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远的乡愁——台湾现代民歌三十年》 重返61号公路/著 新星出版社2007年9月 民歌在如今,更多见证的是怀旧。抛开政治之争,台海睽隔,音乐从来是把两腔愁肠拧成一股同胞血脉宛宛流转的方式,割不掉,砍不断,虽然浸透无奈。当年,余光中一首“乡愁的邮票”,闪亮了思念的白银,压低了呜咽的海水,后被“台湾现代民歌之父”杨弦演唱,遂成为茫茫人海中根与叶彼此相认的心灵暗号。《遥远的乡愁——台湾现代民歌三十年》所做的,就是引领一代人坐在民歌的渡口上,邀约那些歌手、那些老歌、那个黄金时代蹈浪重来,静听那湿湿雨声中的忧愁一朵。 上世纪70年代,台湾风起云涌的乡土文学催生了现代民歌这朵奇葩。一代音乐人,在余光中等诗人的诗歌哺育下,开始致力于诗、曲的结合,形成合奏的强音,呈现出对历史、文化中国的怀想。他们通过对民族音乐的追寻,不仅赋予作品更多的民族色彩,使民歌结合民族主义的热情,成为一场文化的寻根运动,同时满足了年轻人自己创作自己演唱的欲望。据黄宗柏先生1977年的记载,演唱《民歌》常常令杨弦感到“一种长久被压抑,渴望挣扎、突破的力量在贲张,唱到后来,激动得快唱不出来了”。显然,青春、激情、热血、压抑后的巨大释放,都摊放在那些普遍饱含忧伤又美丽的曲调里,字里行间,见证了乡愁、清愁和少年本色。它对于台湾乃至整个华语乐坛影响至深。三十年恍若轻烟,歌手和听众业已两鬓斑白,情感却潜入深处,并不随时光的流逝而稍许清淡,反积淀出柔软的心结,触碰不得。 《遥远的乡愁》集史料性、文艺性于一体。实在地说,这些年作者重返61号公路,凭着一份执著和热爱,因热爱而痴迷,因执著而幸福,一直孜孜于搜集台湾现代民歌资料;机缘凑巧,还能与杨弦、胡德夫们面对面交流,故所写在感性之余更有理性。尤其以人、事为篇,篇中结构也常打破时间顺序,并有当事人之间的对话,作者且忍不住跳出来评价几句,使得本书既算得历史实录,亦算得作者的情感原本。 我尤为关注第二部分中《自伤的狂吟》一章,其中记述了“中国现代民歌”与“学院派(即《夏潮》民歌运动,属于台湾非主流的左翼文化中的一支)”之争,火药味十足,“中国现代民歌”遭受强烈的批评,而“学院派”的所谓跨向通俗音乐创作,其实是种妥协,妥协的结果仍是不讨好。按照台湾乡土作家黄春明的分析,“如果你(指音乐家)不属于群众,那你做什么东西都没有意义 ,如果你是他们的一分子,你可以当火车头来拉动他们。现在的问题是火车头没有拘着车身,你跑了,他们的列车还留在后面”。这不免使我想起近些年大陆种种关于文学与非文学、历史与非历史的争论,我愈来愈有趣地发现,很多时候,就是一个“车头”与“车身”的简单问题:作为“车头”,甭管你跑得多快,你得使劲拽住“车身”,以免脱节。可惜作者对此并未深入探讨、溯本清源,大约不想牵系枝蔓太多的缘故,于我甚为遗憾。 有一点需要说明,《遥远的乡愁》并非狭隘地拘于“乡愁”这一主题,“乡愁”仅仅是个引子,由此牵串出无数民歌事件,“中国”也非政治意义上的中国,而是文化意义上的中国。今天三四十岁的人,伴了它悠扬的乐声,与重返61号公路一起感受和悲喜,雨意阑珊,灯花渐结,从青涩懵懂一路跌撞向命运中年,留在尘泥中的足印,悄悄吟来,就是“乡愁”遥远的一响。 原载:《佛山日报》11/19/2007 原载:《佛山日报》11/19/2007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