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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个世界上，真的是什么样的圈子都有———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嘛。单就读书而言，有人喜欢小说，有人喜欢散文，而有的人呢，偏偏对形形色色的讣告情有独钟，他们不仅喜欢搜集讣告、阅读讣告、亲自动手写作讣告，甚至更有不少讣告爱好者成为这一行中知名的专栏作家。他们以讣告展示自己的创作才华，表达自己的人生态度，在他们的笔下，讣告已然不是单纯用来宣告死亡的官样文章，而是上升为一种具有历史、社会、文学乃至新闻多方面价值的独特文体———读完美国专栏作家玛里琳·约翰逊的《先上讣告，后上天堂》，我不禁同样对讣告产生了浓厚的阅读兴趣，同时，我也不得不承认，好看的讣告除了拥有优美的结构和文笔之外，它们也的确具备“一种能站在历史角度、根据死者所处的时代评价其生平及成就的能力”，并从而“揭示一个人物、一个地方、一个时代的意义所在”。 这是一本十分好玩的小书。好玩，不仅是指书中涉及的内容与题材，同时也包括作者字里行间所流露出的“对死神也不妨幽他一默”的乐观精神。传统意义的讣告原本与中国民间的墓志铭颇相仿佛，其内容基本上千人一面，且充满谀词，但到了这些“有种摇滚明星感觉”的讣迷们手中，讣告非但拥有了丰富的情节与节奏，它们甚至还融合了黑色幽默的文学格调，具有了内容详实、人物鲜明的艺术特质，并因之而带有强烈的感情倾向与个性色彩。 作为一种充满魅力与活力的崭新文体，讣告的革命肇始于“第一届世界讣告作家大会”的成功召开，定型于美国报纸协会授予著名的讣告专栏作家尼科尔森杰出写作奖，用以表彰他“为费城普通人所撰写的细节丰富、多姿多彩的讣告”，将“老套的讣告写作提升到了优秀民间文学的高度”。前者让讣告作家们最终结束了游兵散勇、单打独斗的状态，从此真正拥有了属于自己的组织与纲领；后者则意味着讣告作为一种独立的文体，首次得到了媒体的承认并因此获得了作者署名的权利，最直观的结果就是从讣告的角度消除了性别歧视与种族歧视，并直接推动了讣告“黄金时代”的到来———其意义就像作者本人所评价的那样，如果没有这些讣告，“世上仍旧有非常好的好人，但他们会静静地逝去，永远不为人所知。” 事实上，一个优秀的讣告作家既需要热爱自己的本职工作，又需要具备一些起码的职业素质。像所有的专栏作家一样，讣告作家大都拥有极其敏锐的职业触觉，他们首先要对各行各业的名人的年龄、身体状况乃至家庭成员、个人癖好了如指掌，以便在死者的亡灵飘逝而去的第一时间“极力抓住一缕幽魂”；他们还要透过自己掌握的素材看到其中的本质，不管是正面材料、负面材料，还是八卦传闻，均能抓住其中关键并从中提炼出“更高的真实”，以凸显出逝者如指纹般区别于其他人的独特之处。所以，优秀的讣告作家固然是为争取逝者的权益与尊严而战，优秀的讣告作品则更像是一篇篇高度浓缩的传记，如“历史灌木丛”那样开创了一种另类的平民生活史———它们像宣泄剂，让逝者活在人们心中；它们像旧歌谣，让亲友们记住那些与逝者相关的美好时光。 人生是一个短暂的过程，没有人能够永留世间。诚然，“世上有这么多有意思的人正在死去，死者的行列浩浩荡荡永无休止”，但与其将死亡看得冰冷严酷，且悲痛欲绝，倒不如拿出一份旷达的心态去坦然面对，或许，这也正是玛里琳·约翰逊在这本小书中执意表达的一种生活态度、一种人生境界。 （《先上讣告，后上天堂》，[美]玛里琳·约翰逊著，李克勤译，新星出版社出版) 原载：《解放日报》2007-12-21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