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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宝玉惧父心理的文化透视 ——贾宝玉论之五

http://www.newdu.com 2017-10-29 中国文学网 张乃良 参加讨论

    贾宝玉和父亲贾政的关系是小说中耐人寻味且深蕴历史文化意义的一对关系。在作者漫长的叙事中,贾宝玉始终处在一个被压迫被禁锢被镇压被鞭笞的可怜地位。尽管有老太太的有效庇护,但是贾政作为封建家长的形象一直对贾宝玉是一个不可抹去的阴影。展开并且剖析这对父子关系,我们会发现,贾宝玉心理中潜伏着深沉的惧父情结,而且这一情结包蕴着更加深厚的历史文化因子。
    在佛洛依德的理论中,“父亲”的形象是一个伴随着人类的历史而发育成长且日渐成熟的文化形象。他认为:最早的人类集体是由一个人对所有其他人的强行统治而建立并维持的。成功地统治着其他人的人就是父亲,他占有他所渴望的女人并与其生儿育女。这位父亲独占女人(最高的快乐)并使部落的其他成员都俯首帖耳。他成功地建立其统治的原因是否在于他能使其他所有人都得不到这种最高的快乐?因此,父亲对满足本能需要的约束,对快乐的遏制,就不止是统治的结果,而且也是统治继续履行其功能的心理前提。佛洛依德认为这样的“父亲”形象就是“原始父亲”的形象。他解释:原始父亲为文明以后的发展树立了榜样,并通过强行的节制和对快乐的强行限制提供了进步的基础。而且,这种对快乐的等级划分由于提供保护、安全甚至爱情而被证明是合理的:由于暴君就是父亲,他的臣民对他的憎恨必定从一开始就伴有一种生物情感,这是一种好恶相克的矛盾的情感,它表现为想替代和模仿父亲,自己充当父亲,分享父亲的快乐和权力。父亲是为其自身利益而建立统治的,但在此过程中,他的年龄、他的生物功能,特别是他的成功又证明他是合理的,因为他创造了集体赖以生存的秩序。正是原始父亲这种作用预示了以后出现的、支配着文明进步的、盛气凌人的父亲形象。[1]p40
    佛洛依德这样的人类学心理学的分析,给出了“父亲”在人类文化中的不可撼动的地位,也就可以解释任何一种文明一种文化在其生成过程中都会培育一个文化的符号化的父亲形象。中国儒家文化的父亲形象就是孔孟。这样的形象外化为权力象征就是皇帝君主,在降而为家庭中的父亲权威。因此贾政之于贾宝玉的父亲形象有两个层次,其一是作为文化的父亲,其二是作为生物伦理的父亲。要做好这样的父亲,对贾政这样的庸碌之人而言是艰难的。他要竭力捍卫文化父亲的崇高形象又要表现出生物伦理父亲的慈祥形象,应该说他在心理上是分裂着扭曲着的,当然他更是痛苦着的。贾宝玉一面要背离文化父亲的约束又要皈依生物伦理父亲的慈祥,贾宝玉也是艰难的。贾宝玉坚决地背弃了儒家文化的遗传,否定儒家文化预设的大家子弟的人生走向和价值观念,一心向往的佛老思想,标志着贾宝玉在文化和贾政的决裂。贾宝玉最终皈依老太太,是贾政父亲形象的失败。贾政企图通过武力镇压来维护恢复父亲形象,这样的过程是伴随着血泪的。宝玉挨打的情节里,这一点可以得到充分的阐释。在痛打儿子的时候,贾政的内心是痛苦不堪的,他的直挺挺的端坐、他的泪流满面、他的声嘶力竭都是爱的表现。在这一情节里,作为文化父亲的形象,贾政是令人厌恶的,而作为伦理父亲的形象,他又是叫人同情的,是可亲的。做为任何一个父亲,都不愿意看到儿子走向“弑父弑君”的下场。在那样的形势下,他痛下死手,恰恰是父爱的表现。张天翼在《贾宝玉的出家》中这样分析贾政下死手痛打宝玉是“逼不得已,实在是出于爱。他有他的悲哀。”[2](P830)这样的理解应该说是符合人物心理实际的。
    贾政内心深处经受着两种力量的撕裂抽打。“贾政面对‘贾宝玉现象’的心态与行为,受两种‘力’的牵制。其一,主流 文化对男人(含少年男子)的价值期待。这种期待已经流播了两千年,已借助多种渠道代代相传,已成为不同时代、不同等级、不同身份、不同文化教养、不同生存状态的家长们、师长们对晚辈的共同渴盼。贾政受到这股力的制约和驱动,是正常态,是作为家长(何况是二公一妃的百年望族)的社会属性使然。贾政的问题在于,他徒有主流文化望子成龙的强烈意识,却没有历史长河中那些教子有方者的笃行精神和成功经验。他平庸、愚暗、迁拘、浅肤,不仅不是善于治繁理剧的官员,不仅不是擅长防微杜渐的家长,也不是一个懂得循循善诱、因材施教的父亲。他辜负了他的社会使命。其二,在二人关系中,牵制贾政心态行为的还有另一种‘力’,即作为寻常人的骨肉亲情,属于人的自然属性。凡是尚未异化成非人的人们,凡是身心尚属正常的父亲们,都或多或少或浓或淡地保留着一些类似的感情。贾政也不例外。” [3]
    贾政对儿子宝玉的爱是压抑不住的。当他以一个伦理父亲的形象出面的时候,实在是一个令人亲近的父亲。小说在叙事过程中,插入的这样的片段很多,而且这样的描写往往叫人心旷神怡,对这样的伦理父爱作者的处理很有水平。往往是抑扬顿挫的,摇曳多姿,藏而不露。或明贬实褒,或口诛心溺。比如第十七十八回《大观园试才题对额》:
    贾政对宝玉拟题的匾额,嘴上说:“不可谬奖。他年小,不过以一知充十用,取笑罢了。再俟选拟。”但实际上,贾政是拈须点头不语,心里难以抑制对儿子的嘉许喜爱。“他听了,点头微笑,说毕,看着宝玉,吓的宝玉忙垂了头”。“他未曾作,先要议论人家的好歹,可见就是个轻薄人。”“休如此纵了他。”“今日任你狂为乱道,先设议论来,然后方许你作。”“畜生,畜生,可谓管窥蠡测矣。”“也未见长”“无知的孽障!你能知道几个古人,能记得几首熟诗,也敢在老先生前卖弄。你方才那些胡说的,不过试你的清浊,取笑而已。你就认真了。”“无知的蠢物。你只知朱楼画栋,恶赖富丽为佳,哪里知道这清幽气象。终是不读书之过。”“叉出去”,“更不好”,(贾政听了,更批胡说),“谁问你来!”(吓得宝玉倒退,不敢再说),“怎么你应说话时,又不说了?还要等人请教你不成!”“谁按着你的头,叫你必定说这些字样呢!”“岂有此理”“不好,不好。”在这这一席话里,贾政嘴上虽然不停呵斥贬抑指责宝玉,可是我们不难看出他心底对儿子的嘉许默赞,也无不透露着贾政的沾沾自喜,在众清客相公面前,宝玉着实给自己的父亲赚足了面子。
    后来,众人劝贾政若“再要考难逼迫,着了急,或生出事来倒不便。”贾政遂冷笑道:“你这畜生也竟有不能之时了。——也罢,限你一日。明日若再不能,我定不饶。”
    宝玉听说,方退了出来。至院外,就有跟贾政的几个小厮上来拦腰抱住,都说:“今儿亏我们,老爷才喜欢,老太太打发人出来问了几遍,都亏我们说喜欢;不然,若老太太叫你进去就不得展才了。人人都说,你才那些诗比世人的都强。今儿得了这样的彩头,该赏我们了。”显然贾政今日是高兴的,宝玉因之也就放开了手脚,尽请玩耍去了。
    又如第二十三回:当宝玉和同父异母的弟弟贾环同时出现在父亲面前的时候,贾政对宝玉的爱对贾环的憎厌不可抑止地形于颜色了。
    贾政一举目,见宝玉站在跟前,神彩飘逸,秀色夺人;又看看贾环人物委琐,举止荒疏;忽又想起贾珠来;再看看王夫人只有这一个亲生的儿子,素爱如珍,自己的胡须将已苍白:因这几件上,把素日嫌恶处分宝玉之心不觉减了八九。半晌,说道:“娘娘吩咐,说你日日外头如嬉游,渐次疏懒,如今叫禁管你,同姊妹在园里读书写字,你可好生用心习学。若再不守分安常,你可仔细。”宝玉连连的答应了几个“是”。
    关于袭人名字的由来,贾政虽则不喜欢,也并未大责:
    宝玉见瞒不过,只得起身回道:“因素日读诗,曾记古人有一句诗云:‘花气袭人知昼暖'。因这个丫头姓花,便随口起了这个。”王夫人忙又道:“宝玉,你回去改了罢。老爷也不用为这小事动气。”贾政道:“究竟也无碍,又何用改。只是可见宝玉不务正,专在这些浓词艳赋上作功夫。”说毕,断喝一声:“作孽的畜生,还不出去!” 这里的断喝,其实老夫子也不是就真的生气了,只是要在儿子面前端起他那文化父亲的架子而已。
    袭人担心宝玉在父亲面前受委屈,一直悬心等待:
    只见袭人依门立在那里,一见宝玉平安回来,堆下笑来问:“叫你作什么?”宝玉告诉她:“没什么。不过怕我进园去淘气,吩咐吩咐。”从宝玉的话里我们可以知道,这次召见,父子关系是融洽的。
    这个场景在小说里实在很少看到。这是一幅多么温馨亲切和睦的父子母子兄弟闲话的场景。把儒家的伦理关系图景演绎诠释的在温情不过了。在这个场景中,贾政宝玉之间演绎着文化父亲对儿子价值观人生观的知道纠正,表现着儿子对父亲谨听庭训严命温顺。同时,我们也可以看到,贾政从宝玉身上获得了父子亲情伦理的人性温暖。使得他那古板迂腐干枯的心灵获得了些许滋润。
    由此我们可以说,贾政其人并非如传统研究者所说的那样冷酷无情。他实在是一个充满了人情味道的父亲。由上文所引佛洛依德的观点而言,在贾府,需要一个人来担当父亲的角色。偌大一个一个荣国府里,如果我们挑选,贾赦自然不够格,他一味纵欲荒淫,儿孙满堂了,依然强索鸳鸯为妾,他不能传承荣国府的家族荣耀以及发扬光大家族的良好传统。而其弟弟贾政就不一样了。他“按照一定的模子做着人。而且他绝不是出于做作,绝不是出于勉强。他认为一个世家子弟就必须这么个干法。这是天经地义。”“他的确是一个极可钦佩的长者。作者每一写到这个人物,就用上了很严肃的态度,怀着了很大敬意。这贾政为人又非常正直,真可以做得一个表率。在外面做事,他真心真意照他自己的道德标准去做个好官。在家里,则真心真意照他自己的道德标准去做个好儿子好父亲。于是他养成了些合乎这些标准的脾气:严厉、方正、冷板、固执,等等。” [2](P829) 我们可以设想,这对于贾政而言无疑是痛苦的,他一定是忍受着心灵被撕扯的煎熬。他何尝不愿意做一个亲切的父亲。但是,是儒家的文化要求,是家族的利益,把他推上了这样的“父亲”角色。按理,作为长子贾赦必须承担这个角色。无奈,贾政担当了。这宁不痛苦?在这一点贾政宝玉父子都是内心担荷着人们不能感受到的家族命运的,也就不可避免地承受着因之带来的痛苦。
    可以这样说:贾政宝玉父子之间相亲着、冲突着也痛苦着。而且贾政承受的这样的痛苦具有宏大的卫道意义,宝玉的痛苦洋溢着主体受到压抑禁锢的悲情表现。如果我们以人性的善良的目光看过去,贾政无疑表现出了殉道的庄严,他没有错。他下死手狠狠暴打儿子,是他为自己信仰的道德文化庄严的宣誓,他要铲除剿灭任何具有“弑父弑君”倾向的势力,他不管这样的势力是否就是的亲生骨肉。读到这里,叫人不能不想起《赵氏孤儿》里的程婴。他先出儿子拯救赵氏孤儿,不也是出于道义的勇气?程婴令人钦敬,贾政也理当获得这样的尊崇。那么,宝玉错了吗?也不是,他没有错。宝玉坚定地走上弃绝家族传统利益门楣荣耀的反叛道路,选择了为 “爱”为“情”生死以之为其人生价值方向。他恨不能把普天之下的情竭力奉献出,给那些受凌辱受压迫被践踏被歧视的人们,主要是个美丽清纯的大观园众女儿。这样一点,大有基督担荷一切人间之苦的情怀,正是人间之正道,也就是作者曹雪芹为之泣血书写的人间大爱。宝玉在被打之后,看见前来探望的袭人、宝钗、黛玉诸人一个个皆有怜惜疼爱之态,他发誓宁愿为这些去死,愿意把一生事业尽付东流。从人性的角度,这又何尝有错?儒家文化不是教人们互相去“爱”么?孔孟的核心思想就是“仁者爱人”“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涂瀛贾宝玉赞说:“宝玉之情,人情也,为共有之情,为天地古今男女所不能尽之情。天地古今男女所不能尽之情,而适宝玉为林黛玉心中目中、意中念中、谈笑中、哭泣中、幽思梦魂中、生生死死中悱恻缠绵固结莫解之情,此为天地古今男女之至情。惟圣人为能尽性,惟宝玉为能尽情。负情者多矣,微宝玉其谁与归!孟子曰:‘伯夷圣之清者也,伊尹圣之任者也,柳下惠圣之和者也。’读花人曰:‘宝玉圣之情者也。’”[4](P127)在这里,涂瀛把贾宝玉的善待女性之情上升到了一个超绝的高度,以“圣”来评价其感情的纯洁崇高,澄澈无滓。周汝昌先生对此做了更加透彻的阐发:“宝玉之情是深仁,是厚泽——是为人,而非为己。此即一脉真情,来自鸿蒙天地,此中与‘占有’‘享用’之私欲截然有别。” [5](P3)这样说来,宝玉之情,是完全符合儒家的仁德思想的。和父亲贾政捍卫的儒家思想传统并没有根本的冲突。何以父子在人性伦理情感上水火不容呢?贾政宝玉父子的冲突根源冲突根据到底在哪里,到底是什么呢?
    牟宗三在《红楼梦悲剧之演成》一文中说:“悲剧之演成既然不是善恶之攻伐,然则是由于什么?曰:这是性格之不同,思想之不同,人生见地之不同。在为人上说,都是好人,都是可爱,都有可原谅可同情之处;惟所爱各有不同,而各人性格与思想又各互不了解各人站在个人的立场上说话,不能反躬,不能设身处地,,遂至情有未通而欲亦未遂。悲剧就在这未通未遂上各人饮泣以终。这是最悲惨的结局。” [2](P607)张天翼在《贾宝玉的出家》一文中也持大致相同的观点:“这悲剧的成因,我想就是在于——他们有爱,而缺少彼此的了解。” [2](P810)贾政和儿子贾宝玉之间的父子关系,最后沦落到了一种悲剧性的关系,是否也可以这样理解这样来解释呢?
    因为就人性的基本根性来看,贾政在贾府中是区别于敬、赦、珍、琏、蓉、蟠等这些毁坏着贾府统治根基的爷儿们的,没有这些寄生虫蛀虫们身上的种种恶行恶德,禀赋着基本的人性之善。他不是一个恶人,不像乃兄,为了几把扇子就逼死人命,他说到头,也就是个平庸古板的好人。宝玉更是和这一干人不可同日而语的。不论是读者还是作者,都不希望把他当作一个纨绔子弟,花花公子。他是除去门口两个石狮子干净以外的贾府里面的仅有的一个洁净的男子。他处处表现出和敬、赦、珍、琏、蓉、蟠不同的人性之善,他是贾府里的一个另类,但是贾宝玉依然是封建大家族的一员,并没有完全从思想上和封建家庭决裂,因为从根本上讲,也只是对“封建社会的以儒家为主的主流意识形态表示不感兴趣,表示疏离”,[6](P95)他并不是真正地对封建制度封建礼教所标榜的仁义礼智信的扬弃和叛逆反抗,相反地,他是真诚地恪守着君父思想,表达着对君父的儒家所教诲的情感。比如,见了北静王爷那样的受宠若惊,见了父亲贾政的唯唯诺诺,他在爱情生活中,黛玉是他的唯一真情专注的女性,可是在他心目中,老太太、太太、老爷的位置是排在林黛玉前面的。
    在贾府的政治格局中,如果硬把他划归某一派的话, “宁可说他是青春派,诗歌派,性灵派。”[6](P96)  “因此他只能从恋爱经验和家庭生活的刺激,本着自己的直感来反抗封建传统的礼教与婚姻。他有时候勇敢,有时候懦怯;有时候聪明,有时候愚蠢。长期的阴郁和散漫生活使他只有呻吟,没有呐喊;只有幻念,没有理想;只有内心的傲慢与鄙视,没有计划性的战斗行动”,“他除去灵感、真情。正义,并不具有从现实世界中创造新时代的力量”,因此他“只有怀抱着‘无才补天’‘枉入红尘’的悲痛以归幻灭而已。” [7](P287)  
    贾宝玉实际上生活在他自己刻意编织出来的幻象和梦境之中,和现实格格不入。这样的生活浪漫、温馨、诗意、性灵、空疏、慵懒、无聊、无力。他生活在林黛玉所说的“一年三百六十日,风刀霜剑严相逼”的贵族家庭之中,他自然感受到了种种矛盾和斗争,他也能够掌握基本的处世技巧,比如掩饰自己和琪官的交往、自己挨打后为使宝钗宽心制止袭人说出薛蟠挑唆等等,但是他不愿意陷身于这样的世俗纠葛和矛盾冲突之中,也无视世俗生活的利害。只是一味的沉醉逃避。包括对自己的爱情婚姻也是逃避的态度。他尽可能地拒斥和外界的深入接触。从他生活的实际环境考察,他一生交往的贾府大观园以外人极其有限:北静王、贾雨村、冯紫英、乡间纺线女孩、袭人表妹、晴雯表嫂、张道士、王一贴等。在这些人物中,他喜欢欣赏的人物没有几个。尤其是代表着世俗之恶劣龌龊的贾雨村,是他深恶痛绝的。而贾雨村却是贾政的座上宾。宝玉挨打的一个主要因素也就是因为宝玉会见贾雨村时候没有挥洒自如的谈吐,叫贾政很是失望。这就是他们父子冲突的根本性原因。
    贾政代表着现实生活,执着地实践着追求着这样的生活,也希望家族的继承人宝玉能够完成自己的实践和追求。然而宝玉向往着诗意的梦幻生活。拒斥着现实生活。父子的冲突也就以各种方式发生了。种种冲突也就积累成宝玉的心理障碍,使他拒斥、疏离自己的本无恶意的父亲,使得父子之间的伦理亲情日渐疏离淡化甚至绝迹,而贾政也只有固守着自己习得观念、价值,整天价端着个架子那样疲累地活着。这种理想与现实之间的冲突,对父子二人而言,都不无悲剧的意味和殉道的悲壮。从某种意义上讲,他们都值得同情,需要理解。   
    贾宝玉所畏惧疏远的不是家里那个生物伦理的父亲,而是社会现实中那个承载着几千年文化责任的父亲。贾政表现出的后继乏人的老年性焦虑,贾宝玉应之于厌倦人生的怠惰。父子冲突就不可避免地发生了,冲突甚至到了你死我活的血腥境地。这不能不叫人深思。倘若贾政给宝玉的是朱自清的父亲般的“背影”,而非带着文化面具的冷酷无情,倘若贾政读一读鲁迅《我们怎样做父亲》,或许这样的冲突就不会发生。但如果是那样,《红楼梦》也许就不是传世名著了。
    [参考文献]
    [1](美)赫伯特·马尔库塞 爱欲与文明 上海 上海译文出版社,1986
    [2]中国艺术研究院红楼梦研究所编 红楼梦研究稀见资料 北京 人民文学版社,2001
    [3] 刘敬沂 贾政与贾宝玉关系还原批评学习与探索 2005年第2期
    [4]一粟 古典文学研究资料汇编  红楼梦研卷 北京 中华书局,1963
    [5]周汝昌 和贾宝玉对话   北京 作家出版社,2005
    [6王蒙  王蒙活说红楼梦   北京 作家出版社,2005
    [7]王昆仑 红楼梦人物论   北京  北京出版社,2004
    A Cultural Perspective of Jia Baoyu’s Fear of his Father
    ——A study on Jia Baoyu V
    ZHANG Nailiang
    (Dept. of Chinese Language & Literature, Baoji University of Arts and Sciences, Baoji, Shaanxi 721013)
    Abstract: The appalling amazement for the readers when reading A Dream of Red Mansions lies in the author’s representation of the eminent character, Jia Baoyu. In him, the author places massive cultural connotations. In the novel, Jia Baoyu undergoes a series of dreadful confrontations with his father, thus arousing Baoyu’s innermost fear for his father. By analyzing the sensation, we can see the dreadful image of the father as a tyrant. But what indded are the causes of this conflict? In my opinion, Baoyu’s father, jia Zheng, represents the real life at that time, hoping that Baoyu can fulfill the dream of pursuing the happiness of life exactly like him. But Baoyu is quite different, pursuing a dreamlike life and rejecting the real life, which leads to the conflict between them. All these result in Baoyu’s mental handicap, making him reject and alienate his father who is not vicious at all to him. Meanwhile, Jia Zheng adheres to the aquired attitude and values deeply rooted in his mind, and toils himself by making various pretensions in his life. The conflict between the ideal and the reality, for father and son, take on a tragic sense. To some degree, they both deserve pity and understanding.
    Key words: A Dream of Red Mansions; Jia Baoyu; Jia Zheng; mentality; culture
    

[作者简介] 张乃良,陕西宝鸡人,宝鸡文理学院中文系副教授,中国红学研究会会员。主要从事古典文学与文化、《红楼梦》的研究。
    

[项目] 本文是宝鸡文理学院研究项目“《红楼梦》人物文化品格研究 ”的成果,项目编号:YK0728
    


    
     (责任编辑:adm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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