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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瑞欣的散文是用女儿心做成的。柔柔的，软软的，弥漫着女儿特有的心思和温情。 《草》这部散文集里，绝大多数篇什都是以女性特有的视角重温过往时光，特别是童年时光。那种时光从她童年的眸子和心壁上反射出来，暖洋洋的，散发着最初的童真气息。这是一种非常珍贵的情感气息，清纯、明净、洁白、无瑕，没有任何污染。在她童真般纯洁的情感气息里，一切都是那么美好，一切都是那么神奇，一切都是那么新鲜。即便是那些司空见惯的东西，即便是艰苦寻常的岁月，她让我们看到的也是无尽的新鲜与神奇，无尽的美好的向往。 在她的眼里，蓝天是神仙采摘的最蓝的一片叶子，杨树叶是“刷拉刷拉”响着的一地硬币，白云是变幻无穷的图画，月光是涂抹在大地上的银粉，洋槐花是一群飞舞的白蝴蝶，橘黄色的火焰是一个胖大的感叹号。她像一个天资聪颖的小画家，给我们画出了一幅又一幅异想天开的画，给我们做出了一个又一个美丽缤纷的万花筒。而小女儿一个个单纯、好奇的心思，更像一笔笔细腻无比的工笔画，给我们描绘出了一个少女的美丽无瑕和宝贵童真。她不知道表姨夫的外号叫猴子，她以为是自然界的猴子，所以她惊异猴子为什么会打表姨，惊异来例假的表姨裤腿里为什么会流血。她惊喜天空中白云的模样变成了母亲的模样，她担心小草被拔出地面时大地会不会疼，她快乐地与伙伴们成天跟面条爷爷调皮捣蛋，她勇敢地闯进斜眼叔家里阻拦斜眼叔毒打那个漂亮的新媳妇，她思念逃离故乡的儿时伙伴红旗和红旗的母亲，她痛哭与她朝夕相处却含恨死去的小伙伴芙蓉……曹瑞欣以童年的情感、童话的语言，就这样为我们描绘了一个孩子眼里的童话世界和孩提时光，线条简洁、色彩淡雅、轮廓清晰、美丽多姿。读者会心一笑时，常常也如针扎般猛然一疼。 虽然，曹瑞欣的作品充满童年的情感和童话的语言，但并不代表她的作品幼稚、没有成熟。相反，她的不少作品非常饱满、充盈、成熟。她工于艺术的设计和文学的剪辑，在我们司空见惯的生活场景和自然图画里，她常常会出人意料地给我们神来之笔，不经意，却极自然。《阳光的味道》里，读者看标题以为作者会花大量的篇幅描绘阳光，而曹瑞欣的笔墨只是行云流水般的闲笔带过，她笔触聚焦于阳光下的事物和人：阳光下的雨、阳光下的云、阳光下的母亲。她所说的阳光的味道，是母亲对讨饭的异乡人的好，是母亲对孩子的爱，是母亲留给孩子们的勤劳、善良的品德和精神，是阳光普照大地的公平与正义。《墙上的乳房》里，曹瑞欣更是给我们生动地刻画了一个与众不同的父亲形象，传递了一种与一般父爱不同的别样亲情。在那个吃不饱穿不暖的贫穷年代，妹妹的出生虽然给家里增加了新的负担，却更带来了无尽的欢乐和喜悦。在院子里和泥的父亲，别出心裁地用泥巴捏了两个泥乳房，每个泥乳房上还按出了9个圆形小凹陷。父亲边捏边对坐月子的母亲喊：“九九长远，奶水不断；九九长远，奶水香甜。”母亲也隔着窗子随着父亲同声应答“九九长远，奶水不断；九九长远，奶水香甜”。这是何等的生活梦想，这是何等的生活诗意，这是何等的人间亲情，这是何等的人生甜蜜！泥土的乳房、大地的母亲、父爱的坚韧，都令人难以忘怀。我想毫不吝啬地说，这篇《墙上的乳房》，堪称当代散文难得的精品。 除此之外，曹瑞欣的散文特别有生活的烟火味和世俗的人情味。这种烟火味和人情味，几乎弥漫在她前三辑的每一篇文章里。《红绸巾》里，女人们看到卖货郎来到时的那种喜悦；《搭蔓子花》里，面条爷爷与孩子们的其乐融融，都让人过目难忘。更为难得的是，她的这种烟火味和人情味，多是靠一个个生活细节和微小场景带动和传递的。比如《芙蓉》里，“我”与芙蓉交换穿着的、黑红混搭的那两只凉鞋，传递出的是孩子间两小无猜的友情。《七叔七婶的甜蜜生活》里，七婶那把要剪掉四爷命根的剪刀，传递的是七婶对七叔爱的忠贞。《甜水井》里，父亲用开水融化井台上的冰雪时，那开出的水花，传递的是父亲对乡亲默默无语的关切。而《糖纸手镯蝴蝶花》里，“我”和红美送给新媳妇的糖纸手镯和蝴蝶花，传递的是两个孩子对备受折磨的新媳妇的深切同情。 在时下的散文创作中，曹瑞欣的散文，给了我别样惊喜。但这并不是说曹瑞欣的散文完美无缺。与众多的散文家一样，写一篇几篇好散文容易，写百篇千篇好散文难。篇篇精品、字字珠玑，更是难上加难。《草》的后一辑散文与前三辑散文相比，就明显弱小了很多。后面一辑的散文，虽然不失文字的魅力，但明显地流于文字和形式，缺少货真价实的内容，不能不是一种遗憾。期盼曹瑞欣在今后的创作里，不急于求成，不急于出炉，像创作《阳光的味道》和《墙上的乳房》一样，多积淀，多打磨。(彭学明) 原载：《文艺报》2011年06月29日 原载：《文艺报》2011年06月29日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