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为什么需要苇岸——阅读苇岸散文集《大地上的事情》 今天,谁都知道阅读的重要性。那么,如何选择阅读书目?读些什么呢?能读懂什么呢?我们开设这个栏目,就为师生提供了一个平台,不仅仅是推荐好书,更是砥砺思想的沃土。 当下,我们正一步步远离土地。苇岸说,“在这个世界上,一部分人,一生从未踏上土地。”这怎么可能呢?然而,我还是陷入沉思。当年,我读到这样的诗句时,是多么自豪,因为我的身心紧贴着大地的心跳;然而今天,我也要快变成“从未踏上土地”的人了。 更可怕的是,我们确实有一部分人,“一生从未踏上土地。”他们出生在高楼里,生长在大厦间。他们的将来,还要从一个写字楼跨越到另一个写字楼,即便在蓝天下,他们也是坐在铁盒子里打盹。他们从出生起,就开始使用电子语言,他们不知道大地还有更神秘的语言。这就是我们的学生。可能你会说,你说的是城市的学生,农村的学生还是有土地的。是吗?我认为不一定。现在农村的孩子,从开始记事起,就生活在分数和试卷中,他们用一张张试卷铺路,把自己送往城市,然后,就开始逃离土地的故乡。 一群生长在分数和试卷中、活跃在楼群和钢铁森林里、用电子语言交流的人,会是怎样的人? 我不敢说。我也绝没有反对城市文明的意思。但我敢说,如果仅仅是这样,我们就是一群无根的生物。没有土地,我们哪儿有根?没有土地,我们枝头上的语言就可能是奇葩。2014年高考北京卷出了一道生活熟语的题目,许多学生就是在“按下葫芦起了瓢”、“一家人不说两家话”等词语面前愁眉不展,为什么?因为,他们生活在一套电子语言系统中,对于这种从土地上生长出来的鲜花,已经完全不认识了。所以,苇岸的重现——我指的是苇岸的散文集《大地上的事情》(2014年5月由广西师大出版社重新出版),就是一座灯盏,它必然会照亮我们许多学生僵化的脸庞;当然或许还有教师。 我们需要在课堂上,跟学生聊聊麻雀在日出前和日出后的叫声是不同的,日出前,它们的叫声是“鸟、鸟、鸟”,日出后,它们的叫声是“喳、喳、喳”。我们需要跟学生一起探究“到了六月,农民抢在雷雨之前,把麦田搬走”,苇岸为什么不说把“麦子”搬走,而要说“把麦田搬走”?我们需要跟学生一起分享苇岸谦卑到骨子里的那种和善,苇岸称胡蜂为邻居,把野兔看作是土地的灵魂。我们需要告诉学生,许多事并不像你想象的那样约定俗成,如果你没有精细地观察的话,例如苇岸说,“与其他开端相反,第一场大雪大都是零乱的”。我们会跟学生讲,你们应该读一读苇岸,因为他简直就是一个痛苦的先知,是一个干净的圣灵。在好多年前,苇岸——这个土地的儿子就这样说过,“在神造的东西日渐减少、人造的东西日渐增多的今天……鸟巢与土地、植被、大气、水,有着同一莫测的命运……”这些先知先觉,现在正一一地在应验。好在我们总不缺少眼光独到的人,他们不仅欣赏苇岸,推崇他,而且一定要把苇岸推到学生面前,让学生亲身感受苇岸的可爱可亲。所以,有不少苇岸的文章被选进教材、读本和试卷。 但这样做,还远远不够。因为我们只是在“利用”苇岸,只是把苇岸打扮成一个亲近自然的“作者”。我们并没有认识到苇岸的单纯和善良对我们这个时代教育的深刻意义。今天,像苇岸那样心地单纯、眼光明澈、与一切为善的风景,难道不是我们这个时代最稀缺的资源吗? 苇岸感谢与他相濡以沫的亲朋好友,感谢一切动物和植物,甚至感谢每一场大雪。他把他之前来过的所有生命和之后将要来过的所有生命,都看作是一种“亲缘”,这种博大的爱、无私的心灵,几人能做到?苇岸的单纯和善良,绝不是那种浅水微浪的泛起,苇岸的清澈是深刻的,是静水深流的。苇岸通过长期地观察、阅读和思考,发现“在生命世界,一般来讲,智慧、计谋、骗术大多出自弱者。它们或出自防卫,或出自猎取。”这种见识是多么深刻而一针见血,它具有深刻的当下意义,类似这样的创见在苇岸那里遍地都是。苇岸是单纯的、向善的、无心机的;他似乎也是这个高速时代的敌人,因为苇岸是“慢”的;然而他是我们的同道,是我们能够并肩前行的兄弟。(何郁 作者系北京市朝阳区教研中心高中语文教研室主任、教研员、语文特级教师)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