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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希腊城邦的民主政治生活历来被学界推崇，因为古希腊城邦的公民有较为自由和开放的权利去参与政治生活，他们拥有自由的话语权。的确，在古希腊，“所有公民都有平等的公民权，他们能自由参加城邦的任何集会，能够对所有城邦生活都具有发言权，能够决定城邦官员的组成并可直接决定城邦的重大事务。”（1）在希腊城邦出现了“主权在民”的政治生活状况，并出现了“直接民主制度，即全体公民直接参与参与城邦事务，”（2）“在雅典，全体公民每个月都要参加几次‘公民大会’，解决城邦的各种重大问题:宣战与媾和、听取有关城邦事务的报告、审查终审法庭的讼事等等。每个公民都具有选举权与被选举权，都可以出任公职，并且轮流成为陪审法庭的成员。”（3）从上面所举的例子中可看出，希腊的民主政治非常发达，甚至比当今某些国家的还要完善与优越。然而，这么优越的民主政治仍有其狭隘指出，“雅典民主是小国寡民的产物”（4），“希腊的民主政治同寡头政治就差不多了”（5）。 说古希腊的民主政治是“寡头政治”并不是空穴来风，上面例句举的诸多民主权利中一再强调只有希腊公民才有这些权利，然而，希腊人对公民一词的定义却非常狭隘与不公平。“关于伯里克利时代雅典人数的问题，孟德斯鸠和另一些历史学家认为有40余万人。但公民人数却不超过6万人，原因在于妇女、儿童、奴隶及外邦人不算在公民范围内。而‘在雅典出生的自由民中又有2/3是妇女和儿童（他们也不能享受充分的公民权利），所以雅典公民的民主在当时只是很少一部分人能够享受的一种特权。”(6) 在雅典的民主制度下，妇女没有任何政治权利，法律上的权利也微乎其微。“在雅典人的观念里，女性始终被视为接受家族中男性成员保护的物品。因而，法律明确规定，女子一律没有继承权。”（7）“女性在城邦中的真实地位在于他们是传续香火的工具”。（8） 其实，这一女性缺乏权利被当作是生殖工具的观念，在整个灿烂辉煌的古希腊神话和传说中比比皆是。在这些古老而精彩的神话传说中，我们可以明显地感受到“父权制”在希腊社会中的主导地位及男性为主要话语权的男权社会体制。 在整个古希腊神话传说中，虽然故事里出现了很多美貌女子，然而，美貌并不能代表女性的地位高，相反，在英雄传说中，她们的美貌只是一种陪衬，作为男性英雄展现其英雄本色的一种附属物。 大家都知道欧罗巴的故事，她原本是阿革诺耳国王的女儿，因为宙斯看上了她的美貌，于是变成一头牡牛将她骗到远方的一个海岸并将她占为己有。宙斯在占有了欧罗巴后便消失了，欧罗巴早晨醒来，都还没弄清楚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孤独、无助又痛苦、绝望，可她却责骂自己“我是个卑劣的女儿，我还有资格换回父爱吗？多么荒唐，我竟忘了子女对父亲的爱!”，在整个事件中，她都只是个一无所知的无辜受害者，然而她却咒骂自己，原因是她“不知羞耻地离开了家”，我们知道她一开始只不过是离开家到不远的草地上却散心而已，后来发生的事也不是她自己能控制的，可见，当时古希腊社会对女子的管制很严，它与中国女子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中小姐一样，没有自由可言，被男权制度所束缚，并甘心成为其忠实的信徒与牺牲品。后来，爱神阿佛洛狄忒出现，并说：“你要知足啊，欧罗巴！是宙斯吧你抢来的。你是这位不可战胜的神尘世的妻子。你的名字将是永存的，因为现在收容你的这块大陆从此以后就叫欧罗巴！”欧罗巴被莫名其妙地抢走，远离家乡，孤苦无依，可是爱神却让她知足，因为抢走她的是宙斯——众神之父，他能赋予她名誉与领地，这似乎就表明宙斯能看上你就是你的福分了，你不应该有怨言。一个平凡的女性在比其权利等各方面更为强大的男性面前，没有任何选择与说“不”的权利，并且，还只能欣然接受，她们如同一堆物品，被某位男性看中就可以带走，毫无反抗之力，这些平凡的女性在强大的男权社会里是多么无助与悲哀。 这一类似的事件在古希腊神话传说中很多。只要某一位英雄为某一位女性的美貌所倾倒，他们便可以轻松的得到，女性也毫无怨言。如忒修斯到了阿玛宗人的地方，喜欢上一位当地美丽的女子——希波吕忒，于是邀请她到船上小坐。当她刚刚登上他的船，他便扬帆把她抢走，而希波吕忒却无半点反抗，反而心甘情愿。英雄阿伽门农的妻子克吕泰涅斯特拉是阿伽门农将其夫杀死抢来的。并且在这些神话传说中，英雄们是以美貌来衡量女人，女人似乎只成为相貌的一个象征和符号。 在婚姻方面，古希腊女性也是不能自由自主选择的。一方面是她们的父亲决定她们的婚姻。如在《珀罗普斯》中，公主希波达弥亚的丈夫就是她父亲帮她挑选，父亲因神谕说只要女儿结婚他就会死，于是他为了保全自己的生命便通过比赛的方式将所有求婚者杀死，让女儿结不成婚。海伦的丈夫墨涅拉俄斯也是国王一手挑选。另一方面是由神通过神谕决定。如忒修斯的母亲就是因为神谕而嫁给他父亲。在整部《古希腊神话传说》中，几乎没有女性大胆地站出来说她们爱谁，想和谁结婚，所有的婚姻都被一手包办，她们只懂得无意识的被动接受。 前面已说过，在希腊女性只是一种生殖工具罢了。这一方面在《忒修斯的传说》中表现极为明显。忒修斯的父亲埃勾斯的妻子没有为他生下儿子，他很担心，担心他的婚姻不能给他带来子嗣，于是他便秘密地与庇透斯之女（也就是忒修斯的母亲）结婚，并说：“我跟你结婚，不是因为我轻率，而是为了我的家族和王国造就一个继承人。”而女性也甘愿成为这样的工具，如因为生了很多儿女而骄傲引起女神报复的尼俄伯，她一共生了十四个儿女，她为此骄傲自豪，甚至觉得自己比神还优越。 也许有人会说，因为海伦被劫而引起的长达十年的特洛伊战争就是一个重视女性的例子，为女人而战。然而，事实却不是这样的，海伦这是这场战争的一条导火线而已，故事发展到后面表现的主题已经改变，有对英雄们英勇表现的描述与赞美，有对国家间冲突的叙述等等，总之，为女人而战只是一条明显的引线而已。 其实，海伦的事件与中国“红颜祸水”这一观念是极其相似的。就连帮助墨涅拉俄斯救妻的英雄们都认为海伦不忠，并且水性杨花，他们也因为了这样一个女人征战而抱怨过。 其实，换个角度想想，海伦也只是个无辜的女人而已。 整个事件的起因是因为众神之母赫拉、智慧女神雅典娜和爱神阿佛洛狄忒互相比美而来。作为裁决者的帕里斯觉得爱神更漂亮，于是就把象征胜利的金色宝物递给了爱神，爱神因为感激便许诺要把世界上最美的女人带到她怀中，成为他的妻子。海伦并没有错，她只是恰好是世界上最美丽的女人而已，既然是神注定了她要成为帕里斯的妻子，那作为一个凡间女子，她有什么能力去抗衡神的力量呢？一切都是神的注定与命运的巧合。从另一方面看，海伦只不过是大胆地选择了她所心动的爱情。她的第一个丈夫墨涅拉俄斯是国王帮她一手挑选的，她没有半点发言权，当她见到帕里斯时却顿生爱意，她极力想控制自己不去想帕里斯，然而丈夫远离家乡已十几年了，她虽然思念丈夫，但她毕竟是一个女人，她也需要爱。她最终半推半就随帕里斯而去，是出于爱情，这样的决定是不被以男权为中心的社会所容纳的，妻子无论丈夫在身边还是远离故乡，都要绝对忠诚，应该如俄底修斯的妻子一样忠贞，所以，海伦背上了“水性杨花”与“不忠”的罪名。 在古希腊神话传说中，有一位无辜的少女差点成为男权社会的牺牲品。她就是阿伽门农的女儿——伊菲革涅亚。阿伽门农触怒了狩猎女神，女神让风停止，迫使希腊士兵滞留在奥利斯港湾。只有将阿伽门农的女儿当作祭品，女神才会收回神谕，让希腊士兵前行。于是无辜的伊菲革涅亚成为士兵们眼里的祸害，他们不责怪阿伽门农触怒女神，反而把罪恶推到伊菲革涅亚身上，强烈要求处死她。虽然最终女神慈悲，没有所要伊菲的性命，然而，当无辜的伊菲与悲哀的母亲跪在阿伽门农脚下苦苦哀求的时候，当希腊士兵愤恨的要求处死她的时候，希腊女性无助而悲苦的社会地位及作为男权社会牺牲品的形象不得不让人心痛与为她叫屈。 还有一位值得一提的女性是美狄亚，她是整个古希腊神话传说中为数不多的一例。她为了自己所爱的男人伊阿宋偷了金羊毛，杀害了自己的兄长，并与他私奔远离家乡，但最终伊阿宋见异思迁，爱上了国王科林斯的女儿格劳刻，并想与她结婚。美狄亚知道后，在婚礼那天烧死了格劳刻及国王，并杀死自己的两个孩子，最终一个人驾着金马车逃跑。 她的报复行为一直被女权主义学者们认为是对男权社会的一次勇敢而大胆的控诉与反抗，是女性打破男权束缚的一次伟大胜利，是女性追求平等与公平的先驱。然而她的勇敢在古希腊神话传说中只被看做是恶毒的报复。在《忒修斯的传说》中，她成为陷害忒修斯的元凶，最终被称为“嗜血成性”，并被赶出王国。 上述内容都是从古希腊神话传说中的民间女性的角度来分析她们在古希腊的地位及社会权利状况，下面我们将从另一个更为奇异与神秘的角度来分析，那就是希腊女神。 也许有人会提出疑问 ：希腊神话传说中有许许多多的女神，她们美丽，充满智慧， 象征着美好与崇高，既然希腊人会从女人的角度将女性美化成神，那不就表明女性在古希腊是美好而受人尊敬的吗？ 诚然，“希腊女神作为爱与仇恨、美艳与诱惑、慈悲与罪恶、优雅与嫉妒、生育与死亡的象征”(9)，在古希腊神话传说中构造了一个美丽而神秘的女性世界，这些女神受着人们的尊敬与爱戴。但只凭这一点是不能说明女性地位崇高的。 弗洛伊德说：女神是男性内心深处埋藏着的期待和恐惧的外在投射。”（9） 首先是众神之母赫拉，她作为最高女性权利的象征，然而，在古希腊神话传说中描述有关她的最多的就是她的嫉妒的本性，既女人的嫉妒本性。众神之母其实和人间女人一样是活在以丈夫宙斯为中心的男权制度下，她忠贞的爱她的丈夫，而她的丈夫又总是与其他女人发生关系，他得不到丈夫完全的爱，所以她很生气、愤怒，所以她就利用她神的力量去惩罚那些女人和她们的孩子。其实，除了这些惩罚外，她也是束手无策，因为宙斯仍旧和其他女人在一起，毫不改变。从这一点可以看出她很无奈与可怜，面对丈夫的花心，没有人能理解她的痛苦，反而她被人们嘲笑为爱嫉妒的心地狭窄的女人，是啊，她虽然是神但也是有感情的。 雅典娜女神可以说是最受人们喜爱的女神之一。 雅典娜女神是希腊奥林匹斯十二主神之一，她是一位女天神，乌云和雷电的主宰着，丰产女神，和平劳动的庇护者，女战神。她教会人们驯养牛马、制造车船，她赐予人们犁和耙、纺锤和织布机，因此被人认为是妇女劳动，尤其是织布机术的保护者。她有一个别名叫厄耳伽涅，意思是女工。她又是科学的保护者、智慧女神；她赐予人间法律，维护社会秩序。由此可见雅典娜掌管着人间大量的生产和生活活动，特别强调的是她是妇女劳动的保护者，在她身上可以看到明显的女性角色，女性主要是织布纺锤，而她的别名“女工”带有明显的性别意识。但在雅典娜身上还有较为特殊的一面，即战神，她通常是手持长矛，全身戎装，一副战士的形象，非常威严。在特洛伊战争中，她更是善战，穿上了铠甲，戴上了金盔，握住绘有女妖戈耳工蛇头的盾牌，拿起长矛，为希腊人而战。这一点可以用弗洛伊德所说的，女神是男性内心深处埋藏着的期待和恐惧的外在投射。雅典娜女性温柔与威严好战的两面性也许就是男权社会中男性期待和恐惧的女性状态的两种反映。 在希腊女神中又一位美丽的女神，她叫潘多拉（pandora）,宙斯制造出她，是为了报复普罗米修斯窃取火给人类的罪行，她代表着灾难，她有一个装满灾难的匣子，将灾难带给了人类。将灾难寄寓于一个女性身上，也许正可以看出，从男权制为中心的角度来看，女性在某种程度上就象征着灾难，正所谓“红颜祸水”。 在整个奥林匹斯山的众神世界中，主要是以宙斯为中心的男权制度，女神们只能听从于她们所属的宙斯为中心的男权社会。宙斯要把海神忒提斯嫁给凡人帕琉斯，忒提斯不愿意，便前辈柔弱地向他哀求，但都无法动摇宙斯，最终她还是嫁给了帕琉斯。 在古希腊神话的神谱中，可以明显地感受到，女神的世界比男神的世界更为丰富多彩，比如女神中还有狩猎女神、美神、文艺女神、美慧三女神、时需女神、命运女神、正义女神、复仇女神等等。女神们的涵义丰富多彩，“希腊女神作为爱与仇恨、美艳与诱惑、慈悲与罪恶、优雅与嫉妒、生育与死亡的象征”。（10）在男权社会的视角里，女性正是这些二元对立的象征意义符号。他们一方面歌颂、赞美女性，但另一方面却又想占有女性，所以男权社会不给女性权利，只将她们作为一种占有物。另外，从各女神所掌管的职务来看，她们所掌管的都是男权社会规定给女性的职务，如纺织、生育、文艺等，或者是带有明显的阴性性质的，如月亮、大海、风等，所以众女神身上有明显的男权制下的女性形象。 综合上述分析，大致从古希腊神话传说中的平凡女性和女神这两个角度来分析古希腊女性的地位。不论是从政治体制，还是神话传说的角度看，希腊女性总是出于弱势状态，她们不但没有任何参与政治的权利，而且连自主选择婚姻的权利都没有，她们只能被动接受男权社会给她们强加的束缚。而希腊女神，从某种意义上讲，她们只是比凡间女性多一些神通的超能力，此外她们也只是隶属于以宙斯为中心的男神世界与制度中，她们只是凡间女性在某种神灵世界里的投影，通过她们二元对立的象征意义，男性在赞美与占有中，在期待与恐惧中，削弱女性权力及势力，统治着女性世界，使女性被排除在社会政治生活中，成为他们的保护物及占有物。所以，古希腊社会的民主政治是狭隘的，因为整个社会缺乏正确而公正的女性意识。 （1）（4）（7）（8） 《变形的镜像——学术界对故希腊城邦生活的误读》 张康之 张乾友著 （2）（3） 《西方文化概论》 赵琳 著 高等教育出版社 2004年7月版 第十九页 （5）（6）《西方文化概论》 赵琳 著 高等教育出版社 2004年7月版 第二十六页 （9）（10）《前面女神》 叶舒宪 著 上海社会科学院出版社 2004年8月版 第三页 参考书目：《古希腊神话传说》斯威布著 北京燕山出版社 《西方文化概论》赵琳著 高等教育出版社 2004年7月版 《前面女神》 叶舒宪 著 上海社会科学院出版社 2004年8月版 《变形的镜像——学术界对故希腊城邦生活的误读》 张康之 张乾友著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