和現實的懷想,是秦詩的一大特色,像「清冷月色 / 訴不盡 / 閭里悲歡 / 石上風霜 / 只銘刻 / 遠逝鐘聲 / 和不歸的船」這樣的詩句在秦詩中俯拾皆是,不勝枚舉。
     在欣賞之餘,我對秦詩也存有一點看法,我認為秦嶺雪的一部分詩,在工巧之餘,還是讓人感到「隔」,細究起來,原因恐怕還是詩人與所表現的對象「神交」不夠,即詩人的主觀情思與客觀對象的「對話」與「交流」還不夠深入。我們中國人做詩講究「神與物遊」、「隨物宛轉」,正是要求詩人用心去感應外物,而詩中所表現的「物」已經是經過詩人的心靈「改造」過的物,是蘊涵了「我」的情思的「物」,也就是說,我們在「代山川立言」,而風光景物又成了我們心靈的象徵,在闡釋、展示我們的內在世界,構成心靈的風景。而嶺雪的一些詩之所以「隔」,我想,大概還是太倉促成詩,有時候大概是有了一個好的意念,便苦心「擴充」而成。所以,我們往往可以看到,一些詩作,其中有一兩句詩句很美、很富於表現力,但整體又顯得較為薄弱,不夠統一。就以《黃果樹瀑布》來說吧,詩的開頭兩句「偶然一次失足 / 跌出中國的驚奇」,先聲奪人,道盡瀑布由懸崖絶壁飛瀉而下的氣勢,又帶有命運哲理的深刻寄寓,實在是難得的佳句,可謂神來之筆,可惜,詩的後面部分底氣不足,平平無奇。在我看來,其實這首詩只保留這兩句以及「大西南亘古的壓抑 / 億萬個精靈 / 為了海的痛苦 / 跳成 / 彩虹的絢麗」已經足夠。再以《連理》來說,這是一首格韻高致的好詩。全詩短短四十八個字,寫盡了男歡女愛的神髓,「從根鬚 / 就糾纏一起 / 說是愛 / 就拼命扭曲 沒有間隙 / 不容呼吸 / 直到分不清是誰 於是 / 天地歡呼 / 萬物感泣 祇因為 / 一時錯位」。整體而言,這首詩的前面部分一氣呵成,形神兼具,但結尾收束的一句來了一個一百八十度的轉折,卻予人突兀之感,令人費解。尤其那「錯位」一詞,用在這首詩中頗值得商榷,這一句儘管來得清脆利落,也給人留下思索的空間,但卻不是想象的空間。也許詩人對此有個人的想法和偏愛,但我還是認為這是一個敗筆,倒不如刪去的好。在當今的語滙中,「錯位」是一個頗抽象的概念,很容易產生歧意。而在這樣一首原本「語語皆在目前」的詩中,突然以一個抽象的意念作結,對整首詩的意境相反是一個破壞,沒能形成言外之味、弦外之響。依我之見,應有更傳神的意象收束作結。
     秦嶺雪並不缺乏那種心物交感的感悟能力,事實上,他的成功之作正體現了這種才情,如我喜歡的《風帆》一詩,便體現了主客體的完美融合,屬於「有我之境」,在風帆的意象中,蘊涵了詩人奮發昂揚的主觀情感,二者融為一體,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表現了中國傳統詩歌的那種情景交融的藝術精神。正是有這樣的境界,我對秦嶺雪的詩有更高的期待。
     讀秦嶺雪的詩,使我聯想到當今詩壇的一些現象,我們的詩壇有一些人很熱衷於語言的實驗,自我標榜為「現代派」、「先鋒派」,唯西方、現代是瞻,他們刻意追求陌生化,恣意破壞、扭曲語言的規則,進行語無倫次的、駁雜的拼貼,結果產生的是甚麼也不是的「四不像」。我不反對創新、實驗,也深深理解詩人追求創新的苦心,但是我反對東施效顰似的模仿,以及生吞活剝的移植。在我看來,詩是對生命存在的感悟和言說,是對天地萬物之靈性的諦聽和表逹,從這個層面來說,並沒有甚麼傳統與現代、中國與西方之別,古今中外真正的詩人都保有一顆澄明的詩心,那就是他們都能全身心地投入自然的懷抱,領悟天地萬物的微妙神韻,並傾聽自己內心的聲音,感悟生命,感悟人生。我相信,勿略詩的核心價值——「虛靜」、「真性情」,而去談「傳統與現代」、「古典與當代」,只能流於皮毛的分析。所以,我對那些糾纏於甚麼流派、甚麼主義的評說總有些不以為然,甚至有些厭惡那類不著邊際的陳腔濫調。我們讀詩、品詩、評詩,更核心的一點,應該是追問詩人是否有一顆自由的心靈,是否有凝視內省自身的能力。我深信,只有那些根植於民族文化土壤,有深厚東西方藝術修養和勤於耕耘心靈園地的詩人,才可能真正寫出有個性又有詩品的佳作。
     我們這個時代的詩人,普遍缺少的是一種淡然、虛靜的境界,他們太浮躁,太虛狂,太急於成名,太急於表現自己,太不甘寂寞,所以我們現在看到的一些詩文,往往滿足於炫耀自己,表現一些媚俗的價值觀或情趣,或者急於渲染自我褊狹的心緒,缺乏發自內心的反思、感悟,這種詩文是世俗價值觀的投射,而不是高潔心靈的產物,其最大的特點就是偽飾、矯情,歸根到底一句話是不真不誠。究其原因,正在於他們很少靜下心來凝視內省自身的生命存在,也不曾傾聽過自然的呼喚,更不在意天下蒼生的疾苦和心靈需求。所以,他們的「詩」急於求新、求變、求奇,倒頭來不過是個人語無倫次的囈語,是語言的碎片,他們的「詩」不僅不能幫我們撥去遮蔽我們心靈之眼的迷霧,相反為我們增添了一重語言的迷障,令我們徒增困惑。這樣的「詩」不過是文字的遊戲,滿紙荒唐言,一堆語言的垃圾。而遺憾的是,我們的文學編輯普遍缺乏鑑別的能力,缺乏獨立的判斷,不敢將這些文字垃圾扔進字紙簍,而將一些自己也看不懂、參不透的「詩」當作先鋒之作刊行流佈,販賣一些毫無價值的貨色,增添讀者的迷津。
     我相信,當一個詩人不再是為名,也不再是受種種外在的誘因所驅使,而是聽從內心的呼喚、為情而作時,他就離成功的路不遠了。正如科學家探究的是自然物質的奧秘,詩人探尋的是人的精神空間,所以,詩人首先要回到自己的內心,聆聽心靈深處的聲音,與自己的心靈作坦率的交談。正如英國作家勞倫斯所言,人一旦進入自我,便超越了生,超越了死,兩者都逹到了完美的地步。這時候,他便能聽懂鳥的歌唱,夜的靜寂。
     我衷心的希望,我們的詩人們都能夠像秦嶺雪一樣,回到漢語詩歌的國度,回到內心,虔誠地聆聽生命的訴說,感悟山川風物的靈性,以個性化的感悟和表逹方式開闢出一塊塊心靈的田原,幫漂泊異鄉的遊子們指示一條「回家」的路,為我們荒蕪的人生提供一個心靈的栖息之所。
     2004.7.23
    
     (责任编辑:adm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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