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从人类文化角度来看，尚侠心理意识是人类与生俱来的文化现象。我国古代侠义文化渊远流长，关于侠文化观点的直接源头可追溯到先秦时代。据《史记》载，战国后期燕国太子丹为了挽救行将灭亡的燕国，曾派侠客行刺秦王。荆柯的行刺虽然失败，但他的侠义事迹却被记载下来。《史记》里的《游侠列传》 和《汉书》中的《游侠传》，对有豪侠行为之士都给予肯定。以后的《 搜神记》 、《世说新语》 、《 太平广记》 ．以及明清小说如《水浒》 、《 西游记》 、《 聊斋志异》等名著里，都有不少描写侠义人物行为的篇章。而“博于材艺”[1] ，“于学无所不窥”[2]的天才曹雪芹，魔术般地调动、运用一切艺术手段，创作出一部几乎囊括所有传统文化在内的绚丽多彩的巨著《红楼梦》 [3]他自然不会屏弃侠义文化这一传统的。再就侠文化的内涵来看．又可分为武侠（也叫“侠客”）、义侠和情侠三类，这些在《红楼梦》里都有绘声绘色的播写，而且在前人创作的基础上又有所开拓和发展。 一、舍己助人、仗义疏财 1 、醉金刚轻财尚义侠 《红楼梦》 第竺十四回说的是荣国府近房侄孙贾芸，因家境困难，想走凤姐的后门，谋个差事，好弄几两银子过活。正赶上要过中秋节，须先送些礼物给凤姐，才好说话。于是想到母舅卜世仁店里赊些冰片、麝香之类的香料，不但没有赊到，还被卜世仁数落一通。空着两手、窝着一肚子烦恼的贾芸正低着头往回走，不想一头撞在一个醉汉身上，那人一把拉住贾芸，骂道：“你瞎了眼，碰起我来了！”贾芸吃了一惊．听声音很熟，仔细一看，原来是紧邻倪二。 因为街坊七人多有不理解倪二的，只知他是“专放重利贷，在赌博场吃饭，专爱喝酒打架”的泼皮。其实倪二是一位崇义气、具有传统侠义豪爽美德的人。此时倪二正索债回家，不想贾芸撞了他，动手便要打，贾芸忙叫：“老二，住手… … ”。倪二睁眼一看，见是贾芸，忙松了手，笑着向贾芸道歉一面又问贾芸为何夜晚行走。贾芸说：“告诉不得你，“岭白的又讨了个没趣儿。”倪二一听，慷慨激昂地表示：“有什么不平的事，告诉我，找替你出气。”当他得知贾芸赊香料没有赊着之后，便大怒道：“要不是二爷的亲戚，我便骂出来。真正气死我也！”这里充分城示出倪二路见不平．急于拔刀相助的侠义心肠。他疾恶如仇，又仗义疏财，倾囊相助．将自己收债来的十五两三钱银子交与贾芸，一面笑着说．这银子一不要利息，二不写文契。这种急人所急，舍己助人的侠义行为感动了贾芸，平时只知他颇有侠义之名，结交的都是些有胆量、有作为的人，今日所见．果然不井。倪二虽然放高利贷，但他却不是专为钱财唯利是图的拜金主义者。在他身上体现传统的仁义道德的优良品质。 2 、病睛雯夜补雀毛裘 “心比天．佰．身为下贱”的晴雯，原来是赖大买来的连自己姓名和父毋都不知道的小丫头。因赖嬷嬷常带她到贾母这边来玩，贾母看她长得俊俏伶俐，十分欢喜，赖嬷嬷就将她“孝敬”给了贾母。又因她心灵手巧，针线女工无一不掐尖儿，因此贾母义把她派给了宝玉使唤。 第五十二回宝玉舅舅过日 ,王夫人打发宝玉去出礼，因天气寒冷，贾母把一件孔雀毛的𣰉衣送给他穿，叫做“雀金呢”，是俄罗斯国拿孔雀毛拈了 线织的。不想这么贵重的“雀毛裘”、穿头一天就把后衿烧一个洞。晚上宝玉回来，急得唉声叹气。因第二天才是正日子，宝玉还得穿它去赴宴，又怕这事让老太太知道了会生气，只好叫人拿去找织补匠补。可是，满街的织补匠、裁缝、绣匠和女工无一人人敢揽，把宝玉急得直顿足叫苦。 这时正 在卧病、发高烧的晴雯，再也忍耐不住了，她翻身说道：“拿来我瞧瞧罢！”晴雯欠起身来就灯亮细细审视之后说：“这是孔雀金线的。如今咱们也拿孔雀金线，就像界线似的界密了，只怕还可混的过去。”麝月说：“孔雀线现成的，但这里除了你，还有谁会界线？”为了给宝玉分忧解难，急他人之所急，睛雯道：“说不的我挣命罢了！”晴雯顾不得自己，挣扎着坐了起来，她“只觉头重身轻，满眼金星乱进，实实撑不住。”但见宝玉急的那个样子，便“狠命咬才扯着。”“织补不上三五针”．更觉头昏眼黑，气喘神虚，咳嗽不止，只得“伏在枕上歇一会”．直补到凌晨才补完。这位具有豪爽气质的晴雯，也力尽神危了 . 只听“暖哟”一声，身不由己地倒了下来。 晴雯这种不顾自己安危、舍己为人的品格．展示了“士为知己者不”的豪爽情怀。 3、宝玉藏赃救彩云 第六十回、六十一回是《红楼梦》 里关系最为复杂；头绪效多的章回。因凤姐从怡红院“调走”了小红，晴雯又撵走了坠儿，空出两个“编制”，小厨房的柳嫂有个十六岁的女儿叫五儿．人品，相貌长得与平儿、袭人相类，便一心想补怡红院的缺。柳嫂结交好芳官．为的是要芳官在宝玉面前推荐五儿，芳官也和柳嫂亲厚起来，以致互相赠送礼物。因五儿体弱，芳官便和宝长要了半瓶子玫瑰露，送给五儿滋补身子。柳嫂也从她哥哥处得了两包茯苓霜，叫五儿送一包给芳官。不料五儿送霜回来时，被查夜的林之孝家的遇上了。又因近日太太（王夫人）屋里少了一罐子玫瑰露，彩云和玉钏儿互相抵赖，放窝里炮。现在抓住了夜行的五儿，觉得可疑，加上小蝉、莲花两人平素和柳嫂不睦，趁机告密报复，带着林之孝家的去翻柳嫂的橱子，不想竟搜出半瓶子玫瑰露和一包茯苓霜来，俱认为是五儿母女所偷。林之孝家的将此事报告了平儿、凤姐。凤姐吩咐：今夜将五儿看守起来，明天“将他娘打四十板子，撵出去，永不许进二门；把互儿打四十板子，立刻交给庄子上，或卖或配人”。 为了不冤屈好人，平儿一早去怡红院私访袭人，得知五儿的玫瑰露确是宝玉叫芳官送给五儿的。芳官将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宝玉，宝玉也慌了，于是便和平儿计议如何救五儿。平儿说，要找偷主不难，她就是太太屋里的彩云。但这么一来，便牵扯上赵姨娘，也伤害了三小姐的脸面。她不愿“为打老鼠伤了玉瓶”。在此为难之时，宝玉侠义心肠大发．挺身而出。他对平儿说：“也罢，这件事，我也应起来，就说是我吓他们玩的，悄悄的偷偷太太的来了，两件事情都完了。”宝玉一应承，便一了百了。宝玉的侠义心肠是出于同情心，他舍己救人，得到众人称赞。袭人说：“也倒是一件阴鹭事，保全人的贼名儿”。宝王的义侠举动不光救了彩云，还免去柳嫂挨四十大板和被撵出去的灾难，也保全了五儿“或卖或配人”的厄运，又顾及探春的脸面不受损害。 二、不畏强基、疾恶如仇 1 ．柳湘莲痛打呆霸王 呆霸王薛蟠，自幼丧父，寡母王氏怜惜他是独根孤种，胡爱纵容，养成他天不怕地不怕的恶霸行为。而柳湘莲呢？原也是世家子弟，父母早亡，读书不成，酷爱耍枪弄剑，学得一身好武艺，性情爽快，疾恶如仇，不畏强暴，是一条好汉。 因赖尚荣捐了个县令．在家请酒。不想席上薛蟠遇上了柳湘莲。薛蟠见柳湘莲年纪又轻，长得美貌异常，误认为是优伶一类人物，便犯了旧病，对柳湘莲眉来眼去，挑逗调情。柳湘莲对这个庸俗不堪的恶少，根本不放在眼里。而薛蟠翌日一个“小柳儿”叫得人肉麻。，柳湘莲气得眼前火堆乱进，恨不得一拳打死他。不论薛蟠多么有财有势，也不愿和他同流合污，便想退席回避。也活该薛蟠要吃亏，他一见柳湘莲要走，忙上前一把拉住，不顾廉耻地说；“……好歹坐一坐，就算疼我了。凭你什么要紧的事．交给哥哥，只别忙，你有这个哥哥，你要做官发财都容易。”柳湘莲见他如此庸俗不堪，心中又恨又愧，那里能容忍！于是心生一计，将薛蟠哄到北门外一个苇塘边，要他发誓。薛蟠刚跪下，只听背后“悦”的一拳，被打得满眼金星乱迸，身不由己地倒了下去。薛蟠多会吃过这样的亏、受过这宗罪！他不似不向柳湘莲求饶，反而破口乱骂。柳湘莲又取过马鞭来，从背至胫．打了三四十下。柳湘莲把他朝泥塘里拖了几步，又打了几拳。薛蟋似泥猪一般．只得哀求：“好老爷，饶了我这没眼睛的瞎子罢！”薛蟠这时才后悔不该认错了人，待要挣扎起来，无奈遍体疼痛难忍。 柳湘莲打了薛蟠之后，一方面因早就打点好“还要出门去走走，外头逛逛，三年五载再回来”；一方面怕打了薛蟠引来麻烦，不如和侠朋义友们“萍踪浪迹”去了。 2 ，勇晴雯抗检大观园 “风流灵巧招入怨”的晴雯．虽“身为下贱”．却有“爆炭”般的性格，她“性情爽利”，有蔑视权贵的侠骨傲气。她对于自己人格的独立和尊严很珍视，不容轻侮。稍遇侮辱，便十分敏感，常常是马上作出强烈反应，就是在太太（王夫人）而前，也没有奴颜媚骨。绣春囊事件发生后，王夫人听信王善保家的诬告谗言．认定晴雯是个“孤理精”，把“好好的宝玉勾引坏了”，当面对晴雯进行诬陷和污辱。但是．晴雯并没有被王夫人的淫威所吓倒，而是审时度势，立刻 明白“有人暗算他”，从而设计自保。 抄检大观园时，主要打击目标当然是晴雯 . 她没有甘受污辱或委曲求全，她刚直不阿，逆风而上，绝不向恶势力屈眼。当抄检小分队来到怡红院对丫头们的箱柜衣物进行检查，将要挨到晴雯支时，“只见晴雯挽着头发闯进来，豁一声，将所有之物尽都倒出来”。这一倒，把她心中的怒火、愤恨和对人世间的不平全部倾倒了出来，以此来对抄检大观园表示抗议。王善保家的也觉无趣，可是，她还孤似虎威地吓唬晴雯：“我们……原是奉太太的命来搜查，你们叫翻呢，我们就翻一翻；不叫翻，我们还许回太太去呢。那用急的这个样子！”晴雯听了，越发火上加油，她明知自己的处境十分险恶，有杀身之祸．但她还是寸步不让，理直气壮地指着王善保家的睑道：“你说你是太太打发来的，我还是老太太打发来的呢！太太那边的人我也都见过，就只没看见你这么个有头有脸大管事的奶奶。”她具有侠肝义胆，敢于碰硬，这种侠士精神主要在抄检大观园中显示出来．取得了反迫害和反奴性斗争的胜利。 3 ，金鸳鸯誓绝婚偶 鸳鸯是大观园女碑中极富盛誉的少女。她最闪光、最动人之处就在于拼死抗拒大老爷逼她做小老婆的事件。 贾赦夫妇老谋深算，想通过讨娶老太太的一把“总钥匙”鸳鸯为妾，便可一箭双雕，达到人才两得的目的，从而扭转他们在荣国府里权力斗争的不利形势。所以贾赦便指使邢夫人亲自出马，当面对鸳鸯许下宏愿：“你这一进去了，就开了脸，就封你作姨娘，又体面，又尊贵”, “过二年半载，生个一男半女，你就和我并肩了”。可是，鸳鸯却断然拒绝，奋起反杭，保住了自己，免掉被“送在火坑里”的厄运。 取鸳鸯这种侠义斗争行为，休现出向不公道的命运、体制抗争的精神。她反抗权贵，反抗贵族主子一定要娶女婢、丫环作妾的封建传统，庄严地提出了主子和奴隶之间在人权上应该是平等的。她当着众人的面，痛快淋滴地揭露封建主子们的丑行― 邢夫人如何来游说、她嫂子如何来诱骗、贾赦如何胁迫和对她的诬蔑、恫吓― 在光天化日之下剥掉贾大老爷的画皮，让人们看透了贾赦这个老而无耻的色狼本性。接着，鸳鸯发出誓言：“我这一辈子、别说是‘宝玉’，便是‘宝金’‘宝银’‘宝天王’‘宝皇帝’，横竖不嫁人就完了。就是老太太逼着我，一刀子抹死了，也不能从命… … ”。在此之前．她已向平儿、袭人表示过自己的意思：“别说大老爷要我做小老婆，就是太太这会子死了．他三媒六聘的娶我去做大老婆，我也不能去。”这些话震撼了两千年来的封建婚姻史，否定了传意践踏、蹂躏奴婢，把女奴完全不当人看的封建残余势力，、她准备以生命为代价来保护自己的人格不受侵犯、侮辱。鸳鸯就是以这种刚毅不拔的、豪爽的侠义品格和斗争精神，保全了自己，赢得了抗婚的胜利。 三、见义勇为，忠心报恩 1 ，包勇舍命战群贼 江南甄家被抄之后；家人星散，唯有包勇一个忠实奴才．便推荐给贾府收留。这包勇身长五尺有余，肩宽背阔．浓眉暴眼，气粗色黑．性情耿直，一身侠气，对主人赤胆忠心，无二话可说。 包勇初来贾府．因贾府业已衰败．也在“裁减冗员”，但因他是甄府介绍来的人．只好留用。包勇虽看不惯贾府的刁奴欺主，自己又管不了，只好听之任之。平时除了吃饭便是睡觉，却好打抱不平，更不把官府看在眼里。他在街上听人说，府尹贾大人忘恩负义，对贾府恩将仇报，恨不得“打他一个死”。有一次．他遇上了贾大人的轿子，便趁着酒气骂道：“没良心的男女，怎么忘了我们贾家的恩了。”贾雨村在轿内听了，因为心里有愧，也没敢理会。后来贾政知道此事，怕闯出祸来，吆喝包勇一顿，打发他到后边去看管大观园，免得惹事生非。 包勇进园后，更无拘束，除了休息闲游，就是耍刀弄棍，练习武艺。忽然一天夜里，贾府遭贼，府内的人吓得动弹不得，干瞪着眼看着贼抢东西。包勇闻声赶来，手执木棒迎头便打，口内喊道：“不要跑了他们一个！你们跟我来”。众贼见有人打来，都爬到屋顶上去了。包勇只“向地下一扑，耸身上房，迫赶那贼。”众贼见只是一个人，便回头抵挡，准知包仍力大，武艺高强，又使的木棍．只一棍就打掉下来一个。其他贼人一见，便夺路而逃。包勇穷迫不放，众贼只好丢掉财物，逃命去了。 包勇只身战群贼，武艺出众，更有如此侠义精神，令人赞叹。 2 ，刘姥姥知恩救巧姐 巧姐是十二钗内的人物，她的判词是“协败休云贵．家亡莫论亲，偶因济刘氏，巧得遇恩人。”( 《曲子》 说巧姐在贾府势败之后，被“爱银钱”的“狠舅奸兄”所卖，因王熙凤生前照济过刘姥姥．巧姐被刘姥姥仗义所救。 贾府被抄家之后，凤姐死去，贾琏又因故出远门，把荣国府托给贾芸、贾蔷等人照管。不料贾公、贾蔷和贾环、王仁等勾结起来，吃喝玩乐，愈闹的不象话了。钱花光了，便商议到卖人．他们在巧姐身上打主意。第一百十八回“舅兄欺弱女”，便写的是贾芸、贾蔷、贾环、王仁等议定把巧姐卖给外藩做王妃的事。他们先找邢夫人说得天花乱坠，邢夫人本是没主见的人，听说若应了这门亲事．但贾赦能官复原职，还能得到许多银子。邢夫人信以为典．就作了主。这边贾芸、贾蔷、贾环、三仁已去外藩公馆立书，兑银子，马上成交。平儿得到这个消息，便跪求王夫人道：“巧姐儿终身，全仗着太太……”王夫人因不是巧姐的亲奶奶．干着急。巧姐和平儿 哭成一团。正在危急关头，忽听后门上人说，刘姥姥来了。刘姥姥原是巧姐的干妈，平儿便把巧姐的事告诉了刘姥姥，刘姥姥也唬征了，等了半天，刘姥姥忽笑道：“你这样一个伶俐姑娘… … 这上头的方法多着呢”. “这有什么难的呢？一个人也不叫他们知道，扔崩一走，就完了事了”。平儿问到那里去，刘姥姥说：“就到我屯里去，我就把姑娘藏起来… … ”在刘姥姥的精心安排下，雇了一辆车子，带着巧姐、平儿，复从后门出去，人不知鬼不觉地逃走了。 刘姥姥不顾个人安危，救人于危难之中，具有我国传统的侠义美德，是很感人的。 四、情深义重，刚烈而亡 l ，情侠双双死 在几千年没有爱情的婚姻中，女性们用血和泪掩没了自己的青春，这是人类生活里最难忍受的悲。剧。司棋的悲剧，正是从这里迸发出震惊人类心灵的力量：她选择恋人的自主精神，在恋爱中的果敢行动，对自己爱的权利的誓死恪守，是极为独特的。她爱潘又安，并不惜以自己的生命为代价捍卫爱的自主权，屏弃了当时必须遵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封建传统。 因司棋从小和她表哥潘又安一处玩笑，便发下男不娶女不嫁的誓言。近年来岁数大了，彼此出落得品貌风流。在贾母八十大寿之时，潘又安溜进园来和司棋交欢，不想叫鸳鸯无意发现，潘又安吓得逃走了。司棋得知，又气又急，她想：“总然闹出来，也该死在处。”不想因绣春囊引发抄检大观园。周瑞家的在司棋箱子里发现了男女之间私通的信物和情书，经凤姐一念，大家吓了一跳。司棋却“低头不语”, “也并无畏惧惭愧之意。”于是司棋被撵出大观园。不久潘又安回来了，司棋便对她妈妈说：“一个女人配一个男人”, “我就是他的人了，决不肯再失身给别人的”,“妈要给我配人，我愿拼着一死的”。她妈说：“你是我的女儿，找偏不给他。”司棋听了．便一头撞死在墙上。潘又安见状，买来了两口棺材，也一下子抹了脖子。为了爱情，他们双双献出了年轻的生命。 司棋悲壮的情侠品格，就是向一种不公道的命运、制度的抗争、恩爱成侠，这在明清小说中屡有描写。如冯梦龙在《情史· 情侠》 篇里共列出三十多例，专述情侠行为。而曹雪芹在描写“情侠”方面有继承也有开拓、发展。 2 ，尤三姐痴情归地府 侠客柳湘莲在平安州地界救了薛蟠．夺回货物，于是一伙人结伴而行，不想遇上了贾琏。他们异地相逢，格外亲热。薛蟠告诉贾琏，说柳湘莲如何打跑了强盗，救了他们一伙人性命，他已和湘莲结拜为兄弟，回京后定要给柳湘莲寻一门好亲事。贾琏正大尤三姐的事到处寻找柳湘莲，于是忙给介绍了尤三姐。薛蟠一听，拍手叫好，极力劝说柳湘莲接受。在三人达成协议之后．柳湘莲便将自己祖传宝物“鸳鸯剑”交与贾琏作为定聘的信物。 原来尤三姐自主择婚，决定终身大事。她对贾琏表示：“我们不是那心口两样的人．说什么是什么。若有了姓柳的来，我便嫁他。从今日起，我吃斋念佛，只伏侍母亲，等他来了．嫁了他去，若一百年不来，我自己修行去了。”并把自己头上的玉簪子拔下来，磕作两段，发誓说：“一句不真，就和这簪子一样！" 贾琏从平安州回来，向尤三姐叙述见到柳湘莲并替她说媒一事。尤三姐见到柳湘莲给她的信物喜出望外，将“鸳鸯剑”挂在自己绣房的床上，每日望着剑，“自喜终身有靠”。 谁知八月底柳湘莲进京，首先找宝玉打探尤三姐的为人。宝玉欢喜地说：“大喜，大喜！难得这个标致人．果然是个古今绝色，堪配你之为人”。事情坏就坏在大家都说尤兰姐是个“绝色”美人上。越说“绝色” ，越引起柳湘莲的你疑：“既是这样，他那少了人物？如何只想到我？”, “我又不和他相厚，也关切不到如此”, “难道女家反赶着男家不成？”况且那贾府里“除了那两个石头狮子干净罢了！”越想越疑惑，越疑惑便越后悔不该给她定聘信物。最后主意已定．一径来找贾琏退聘辞婚。 柳湘莲把自己的疑惑一古脑地说给贾琏，不想这些话被躲在房里的尤三姐全听到了。尤三姐知道．柳湘莲必定听信了贾府什么人的谣言，“把自己也当着淫奔无耻之流，不屑为妻。”便毫不含糊地迎了出来。她光明磊落，当着柳湘莲的面表白道：“妾痴情待君五年，不期君果冷心冷面，妾以死报此痴情”遂挥剑自刨。可怜“揉碎桃花红满地．玉山倾倒再难扶！”柳湘莲见此情景，才真正明白尤三姐这样标致人物“是这等刚烈人，真真可敬！是我没福消受”。遂痛悔不迭，只有扶尸大哭。柳湘莲这个刚直的武侠，只能带着终生的愧恨，出家修行去了。 注：① 二知道人《红楼梦说梦》 ② 洪秋蕃《红楼梦扶隐》 ③ 这里指广州花城出版社1994 年l 月出版的《绣像新注红楼梦》（即程甲本），全文引文同。 原载：《牡丹江师范学院学报》1997年第2 期 原载：《牡丹江师范学院学报》1997年第2期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