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新时期以来,随着港台文学研究的走俏,海外华文文学也逐渐成为学界研究的一个热点。然而,何谓港台文学,何谓海外华文文学,它们的关系如何,范围又怎样界定,相信许多人对这个问题的认识还较模糊,有的更认为所谓的海外华文文学,指的就是港台文学。 这当然是一种误解。然而这种误解也与当前的研究格局不无关系。一个无法否认的事实是,尽管我们这些年来在海外华文文学的研究上有了一个明显的飞跃,但迄今为止却还没有一部除港澳台之外的系统的海外华文文学史。应该说这是对整个海外华文文学作为一个由来已久的存在事实的不公。 在这种意义上,洋洋四卷本《海外华文文学史》的出版,便具有了填补空白的意味。 何谓“海外华文文学”?此书对此有明确的定义:“在中国以外的国家或地区,凡是用华文作为表达工具而创作的文学作品,都称为海外华文文学。”(第1卷,第7页)因而它与“中国文学”是两个平行的概念,后者包括中国大陆在内的文学,以及因不同社会形态而发展成的不同形态文学,如台湾文学、香港文学和澳门文学,两者同属于“华文文学”这一世界性文学的大系统;同时这一定义也将它与另一概念即“华人文学”—在海外用华文以外的文字(如英文、法文、西班牙文、马来文、泰文等等)创作的作品一一区别了开来。这一定义显然与我们通常的理解有异。在传统视野中,“海外华文文学”似乎天经地义地包括了港澳台文学,然而如果从一种发展的角度来看,我们又不能不承认,这种传统的认知有其尴尬处,它没有考虑到这一点:当港澳(包括台湾)都逐渐回归大陆之后,地域上的差别(即异域感)将逐渐被抹平,文化上的一体化趋势也将加快,它们的“海外”性自然而然将不复存在,而成为“中国文学”的有机组成。因而将“海外华文文学”从存在地域上定义为“中国以外”,实属一种动态的远见。 从这个界定出发,这部遑遑200万字的4卷本著作,几乎把所有“海外”的华文作家作品悉数收录在案,甚至连在文莱这种小国家用华文写作的作家(傅文成、邵安、一凡等)都无一遗漏。可以说,它是迄今为止对海外华文文学一次阵营最整齐、最庞大的展示。如此规模的资料收集工作,其艰苦可想而知,而其细致也实在令人叹服。当然,仅此虽让人惊叹,但从学术意义上来说,倒也没有什么可特别需要加以称道的——我们的学术界从来就不缺少刻芦耐劳的工匠——资料整理自有其存在价值,然而如果缺少思想的灵悟与批判的力度,则资料便只不过是一堆依然沉睡的静物。因而尤显难得的是,此书在做够了资料工夫之后,依然还能坚持某种批判性的研究,与传统的研究相比,具备了一定的突破性。 长期以来,在“海外华文文学”包括港澳文学的研究中,学术界形成了一个常为人垢病的颂向,那就是对海外作家的研究往往是较为空泛,客套话多,有见地的分析少,甚至往往是褒扬之情溢于言表。这种褒多贬少的倾向自有其客观原因(如由于地域限制,无法获得感性认识;友情至上主义;甚至不能否定其中还有一些“统战思想”在左右着某些研究者的视角),然而却极大地败坏了这一研究的学术性。这点连海外文坛也深有不满,多有批评。《海外华文文学史》却一反此种“交浅论深”的传统,在对具体作家作品的分析上,有某种独立的批判视角,既有热情的鼓励、中肯的论述,亦有切中要害、毫不留情的批评。如对新马华作家苗秀,论者既肯定了他众多以“大时代”为题材的小说的历史价值的鲜明的时代感,同时也指出这些作品史诗品格的匾乏,作家视野的狭隘,人物描写上的心理深度和人性深度的欠缺,以及作品在结构上的一些技术性毛病;对泰国华文作家梦莉,论者在充分肯定她的散文成就之后,也诚恳地指出:“如果梦莉能在保持原有抒情风格的基础上,再开阔自己的散文路子,深化生活的思索,加强作品的思想力度,那么,梦莉的散文将会跃上一个新台阶。” 自然,这样一部多卷本的巨著,由于参与编写人员众多,其质量难免良荞不齐,而对一些作家的评述,也难免会陷于蜻蜓点水、浮光掠影的套路中,但总体上来看,由于此书的广度和深度,在海外华文文学的研究格局中,它无疑将占有重要的一席。从这个意义上来说,这部书的出版可谓是近年这一领域研究中的一件大事。 参考文献 [1]海外华文文学史【M].陈贤茂主编.吴奕针、陈剑晖副主编.鹭江出版,1999. 原载:《海南师范学院学报》2000年01期 原载:《海南师范学院学报》2000年01期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