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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工文学,发出心灵的声音

http://www.newdu.com 2017-10-29 中国文学网 陈超逸 参加讨论

    ◆作为一种“底层写作”,真实记录社会变革,贴近地气,贴近民间,充盈着淋漓之气
    这就是我的打工兄弟/常常用自己的梦装饰别人的梦——何真宗金茂大厦第1876块玻璃是我安装/卢浦大桥第3216根钢筋是我绑扎/苏州河边第121个垃圾桶是我清理/希望是高楼在黄浦江中飘动的倒影——陈忠村
    我要在爱中劳动中流完我的汗和血/成为真正的泥土,回到大地母亲的怀抱——白连春
    我从乡村搬出腊肉,大米,四川方言到城市/我又从城市搬回时装,港币,半生不熟的白话到乡村/这是一项多么徒劳又乐此不疲的搬迁——谢湘南
    你们不知道,我的姓名隐进了一张工卡里/我的双手成为流水线的一部分,身体签给了/合同,头发正由黑变白,剩下喧哗,奔波/加班,薪水——郑小琼
    我拖着疲惫的影子/测量流浪的旅途究竟有多远/在子夜没有流过泪的人/不是真正的打工者——许强
    ■据打工诗人许强统计,目前国内从事文学写作的打工者约有两三万人,可称为作家的有千人。他说,“打工诗人”有几个特点:有一定学历;在城市没有自己的房子;跳槽三次以上;没有固定的通讯地址。
    ■在城市的边缘,在繁华的背面,这些打工者以人道的视角亲身参与并反观“被城市化”的进程,用笔写出挣扎、彷徨,喊出心底的愿望、呼唤。他们的创作,也许略显直白稚嫩,也许语言不够“艺术”,但那都是饱蘸着汗水和泪水,发自心灵的真实声音。
    这些掷地有声的诗句,来自一个有些特殊的创作群体——“打工诗人”。
    上个世纪80年代初,中华大地掀起了波澜壮阔的打工潮,北漂、南下、沪移、西部开发……上亿人次的年轻人背井离乡,从农村走向城市,从农业转向工业,在为生存奔波中,追逐梦想、求索希望。
    抒情达意的文学,是这一过程中自然而然的副产品。如果说随时代潮流应运而生的打工文学是漂泊中的海浪卷起的浪花,那么打工诗歌就是风头浪尖上最醒目的那一朵。
    在城市的边缘,在繁华的背面,这些打工者以人道的视角亲身参与并反观这“被城市化”的进程,用笔写出挣扎、彷徨,喊出心底的愿望、呼唤。他们的创作,也许略显直白稚嫩,也许语言不够“艺术”,但那都是饱蘸着汗水和泪水,发自心灵的真实声音。
    据打工诗人许强统计,目前国内从事文学写作的打工者约有两三万人,可称为作家的有千人。他说,“打工诗人”有几个特点:有一定学历,在城市没有自己的房子,跳槽三次以上,没有固定的通讯地址。
    2001年,自己就曾是打工者的许强与诗友一起创办了《打工诗人》报,在创刊号宣言中明确提出“打工诗歌:与命运抗争的一面旗帜”,打工诗歌也越发获得主流文学界的关注。去年底,首届“安子·中国打工诗歌奖”在深圳揭晓,有“中国第一打工妹”的打工文学写作者安子这样表示:“打工诗歌能启开打工生活中的各种奥秘,揭开打工生活的厚重帷幕,点亮黑夜之中无数双渴求的眼睛和心灵。”
    也许每片浪花都有一片海洋的故事可以倾诉。我们走近两位分别在东部和南方奋斗的“打工诗人”,他们不尽相同的生活轨迹,展现出漂泊生活的不同侧面。
    流水线上飞出的诗篇
    诗歌,在很多人看来本该是一种优雅的吟唱,但在南下的“打工妹”郑小琼这里,却更像是一种呐喊。“我不知道什么叫光明或阴暗,我只看见事实。我的诗歌灰,因为我的世界是灰的。”这样冷峻的话语,就是出自这位“新生代农民工”诗人之口。
    熟悉她的人都知道,郑小琼是一位并不消沉的乐观女子,然而人们从她的诗歌中,常常能读到苦痛、不满和愤怒。在她的身上,我们更容易看到月亮的影子——“在城市里,她像一缕月光”,这是她诗中常见的一个意象,那是勾人思乡、让人惆怅、黯然神伤的月光。
    在外打工9年的郑小琼,一直坚持业余时间写作,诗歌、散文发表于《诗刊》、《星星》、《天涯》,并获得人民文学奖、庄重文文学奖等荣誉。前年,在工厂失业的她因出众的写作才能,和另一位农民工作家王十月一起,被广东省作协作为人才引进,落户广州,并谋到一份杂志编辑的工作。诗歌改变了她的命运。
    用诗记录心底疼痛
    2001年春节刚过,20出头的郑小琼出现在东莞的火车站,她1米60的身影在肩挑行囊的人潮中有些孤单。来自川东农村的她,怀揣着卫校中专毕业证,一心想早日还清家里供她读书欠下的万元债务。她和姐妹们在月租150元的三平米的铁皮屋住下,开始沿着大街找工作。
    初来的前十个月,她有被黑工厂和职介所骗钱的经历,也有过夜晚被治安队盘查暂住证的恐惧。不是因为老板拖欠工资,就是工作太辛苦,她换了十几份工作,有时每个月才拿到两三百元。回忆起这段四处碰壁的日子,她在后来的诗中写道,自己就像一块铁一样坚硬。
    第二年,多亏一个五金厂的保安老乡,给了她去工厂面试的机会,才有了一份相对稳定的工作:加工零件半成品,月收入能有五六百元。这在当时并不算高,而且绝不轻松。每天早上6:45,她必须得到流水线上,操作机器钻孔、冲压,“一天一个动作重复一万次”,晚上常常要加班到九、十点,只有中午半小时和傍晚一小时可以休息,厕所规定只准去两次,每次五分钟。作业机器是半自动的,需要手工操作,又没有人身保护措施,因此工伤不断,“一两个月就会遇到有人断指”,而她自己也曾被打掉指甲盖。不少工人受伤之后,没有获得一点赔偿,就从视野中黯然消失……
    每天工作12个小时以上,一个月只休息两天,如此高强度的工作,压得人疲惫而麻木,而工友猝死的传闻从邻近工厂传来,刺激着郑小琼的神经。回到住处,她不愿随工友们一起去逛街消遣,而是待在出租房里,就着昏暗的灯光,用诗记录下心底的“疼痛感”。她从没想过自己还能写诗,但自从一个偶然的机会,在地摊上看到打工杂志里的诗歌,就发现自己也能写这样的文字。第一首怀乡题材的小诗在《东莞日报》上发表后,她认识了诗人周发星,给她寄来了很多书和资料,指导她诗歌写作,让她的视野开阔了很多。
    当时,她每月只舍得花五六十元,生活很清贫——“黑色的锁,金黄色的方便面、碗、盆/一截清洗干净的葱——这生活仅剩下的绿意”。业余时间,她和不少学历不高的工友一样,暗下功夫努力学习,如饥似渴地阅读看得到的一切书籍,学写诗歌。从没接触过电脑的她,每天中午吃饭时间去工厂边上电脑培训班,学会了打字、用QQ交流。
    慢慢地,《黄麻岭》、《人行天桥》等诗作在网上的打工者论坛中引起不小的反响,那直白的语言,粗犷的风格,繁复的形象,都让人很难相信是出自一个外表柔弱文静的女子之手。渐渐地,郑小琼的诗飞出了工业区,政府部门为她出版诗集,资助她参加诗会,开始受到文学界的关注。
    保持打工的在场感
    深圳市文联专职副主席杨宏海是“打工文学”概念的提出者和推动者,他颇为赞赏郑小琼的写作:“她有意无意地把写作与时代连接起来,用文学来承担社会的担当,这是她高出其他诗歌作者的最重要的地方。”他认为,打工文学作为一种“底层写作”,真实记录了社会变革的历程、反映了庞大打工群体的心声,使当代文学更贴近地气、贴近民间而充盈着淋漓之气。
    文艺界朋友和诗友们的帮扶,让郑小琼在诗歌道路上飞快地成长。走出“黄麻岭”来到广州,如今郑小琼的生活已经获得了改善。虽然告别了生产一线,她仍感到与身后的农民工兄弟姐妹唇齿相依,她会永远记得她和工友们一起付出的血汗。2007年,她的人民文学奖答谢词提到的“4万根断指之痛”深深打动了评委。她拒绝了东莞作家协会的驻会邀请,放弃了可观的收入,理由是要保持打工者的身份,“想保持打工的在场感”。
    这些像是在“无边的大海上漂泊”的打工者们,有着各不相同却又轨迹相似的命运。郑小琼坦言,像她这样通过努力改变命运的例子总是少数,而人们习惯用少数成功者代替沉默的底层。“很多时候,他们被报告、报道等用一个集体的‘们’字代表,我是这个‘们’中的一员。我努力地想把这个‘们’换成个体,还原每个个体的命运。”
    关注女工群体境遇
    2008年,郑小琼被选为东莞唯一的农民工人大代表,这个曾经不善交流的女工,在人代会上为农民工权益而和企业家代表据理力争。以前在工厂,她体会的是个体的辛酸,现在她则能从宏观的角度来反观自身。“我觉得我们更应该站在更宏大的角度去关注农民工,不仅看到写作者,还要关注农民工子弟的教育、医疗、就业等方面的问题。”
    现在她每周工作日在广州上班,周末则回到东莞的工业区,继续她已进行了六七年的调查——写作一部反映女工群体的诗集。她通过老乡、朋友,和工业区的普通女工接触,甚至跟她们回家看她们相亲、结婚,以此来了解她们的工作生活和婚恋状况,至今已经采访了上百个案例。
    最近认识的一个外出16年的女工,让郑小琼感到格外沉重:她来东莞时儿子8岁,丢在老家让公婆带;4年前,儿子也出来打工;2年前,逐渐变老的女工回老家带孙子去了。郑小琼觉得这仿佛是命运轮回:儿子重复着母亲的命运,打拼这么久,工资很低,更没有落户的机会,只能继续漂泊。“如此数量庞大的母子天涯,夫妻分居,想来令人心酸。我希望,每个公民都能在自己的国度自由地迁移。”
    “高级泥瓦匠”的诗歌梦
    在陈忠村这里,我们看到了“打工诗歌”的另一种写法。
    70后陈忠村有着双重身份。平时,他是安徽水利开发股份有限公司驻沪的一名技术员,是上海城市建设一线的参与者,从苏州河整治到世博场馆建设,都留下了他的身影。而在文学界,近年来他颇为活跃:出版了7部个人诗集,编选了《中国打工诗歌精选》等20余部书刊;他的设计、书画作品在各大展览频频亮相,去年的世博会上,他的美术作品《汉画》系列在荷兰国家馆展出。
    这样一位“两栖”发展、事业小有成就的“高级泥瓦匠”,现居浦东三林区的临时住所,是一处由公司租下与同事合住的普通民宅。在他15平米的居室里,摆着一张单人床,床边一整面墙都贴着他喜欢的汉隶字帖。小书架塞得满满当当,多是国内外诗歌书刊,床底下还有3个装书的纸箱,陈放着他早期自费出版的诗集。
    在物质上没有太多追求的他,多年来一直执着坚持诗歌创作,被著名诗人洛夫称为“诗的圣徒”。他并不排斥这种漂泊的状态,把自己比作“城市的暂居者”,用诗说话:“上海,我是穿行你体内的外乡人。”
    绝望中被李白“救”起
    陈忠村出生在皖北萧县孙庄村,他的童年满是在小麦田、玉米地里劳动游戏的记忆,农村的一草一木,后来都成了他诗歌的主题——“你不能走得太远,孙庄/我的血是在你的身体上循环”。80年代的诗歌热潮里,席慕容启蒙这个农村娃的文学细胞,而初中时翻到的一本《诺贝尔文学奖获奖诗人诗歌选》,让他像发现了一个新世界。
    然而,庄稼人是实在的。90年代初,家里让才上初二的他退学去徐州打工。从水泥匠、电工到油漆工、焊接工,手工活计一样样干过来,可是一个农家娃这么干活能有什么出息呢?他想上学,可是考高中要求有学籍。心灰意冷的他回家躺了两天两夜。巧的是,他在书本里翻到李白的诗句“天生我材必有用”,沉沦的精神一下子振奋起来。
    峰回路转,一个同样被学籍刷下的同乡告诉他,可以去萧县县城学画,将来可以考外地艺校。萧县这个地图上极不显眼的小地方,却是中国国画之乡,“县城里的画廊就像上海的咖啡厅一样多”,出过朱德群、刘开渠这样的大家。他心里又燃起了希望,在城里一边打工一边学画,1993年考进了蚌埠工艺美术学校的室内设计专业。
    循着冥冥之中的召唤,陈忠村的人生踏上了另一条轨迹。上学的机会来之不易,他分外努力,一边上学一边打工,靠给厂家画广告维生,还曾去过南京等大城市卖画。在衣食无着的那段岁月,顾城那双“黑色的眼睛”、食指“相信未来”的呼唤,都曾给了他坚持的动力,一首首最初的简单的励志诗,从他的笔下流出。
    1996年,离毕业还有一年,为了推销自己,他在蚌埠为自己办起了国画展,被安徽水利公司的人事主管看上了。于是,毕业后,分配进公司成为从事建筑业的一名助理施工员,获得了人生第一份正式的工作。回忆这段往事,陈忠村深深感到:感谢艺术,是这一技之长,改变了一个农家娃的命运。
    最渴望一个固定地址
    陈忠村长年从事的建筑行业工作,经常随项目业务而流动,蚌埠、阜阳、合肥、黄山……旅居的生活催生了诗歌的灵感。2000年,他的第一部诗集《红信封》在漂泊中诞生了。出版花去2万元,那是他一年的工资。那时蚌埠的房价每平米才1000多元,原本想买80平米的房子,只能买60平米了。可是,为了诗歌而付出,他心甘情愿。
    2002年,公司派他来上海工作,他只身来到这个大城市居住,只能在周末乘火车回蚌埠探亲。“那时我住的是公司安排的宿舍,常常搬家,而我又要与外界通信,有一个固定的收信地址是我最渴望的事情。”在繁忙的工作之余,在工地的角落,碎纸头上的只言片语,汇聚成投向各地诗刊的一首首诗篇。一个个孤身失眠的夜里,他常常怀念起故乡的父母和妻儿,追忆被城市抛在脑后的乡土。他最爱写的题材,一是故乡亲人,二是城市生活,三是爱情感悟——他只写他生活中所经历的事情。“城里,移植的大树/我真的不知道能活多少/是否像我漂泊却又留恋着故乡”……
    真情实感的流露,换来的是读者由衷的认同。他的两首描写故乡的诗先后入选大学语文课本,还被翻译成英文。成为中国作协会员的他,在文学圈渐渐闯出了名气。
    9年“沪漂”,从基层做到管理层,他在大上海站稳了脚,却坦言并不设想扎下根来。“只要这个城市没有埋过亲人,就没有归宿感。我的根在农村。”上海对他来说,是一个暂时的居所。“故乡是我想回又回不去的地方,我是这个城市的暂居者。但是我不厌恶这一点,我的暂居是用心的、投入的。”他要在这短暂的居留中,尽可能地朝着梦想去奋斗。
    用血液养活诗歌
    在告别了体力劳动之后,陈忠村仍希望做打工诗歌的“精心维护者”。近年,他与许强、罗德远等诗人一道,用业余时间,自费编选出版了多部打工诗歌集、诗刊诗报。“诗歌是我的第二生命,给我遮风挡雨,它为我提供八小时之外的心灵寄托。”诗歌,没有带给他物质上的任何好处,但一次次给予他精神上的动力。他常说:“当艺术(诗歌)养活不了我的血液时,我要用血液反哺艺术(诗歌)。”
    他的那些曲折的经历,最终都化作前进的动力。“苦难在你身边印成花纹装饰/水变成云又形成雨在良性循环。”他早年打工时,从工地脚手架上跌下,留下的伤疤还在手上,而他却说,“即使你受伤了,也不应该写这种痛苦,发泄不满,而是应该吸取教训,要写阳光向上的东西。”他认为文学应该给人带来一种积极的张力。“千万不能埋怨生活,那只会更糟糕,而要把不满变成满意,就像你不能因为不认路而不出门一样。”现在,他最想说的话是“感谢”:感谢上海对外乡人的包容,让一个外来者有了展示自己的公平的舞台,实现了自己的梦想。
    “你对现在的生活满意吗?”记者问。他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很满意。我一读诗歌就很幸福,让我觉得没有过不去的坎,没有爬不上的山。”在那首描述初来上海居无定所状态的诗歌《一个家常搬着》的最后,有一个美丽的意象:他说,他居无定所,却像是“在太阳的胡须里穿行”。
    他的诗歌,和他明亮的额头一样,令人感到很阳光。
    原载:2011年05月25日10:50 文汇报
    
    原载:2011年05月25日10:50文汇报 (责任编辑:adm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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