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叶坪的散文集《雷电的疼痛》出版后，得到同行文友的好评。他们在报刊上发评论文章，赞许叶坪的诗酒人生，羡慕叶坪的顽童性格。我也觉得他们说得对。因为叶坪书中就有《老顽童》、《找乐》等文本，给我们提供他丰富多彩的生活，让我们和他一起发出“岂不快哉”的会心一笑！ 不过掩卷一想，不禁有了疑问：他的书名为何叫《雷电的疼痛》呢？作为一个愤世嫉俗的诗人，他真的就那样快乐无忧么？为此我问叶坪。叶坪说，我在“后记”里写过：“既然连雷电都有疼痛，更何况我们是喜怒哀乐，七情六欲都具备的人。这个世界，发生在我们周围的许多人与事，常常会使我们为之疼痛甚至愤怒，一如电闪雷鸣。” 原来，快乐只是叶坪的生存与表达方式。果然，透过快乐，我们就看出叶坪“发生在我们周围”的那些“让我为之疼痛甚至愤怒”的“许多人与事”：比如“一黑一白两只狗，一雌一雄两只狗，亲亲热热赶前逐尾地过马路。有一辆小车疾驶而过，白的那一只倒在车轮下倒在血泊中”（《两只狗》）；比如台湾诗人盼回归而不能，让“我似乎看到，你临终前，痛苦中坚忍着的两眶清泪”（《谒诗人明秋水先生之墓》）；比如“我无聊的时候甚至观赏过蟑螂交媾。那是在我无辜被打成了所谓‘5·16分子’接受隔离审查，被关在东南剧院伙房储藏室的时候”（《找乐》）；比如“我又一次被白蚁们拍翅飞窜，疯狂又美丽的丑陋迷糊了我明亮的双眼”（《白蚁，疯狂又美丽的丑陋》）……这些人和事，难道不让一个诗人悲哀、伤感、疼痛乃至愤怒吗？而叶坪的生存与表达却是平静甚至快乐的。又比如谈到死，并且假没自己在“文革”武斗中被打死；还比如说他的三次车祸，那是鬼门关上走一趟的事，这是多么沉重的话题啊！可他都说得那么轻松。特别要提到的，是他蜗居的住房问题，这是困扰他一辈子的心头之痛。我知道，他过去为搭一小间书房，被领导卡住调不动工作。现在又因旧城改造，变成水深火热之地。尽管他与邻居们奔走呼告，却多年不能解决，为此他在网上写诗愤怒地责问：“这是城市的街道吗？／垃圾成堆，／野草把根扎，／台风季节／更让周边的居民心惊胆怕！”可是到了他的散文里，却是一片抒情的天地：“书房虽小（其实也只3个平方米不到），毕竟还是我读书和写作的自由空间了。每当独自静坐书桌前，点燃一支香烟，泡上一杯香茗之后，在书桌上摊开洁白的稿笺，心情便豁然开朗起来……”（《斗室天地阔》） 那么，叶坪为什么把疼痛或愤怒等七情六欲用快乐来表达呢？那是因为“世界需要和谐”，“对我而言，当然也更祈望自己能诗意地生活。”原来，就是诗意这个魔术师，让生活中的丑，在他的心目里变成美；让环境里的恶，在他感觉中变成温馨的善。于是，“这一黑一白两只狗，成为我心中一尊永恒的雕塑”（《两只狗》）；于是，“我在伙房的墙上钉了一块木板，离墙有一定的空隙，供蟑螂们在其间栖息（我称之为‘诗意的栖息’）”……这让我想起夏洛蒂勃朗特借简爱之口说的一句话：“我们的灵魂都将穿过坟墓，一起站在上帝的面前，我们本来是平等的。”叶坪的诗意，透露出人性的温情。 在平常的生活中，叶坪诗意的表达还很多。最经典的，是他对小偷说的话。那年腊月，有贼半夜在他窗前偷腊肉。叶坪不愠不怒不喊不打，只用调侃的口气对贼说：“兄弟，咱们都是穷人哪，留几刀肉给我过年啊！”结果是，别人的东西全偷走，叶坪窗前却还留有三刀腊肉。还有一次出差，大家都从苍南参茸市场买了一大包红参。别人回来都把红参全带回家了，而叶坪却把红参放在办公室里，隔几天拿出两根，用红绒线扎个蝴蝶结放纸盒子里带回家。我嫌他麻烦？他说，你把一包红参一次就拿回家，老婆只会高兴一次。而我这样分几次郑重其事地把红参带回家，不但能让老婆高兴好几次，而且还能让她知道这红参的珍贵。当时，我们都笑他瞎讲、会折腾。现在看来，这正是叶坪诗意地表达的生活内容。叶坪要在诗意里“找乐”，叶坪是个“很找乐的人。” 叶坪的诗意的表达的另一个特点，是文中有诗和强烈的抒情意味。如《老顽童》、《我的第三次车祸》、《情系瑶溪》、《悼华侃贤侄》等，都引用他自己的诗歌。而回忆家乡和怀念友人的部分的抒情笔调，使他的散文往往如同散文诗。这俯仰可拾的诗情诗意，与思维的敏捷和跳跃，是诗人的优势，更是叶坪散文的最感人之处。 法国诗人荷尔德林说：“人，诗意地栖居在大地上。”诗意的生活，是一种对世界怀着美好愿望和情感的生活。诗意的表达，是让文学作品最具有生命力的最好的表达。叶坪的诗意生活与表达，除了能给读者提供精神的安居之地外，也给他自身的灵魂得以栖息。因为他“写罢一篇习作，就犹如从心灵放飞一只小鸟”。因为他诗意的生活与表达都是为了“找乐”，而“找乐是自我愉悦，是一种对美好的诗性坚守”。这就是这本名为《雷电的疼痛》的散文集，却让朋友们读不出疼痛，而读出一个“诗酒人生”、快乐幸福“老顽童”的形象来的根本原因。 快乐，属于“学会寻找与创造快乐”的人。 文汇新民联合报业集团旗下媒体： 文汇报 - 新民晚报 - Shanghai Daily - 东方早报 - 新民周刊 - 东方体育日报 - 文汇读书周报 原载：《文学报》2011年06月30日 原载：《文学报》2011年06月30日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