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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起来了”以后 解读陈谦的“性别三部曲”

http://www.newdu.com 2017-10-29 中国文学网 黄伟林 参加讨论

    《覆水》、《特蕾莎的流氓犯》和《望断南飞雁》可以称为“性别三部曲”。这是因为尽管这三个小说有迥然相异的思想内涵,但却有一个一脉相承的共同点,那就是小说中的女性都很强势,小说中的夫妻性别力量对比,有“阴盛阳衰”之势。
    陈谦自己已经注意到这个“阴盛阳衰”的现象,小说中不只一次出现过“阴盛阳衰”这个词。《覆水》中,男主人公老德在面对妻子依群的感恩戴德时,表示自己终究是会老的,“阴盛则阳衰”,他引用了这句中国老话,这是他预感到依群很快会奔跑起来时首次流露出来的伤感之情[1]。《望断南飞雁》中女主人公南雁的母亲也表示,“我们家一向总是阴盛阳衰”[2]。《特蕾莎的流氓犯》虽然没有出现“阴盛阳衰”这个词,但我们仍然可以感觉得到,特蕾莎的家庭生活,应该也是“阴盛阳衰”的男女性别势力对比。《覆水》中的“阴盛阳衰”有自然生理的原因。依群比老德小三十岁,经过二十年的打拼,二十五岁的依群从一个中国南疆小城街道铁器厂的绘图员成为世界顶尖级学府加州大学的电子工程硕士、硅谷一家中型半导体设计公司的中层主管,进入了她人生的巅峰状态;而老德,却从一个引领依群进入美国的壮年男人,变成了一个孤独寂寞、敏感易伤的羸弱老头。这种年龄的差距,身体生理的差距导致了依群和老德的“阴盛阳衰”。
    《望断南飞雁》中的“阴盛阳衰”更多源自性格心理。沛宁因为在高考中输给了王镭,心理受了挫折,出国留学前选择了表面上看起来性格柔弱的南雁做妻子。南雁搭借与沛宁的婚姻去了美国,与沛宁生了一双儿女。虽然沛宁经过多年打拼读完了博士,在顶尖的《自然》、《细胞》等杂志发表了论文,论文入选全美分子生物学学会的学术论文红皮书,即将获得俄勒冈大学的终身教授资格,但是,南雁为了实现自己的美国梦———“美国人说,我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使命,你要去发现它,完成它”———还是选择了离家出走。将两个还需要照顾的孩子留给了正在事业的道路上冲刺的沛宁。
    《特蕾莎的流氓犯》中的“阴盛阳衰”也与男女双方的性格有关。特蕾莎天生具有进攻型性格,在与丈夫家明认识之初就保持了攻势,“她一上来就越过了线”,而家明,则是一个有一双简单得透明的眼睛的比她小三岁的男子[3]。可以想象,在特蕾莎与家明组成的家庭里,应该是妇唱夫随。
    这种“阴盛阳衰”的现象不仅出现在男女主人公身上,而且旁及他人。比如,《覆水》中依群的父亲就是一个弱者,“文革”期间,他仅仅因为听到外调的人来了,通知要将他隔离审查,就做出了投江自尽的选择。《望断南飞雁》中南雁的母亲总是在家庭里占据了主导位置,小说这样写道:“黄阿姨的基因就跟她在这个家庭里的地位一样,占压倒性上风;家里的两个孩子,明显都是她的影子。”南雁的姐姐南鹭一家,也是“阴盛阳衰”的组合,妻子是发展银行的副行长,“货真价实的女强人”,丈夫是个高级会计师“,除了上班,深居简出,有空就摆弄他的上百个大大小小的盆景”。尤其是沛宁的初恋情人高中同学王镭“,样样都要争先,样样都要第一。”高考以十几分之差将沛宁远远拉下,将自己送到了广西高考女状元的位置上,使沛宁流下了一个少年在人生遭遇到第一个重挫后的泪。甚至到了美国之后,王镭也总是跑在沛宁的前面,使沛宁放弃了追赶她的愿望。
    “女强人”,这个一度流行的称谓是这些女主人公的最好形容。因为,这些女主人公不仅在家庭里占据了主导地位,而且,在事业上也是一路攻城夺隘,凯歌不断。陈谦喜欢用“马不停蹄”或者“飞跑”、“飞奔”这些词语去描述这些女性人物在事业上的奋斗。
    《特蕾莎的流氓犯》中的特蕾莎十七岁考上大学之后,从国防科技大学到华南理工学院,再到英伦攻读剑桥半导体博士学位,然后到了加拿大的蒙特利尔,再到美国硅谷成了英特尔芯片质控研究的第一线科学家。在结婚之前,她“总是三个箱子,马不停蹄的样子”,一路飞奔。《覆水》中的依群“永远都在奔跑的状态”。她主管开发的专用晶片一经推向市场,便给公司带来了可观的效益,得到公司董事会的嘉奖。然而,公司总裁约见她,在向她表示感激的时候,竟然说了这样一番话:
    你这样紧绷着,给下属的压力太大了。大家都有家庭,其实我们工作,很大的原因是因为有家庭要供养,不然我们的工作有什么根本的意义?家庭才是最重要的。顾客、朋友都可能随时抛弃我们,最后跟我们在一起的,肯定是家人。[4]
    可以想见,依群不仅自己全身心投入到了工作,而且她的工作狂姿态已经对同事构成了巨大的压力,成为了一种不和谐的因素。
    《望断南飞雁》中的南雁从小就有学习美术的梦想。因为父母的坚持,她学了理科,毕业于广西药科学校,多年来耿耿于怀。在美国,她通过了英语考试,攻读了生化专业本科学位,得到了稳定的工作。但她并没有因此释怀,最终还是抛下了丈夫和孩子,独自去了旧金山学习平面设计。她的理由是,“人不是随机地给挂到基因链上的一环,活着更不只是传递基因!而是要听从自己内心的呼唤……”在旧金山学习不到半年,她又申请了平面设计在美国排前三名的艺术中心设计学院,而且很可能会被录取。在朋友眼里,“这是个非常特别的女人……干什么都有可能”[5]。
    在这些小说中,作者曾经为她的女主人公的人生选择提供过各种各样的理由。依群成为女强人是因为老德和依群夫妻年龄悬殊,没有实质性的性生活,爱事业成为没有选择的选择。特蕾莎成为女强人是因为她要彻底逃避那个需要她忏悔的过去。但这些理由似乎并不是很有说服力。反而是南雁的选择更令人信服,南雁从小怀抱成为一个视觉艺术家的梦想,并且有一定天赋,同时长期接受母亲那种独立自强的教育,埋下了自我实现的种子,这是“一颗遇到了合适的土地气候就要疯长的种子”,一旦来到美国这样一个每个人都可能实现自己梦想的国度,自然产生出不可抗拒的实现理想的激情。也就是说,陈谦这几个中篇小说塑造的女性人物,确实都有强势的生命基因,而且遭遇到可以释放这种强势基因的时代,进而,形成了“阴盛阳衰”的局面。
    在《望断南飞雁》中,当南雁别夫抛雏离家出走之后,沛宁的母亲曾经为沛宁的婚姻遭遇发表过一番议论:
    我应该想得到的,你黄阿姨年轻时就是个非常硬颈的女子,所以她年纪轻轻会选南雁的爸爸。唉,只是在国内,我们这一代人,不说也罢了,心比天高,也不过了了,她一辈子不也没飞起来呀。你看,到了她女儿,到了美国,就大不一样,飞起来了。[6]
    不知道女性主义者读到陈谦这些小说、读到陈谦小说中这种女性“飞起来了”的情状会是什么样的感受。在我看来,与其说陈谦在自觉地赞美女性的胜利,不如说陈谦无意中触及当代社会女性日趋强势的现实。几千年来,在男权文化的影响下,女性确实扮演了相当长时间的弱势角色。但这种局面进入20世纪之后正在出现根本性的变化。陈谦无意之间触及了这种变化。《覆水》中的老德,借助现代技术治好了依群的心脏病,这个情节似乎象征了女性身体的解放,在身体层面,女性弱于男性的局面得以改变。《望断南飞雁》中的南雁,借助人的自我实现理论,为自己的出走找到了强有力的理由。这同样也是一个象征,象征着女性得以从男权文化的压迫中脱身而出。可以说,当代女性无论在物质层面还是在精神层面,都得以从男性的束缚中超脱出来。陈谦的小说,有意无意之间,写到了这样一种两性力量强弱对比的变化。
    从生态平衡的观念出发,无论是“阳盛阴衰”还是“阴盛阳衰”,都不是男女性别对比的最佳状态。就像中国的太极图所显示的,阴阳均衡才是男女性别之道。因此,在陈谦的这三个小说中,因为存在“阴盛阳衰”的前提,我们看不到作者对女主人公人生选择有任何认同的表示。相反,她更愿意以一种反省的态度面对她笔下那些强势的女主人公的人生状态。《覆水》中的依群,在其人生道路上既有过处于弱势地位的经历,因为先天性的心脏病而得不到理想的婚姻;在心脏病治愈以后,她与丈夫老德的力量对比立刻发生了逆转,虽然她维持了与老德的婚姻,但不和谐的性生活终究成为她内心深处的隐痛,她对老德的冷漠与疏远,也对老德造成了伤害,而她本人也在这种伤害中造成了自己的心理创伤。《望断南飞雁》虽然努力让我们理解南雁的人生选择,而且,也尽可能呈现了南雁为人妻、为人母曾经有过的令人敬重的表现,但是,南雁最后的出走在小说中绝非喜剧的结局。
    之所以这样下结论是因为《望断南飞雁》已经预先设计了王镭这样一个女强人形象,然而,王镭的结局并不美妙,她离婚以后,曾在电话里对沛宁诉说了她的遗憾:“我也许太要强了。都是我的错,从一开始,就是我的错,从很小很小的时候起……”
    1923年,鲁迅在北京女子高等师范学校文艺会做了一个演讲《娜拉走后怎样》,他的结论是由于女性没有经济权,因此,出走的结果不是堕落就是回来。八十多年后,女性的社会地位与当年已经不可同日而语,女性与男性的性别力量对比甚至有乾坤颠倒的趋势。陈谦的小说以其特有的敏锐,触及现实社会中存在的“阴盛阳衰”现象,写出了一些女性精英“飞起来了”的事实,但这并没有给人类带来均衡的两性生态,而往往是过犹不及的极端状态。如何在两性之间找到那个黄金率的平衡点,显而易见,无论对于男性还是女性,都仍然任重道远。
    【注释】
    [1][4]陈谦:《覆水》,16、26页,广西人民出版社2004年版。
    [2][5][6]陈谦:《望断南飞雁》,载《人民文学》2009年第12期。
    [3]陈谦:《特蕾莎的流氓犯》,载《收获》2008年第2期。
    (黄伟林,广西师范大学文学院教授)
    原载:《文艺报》2011年02月23日
    
    原载:《文艺报》2011年02月23日 (责任编辑:adm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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