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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识小录》 序之一

http://www.newdu.com 2017-10-29 中国文学网 端木蕻良 参加讨论

      《稗雅》《释小》这一类书,在中国出现得很早,它既不同于一般“曲类书”,又不同于一般的“工具书”。这些作者写的,多是由于亲身体会得来的,因此,都有独到的特点。
       大概由于孔子曾对他的儿子说过:“你干么不读读诗,可以多知道一些草木鸟兽鱼虫的名儿!”所以,直到今天,我们还可以看到晋时陆机著的《毛诗草木鸟兽虫鱼疏》。后来,又有解释得更加详细些的《广要》。不难看出,孔老夫子大概是说过这种话的。
       楚辞,也是诗。因此,有关楚辞,草木鱼虫这方面的疏证,同样也是接连着出现。我们现在阅读诗经、楚辞,对其它方面暂且不说,单就草木一种,就不大知道它指的是今天哪些植物了。但在屈原时代,这些植物多是平日容易见到的东西。正象《红楼梦》中“大观园试才题对额”时宝玉说的那样:“想来《离骚》、《文选》等书上所有的那些异草,也有叫作什么藿纳姜荨等的,也有叫作什么丹椒、藤芜、风连,如今年深岁改,人不能识。故皆像形夺名,渐渐地唤差了,也是有的。”脂砚在这句话下批道,“自实注一笔,妙!”见“实注”两字,也就点出是曹雪芹的行文中自释自注了。
       时间不停地流去,二百年后的《红楼梦》,在我们面前,有许多事物,也可以说“年深岁改”人不能识了。继续加以“实注”,是十分必要的。
       当然,我国的疏证谱录这门学问,与时俱增,范围越来越广。分类成集的,篇幅浩繁姑且不去说它了。但在学术界,就个人经验所及,或亲闻亲见,写出一些释文笺注的,就这个传统来说,一直没有间断过。
       近年《红楼梦辞典》,以及《红搂梦注释》,也都有人努力在作。这对《红楼梦》阅读和传播,是会起到很重要作用的。但是,由于这种辞典和注释,限于体例,不可能对某事某条作更多的解释。那么,《红楼梦识小录》,刚好可以作为这方面的一些补充。
       就拿“当票”这种东西为例来说罢,湘云不认识它,宝钗不但认识,而且懂行。这在当时,既反映出来两个人的家庭不一样,又反映出来两人接触事物方面也不一样。在二百年以后的今天,一些读者,不要说宝钗那样年纪的,就是三四十岁以下的便几乎没有人认得当票是何物了。至于当号、查号、下号、死号……这些名堂,就更无从知道了。查书是查不到的,问人也很难问得着。
       又比如:毛皮的分类分等,以及大毛、二毛、小毛等说法,也因时迁事异、很多人弄不清了。关东的“三宗宝”,本是家喻户晓的,单拿貂皮一项来说吧,除了邓云乡同志列举的之外,还有貂爪仁、貂翎眼等等的区别,现在几乎都没有什么人能明白了。
       一个时候有一个时候的风尚、再以服色为例。比如“福色”,是因为福康安当年喜欢这种颜色衣服,于是贵族世家争相模仿,使它流行一时。福康安逝世后,这种风尚自然也就随着逐渐衰落了。又比如,皮、豹皮因为海禁大开,它被西洋贵妇看好,价钱也就越抬越高。而在中国貂翎眼的皮褂子,早已不闻不见,也可以说接近绝迹了。
       所以《识小录》这一类著作,不但使人能在疏证说明中,得到具体的知识,并且还看出很多与它相联系着的社会因素来。是值得提倡的。
     在这里,还须提到的,是邓云乡同志曾写过《清代三百年物价述略》—文,可见他已经注意到清代的流通手段问题。这在《红楼梦识小录》中也有所反映。这都为我们进一步研究清代的生活提供了一些可资运用的资料。
       中国的飞票单据开始虽早,但是,在清代还是以金、银、铜钱等作为日常流通手段。由于金、银的纯度不问,又有官铸、私铸的区分,再加上年代、地区的区分以及度量衡的不统一,金银的比价就越来越不一致。钱号兑换业也就应运而生。这些兑换业也就是小型金融交易所和历代银行的雏形,利用金银的成色的差别,来划分兑换率的差别,从中谋利……。这种金融业,表面上是使交换率得到平衡,实质上是有意把差别日益扩大,成色愈是千差万别,愈便于行庄谋利。
       《红楼梦》对当时高利贷资本,写得比较多,对当时的重利盘剥揭露得比较透彻。在清代有的贵族,也由管家出面,开设典当,或者发放贷款。更多的,是不必开立帐房面,就由经纪人,牵手,“跑合的”来作成,象王熙凤就是以“体己钱”来放债的,另外,她又要把“官中钱”(府库中的钱)转化为“体己钱”,也叫小分子钱,所以,她就趁在庵堂时,把事情办妥。牵手就是老尼。在封建社会,出现的三姑六婆,她们在经济方面,多半是在放高利贷撮合过程中,取得佣金或物质回报的。而她们过手作成的几乎都是宅门子里的私房钱。
       又如“拜影”条,这在曹雪芹时代,是很流行的,这和“烧包袱”(烧冥钱)一样,都是当时流行的岁时风俗。与曹雪芹同时的敦诚,在《四松堂集》卷四里,就有这样的记载:
       “曾批卧帏讳榻者三年,母日侍汤药未尝暂离,及属纩日,顾先祖日:‘妇善事我十年无怠容,汝好遇之。’公泣受命,故终身对之如宾。每岁暮伺祭,悬曾批影像,母对之未尝不欷欷流涕,礼数如生时,至老不衰。”
       这和《红楼梦》正好互为补充。
       这种例证还很多,希望邓云乡同志等诸红学家和红学爱好者能够继续写下去,对—般读者或者研究者,除了加深欣赏和研讨的兴趣以外,还可以提供一些新的探讨的线索。
    原载:邓云乡·《红楼识小录》
    
    原载:邓云乡·《红楼识小录》 (责任编辑:adm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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