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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战国策•张仪相秦谓昭睢章〉发微》

http://www.newdu.com 2017-10-29 中国文学网 熊人宽 参加讨论

    内容提要 1、《战国策》的历史真实性较差,《战国策•张仪相秦》一文具有多解性。故“其中的‘有人’即为屈原”的论断,也许可备一说。但是难成定论。 2、楚国“兵锉蓝田”之蓝田,为今陕西之蓝田。 3、楚怀王十七(前312)年鄢郢没有割让给秦国。 4、把《战国策》“献书秦王曰章”秦主动“南攻蓝田、鄢、郢”之事,与《史记》楚怀王十七年,楚国主动“悉国兵复袭秦,战於蓝田”,两者混为一谈,实属“张冠李戴”之举。 5、“汉中之半”不包括“商於之地”。
    关键词 :《战国策》、昭雎、屈原、蓝田
     《〈战国策•张仪相秦谓昭睢章〉发微》,是赵逵夫先生《屈原和他的时代》书中,得到好评的论文之一。可惜,赵先生此文的论断,也难成定论。
    《战国策》为了使故事描写生动,有些篇章情节上有虚构和夸张的小说家笔法。各篇之间、甚至一篇之中,时间、地点、人物、事件也可能驴头不对马嘴。例如,描写“前299年,楚太子在齐质”,这同一事件的三个故事:
    《楚策二》“楚襄王为太子之时”;
    《楚策四》“长[?]沙之难,楚太子横为质于齐”;
    《齐策三》“楚王死太子在齐质”。
     三者之间互相“不搭界”,而且与《史记》记述全都不符合。均属于编造的故事。《战国策》这种为了耸人听闻,而改变历史事件的真实面目,夸大纵横家的作用,体现了《战国策》由历史向文学的过渡。用这类真实性差的篇章,当信史、做主证,难以令人信服。
    一、《战国策》“張儀相秦”有多解性
    
○《战国策•楚策一》14.19張儀相秦[原文]:
     張儀相秦,謂昭雎曰:「楚無鄢郢、漢中,有所更得乎?」曰:「無有。」曰:「無昭雎、陳軫,有所更得乎?」曰:「無所更得。」張儀曰:「為儀謂楚王逐昭雎、陳軫,請復鄢郢、漢中。」昭雎歸報楚王,楚王說之。
     有人謂昭雎曰:「甚矣,楚王不察于(爭)[尊]名者也。韓求相工陳籍而周不聽;魏求相綦母恢而周不聽,何以也?周[曰]是列縣畜我也。今楚,萬乘之強國也;大王,天下之賢主也。今儀曰逐君與陳軫而王聽之,是楚自行不如周,而儀重于韓、魏之王也。且儀之所行,有功名者秦也,所欲貴富者魏也。欲為攻于魏,必南伐楚。故攻有道,外絕其交,內逐其謀臣。陳軫,夏人也,習于三晉之事,故逐之,則楚無謀臣矣。今君能用楚之眾,故亦逐之,則楚眾不用矣。此所謂內攻之者也,而王知察。今君何不見臣于王,請為王使齊交不絕。齊交不絕,儀聞之,其效鄢郢、漢中必緩矣。是昭雎之言不信也,王必薄之。」[1. P600]
     △赵先生说:[《战国策•张仪相秦谓昭睢章》中所反映同《史记》中《楚世家》、《屈原列传》所反映的是一件事情的前后两个阶段。];[其中的“有人”即为屈原]。[《屈原和他的时代》[2. P201]
     ◇赵先生的这个推测,作为屈原研究中的一种新观点,也许可备一说。但是,论文中所引用的《战国策》之文是不是史实难以确定,而且其文又有多解性。例如,赵先生可以说“其中的‘有人’即为屈原”,别人也可以说,他不是屈原。都拿不出可靠的证据,不能形成定论。
     再说此文中:[张仪曰:“为仪谓楚王逐昭雎(?)、陈轸,请复鄢、郢、汉中。”]就不一定符合史实。
     谬文远《<战国策>考辨》曰:“《策》言张仪谓昭睢曰:「為儀謂楚王逐昭雎(当从鲍本作昭过)、陳軫,請復鄢、郢、漢中。」按:楚失鄢、郢在顷襄王时,非张仪所得见,……此《策》叙事既大背史实,实系依托之文”[3. P140]
     赵逵夫先生为了证明《战国策》“張儀相秦篇”之可信,硬去“考证”,并得出“楚怀王十七年鄢郢被秦国占领”的结论。——实在是得不偿失。
    二、楚怀王十七年把楚旧都——鄢郢割让给秦国了吗?
    
《史记•张仪列传》有:“楚又复益发兵而袭秦,至蓝田,大战,楚大败,於是楚割两城以与秦平。”[4.P545]
     赵逵夫先生根据《张仪列传》中的“楚割两城以与秦平”就说:“秦国在此前既然已经占领了楚国的丹阳、汉中之地,则所割两城自然在丹阳、汉中之南。鄢郢应即其中之一。”[《屈原和他的时代》2. P207]
     又说:楚怀王十七“鄢郢(今宜城)也为秦国所占”[2.P345]
     鄢是楚的别都,地理位置十分重要,鄢失则郢危。如此重要的推论,赵逵夫先生总该找一点依据吧?那能靠“自然、应即”就轻而易举的敲定呢?
    《史记》中“秦拔鄢”,是三十三年以后的事。
     《六国年表》:楚顷襄王二十年,“秦拔鄢、西陵”
     《秦本记》:昭襄王“二十八年(前279年),大良造白起攻楚,取鄢、邓”。[4. P50]
     魏昌《楚国史》:“公元前279年(楚顷襄王二十年),白起率军,向鄢进逼。
    鄢是楚国的别都,历来鄢郢连称。它离楚都郢很近,是郢都北边的门户,战略地位十分重要。楚国为了保卫鄢、郢,调动了主力部队与秦军在鄢决战。白起攻城不下,引鄢水灌城,才把鄢攻破。
     鄢之战,是中国历史上最激烈而又残酷的战役之一。《水经注•沔水》记载说:
    夷水(鄢水)又东注于沔。昔白起攻楚,引西山长谷水,即是水也。旧[地]曷]去城百里许,水从城西灌城东,入注为渊,今熨斗坡是也。水溃城东北角,百姓随水流,死于城东者数十万,城东皆臭,因名其陂为臭池。”[6]
     赵逵夫先生為了凑合《战国策》中的“請復鄢郢、漢中。”就“削足适履”,在楚怀王十七年,就把鄢郢,割給秦国了!?
     还臆造出“秦武王的方针是放弃一部分秦国在东南部所侵占(楚国)土地”[2.P345];“楚国自楚怀王二十年至二十四年,是收复了一部分被秦国所占的土地的。”[2.P346]
     赵逵夫先生说:“屈原在楚怀王二十四、五年被放汉北”,[2.P307]“屈原被放汉北之时,曾拜谒了鄢郢的先王之庙及公卿祠堂”。[2.458]
     假如在楚怀王十七楚国把鄢割让给秦国,楚国先王的宗庙能不搬迁吗?
    “毁其宗庙,迁其重器”(孟子•梁惠王上),是战胜者的通常行为。假如鄢都被秦人占领好几年,鄢都的楚先王的宗庙及公卿祠堂还能保持完好吗?
     假如楚国的故都鄢,一会儿被秦国所占领;一会儿为楚国收复。各种古籍、史料中,会毫无反映吗?
     赵先生这类“无所依傍”之说,实在难以令人信服。
    三、楚国“兵锉蓝田”蓝田在何处?
     赵逵夫先生说:“蓝田其地,……在今钟祥西北,双河以东汉水边上,当鄢郢以南约一百来里处。……楚国先败于丹阳,再败于蓝田,不可能第二战反而深入秦国腹地。”[2.P206]
     《战国策•楚策一》14.18 “楚尝与秦构难,战于汉中,楚人不胜,通侯,执珪死者七十余人,遂亡汉中。楚王大怒,兴师袭秦,战於蓝田,又却。” [P 599]
     《史记•楚世家》曰:“十七年春,与秦战丹阳,秦大败我军,斩甲士八万,虏我大将军屈匄、裨将军逢侯丑等七十馀人,遂取汉中之郡。楚怀王大怒,乃悉国兵复袭秦,战於蓝田,[□正义蓝田在雍州东南八十里,从蓝田关入蓝田县。]大败楚军。韩、魏闻楚之困,乃南袭楚,至於邓。楚闻,乃引兵归。”[4. P339]
     楚国主动“兴师袭秦,战於蓝田”,故蓝田当在秦国境内。
    “韩、魏南袭楚于邓(今湖北襄樊),楚闻,乃引兵归”。更说明楚兵在国境以外。若是在楚国境内,还“引兵归”,归往何处?
     这么浅显的文字,赵逵夫先生不可能误解。只是赵先生在遇到《史记》记载和自己论点不符合时,往往采用可信度低的其它资料,而把《史记》弃之不顾。
    其它旁证:
     ○郭沫若《诅楚文考释》:“诅文之作,可徵当时情势甚为严重,在楚乃……倾全国之师从事侵伐,而在秦亦等于下总动员令……倾全国之师从事抵抗。”[5. P290]
    《诅楚文考释》:“在怀王十七年,秦楚曾连战两次,第一次的规模还比较小,第二次则是倾全力的搏斗了。『悉国兵复袭秦』,在秦国说来不就是『今又悉兴其众……以逼我边境』吗?[5. P291]
     ○魏昌《楚国史》第十二章“三、张仪诈楚与丹阳、蓝田之役”:
    〖。商於之地六百里,当在今丹水流域一带,是秦、楚相接地段,武关在其中,……
    公元前312年(楚怀王十七年),楚、秦间的大战全面展开。……秦、楚两国军队在丹阳(今河南西峡西丹水以北地区)发生大战,秦大胜,虏楚大将屈[勹亡]及裨将逢侯丑等七十余人,斩首八万。又攻楚之汉中,取地六百里,仿楚制,亦设置汉中郡(郡治南郑,今陕西汉中)。
    随着西线的胜利,秦接着出兵助韩攻楚,反围楚景翠。秦、魏联军又对齐国发起反攻,攻至濮水,虏其将声子,逐其将匡章。
    楚怀王见西、北两线俱大败,十分恼怒,立即调动全国军队举行反攻,在蓝田(今陕西蓝田)大战,结果楚军又被打败。韩、魏乘楚受困,出兵南下袭击,一直攻到楚国的邓(今湖北襄樊北)。楚军只得撤退,楚国被迫割去两城,向秦请和。〗[6]
    ○杨宽《战国史》:第八章 合纵、连横和兼并战争的变化
    秦、韩、魏和楚、齐对峙局势
     〖公元前三一三年,秦在中原地区已占有二个重要的进攻基地,一个是函谷关东北的曲沃,另一个是武关以东的“商於之地”。商原称商密,即春秋时代楚的商县,在今河南浙川西南,於又称於中,在今河南西峡东,两地相邻,合称为“商於之地”。商於本为楚地,这时早已为秦所占有。
     公元前三一二年的年初,楚大举发兵进攻秦、韩,派将军屈丐(“丐”一作“匄”)进攻商於之地,又使上柱国景翠(“翠”一作“痤”)围攻韩的雍氏(今河南禹县东北)。当时楚怀王虽然听信张仪欺骗而与齐绝交,但是在秦、韩、魏和楚齐陈兵对峙而一触即发的形势下,齐并没有因此退却,齐依然联合宋一起围攻着魏的煮枣(今山东东明东)。
     秦这时分三路出兵加以反击,东路由名将樗里疾统率,从函谷关进入韩的三川地区,帮助韩对围攻雍氏的景翠进行反包围;中路由庶长魏章统率,从蓝田(今陕西蓝田西)出发,经武关,到商於之地反击进攻的楚军。西路由甘茂统率,从南郑(今陕西汉中)出发,向东进攻楚的汉水流域,配合魏章一起攻取楚的汉中。中路是主要的,首先由魏章在丹阳(今河南西峡丹水以北地区)大败楚军,斩首八万,俘虏楚将军屈丐、裨将军逢侯丑等七十多人(即《楚策一》所说“通侯执珪死者七十余人”),接着魏章由此向西进攻,与西路向东进攻的甘茂所部会合,攻取了楚汉中六百里地,设置汉中郡。东路樗里疾曾帮助魏章打败楚将屈丐,因而封为严君;又帮助韩反攻楚景翠所部得胜,接着就向东进发,帮助魏打败齐军于濮水一带,齐将声子(一作赘子)战死,齐将匡章败走。樗里疾所统率的这支秦军穿越韩、魏二国,一直攻到魏的东北边。楚怀王因汉中失守而大怒,再发大军袭秦,一度深入到蓝田,结果又大败。韩魏因此又袭楚,攻到了邓(今湖北襄樊),迫使楚退兵。魏章还曾会合韩军攻楚,取得上蔡(今河南上蔡西南)。〗[7]
     可见, 赵逵夫先生:“蓝田其地,……在今钟祥西北”之论不能成立。
    四、张冠李戴
     赵逵夫先生说:“《战国策•魏四献书秦王曰章》云:‘秦攻蓝田、鄢郢。’则蓝田其地属楚不属秦,应在今湖北省地。”[2. P206]。.
     谬文远《<战国策>考辨》曰:“钟氏《勘研》系赧三十六年,说云:「因结末『秦果南攻蓝田、鄢、郢』一语度之,疑此为《秦记》昭二十八年(前二七九)白起取楚鄢、郢时事。」案:钟说较是,今从之。”[3. P244]
     《战国策•献书秦王曰章》,秦主动“南攻蓝田、鄢、郢”之事,与《史记》楚怀王十七年(前312年),楚国主动“悉国兵复袭秦,战於蓝田”,两者根本不是一回事。只因为都有“蓝田”二字,赵逵夫先生就把它们混为一谈,实属“张冠李戴”之举。
    五、随意摆布楚国的地望。
    1、“汉中之半”
     赵逵夫先生说:‘战国末期秦国汉中郡为今陕西汉中至今湖北郧县以西之地,故“汉中之半”正指“商於之地”和“上庸六县”。’[2. P207]
     “商於之地”指今陕西丹凤县东南的武关到河南西峡,浙川一带,主要在汉水以北。
    魏昌《楚国史》:“商於之地六百里,当在今丹水流域一带,是秦、楚相接地段,武关在其中”[6]
     杨宽《战国史》:‘武关以东的“商於之地”。商原称商密,即春秋时代楚的商县,在今河南浙川西南,於又称於中,在今河南西峡东,两地相邻,合称为“商於之地”’[7]
     “楚之汉中”一般指上庸(今湖北竹山县东)到今陕西安康一带,主要在汉水以南。
    “汉中”与“商於”,并非一地。“商於之地”和“上庸六县”。两地相隔约三百里,赵逵夫先生怎么把它们都归到“汉中之半”去了?
     根据《楚世家》:楚怀王[十八年,秦使使约复与楚亲,分汉中之半以和楚。……今将以上庸之地六县赂楚]。[4. P339]
     说明“汉中之半”就是指“上庸之地六县”。而不可能是‘指“商於之地”和“上庸六县”’两处。
    2、邓
     赵逵夫先生说:“韩魏之军至邓(其地在今河南偃师县东南)。”[2.P345]
     赵先生把楚国的邓,弄到“偃师县东南”快到黄河边上了。
     楚怀王十七年时,楚国的北疆不可能到达“今河南偃师县东南”。
     再说,假如韩魏之军,还在距郢都千里之外的偃师的话,楚军也不用匆忙地“引兵归”。
     魏昌《楚国史》、杨宽《战国史》均说,“邓,今湖北襄樊”。——离郢都三百多里。(另一说:“邓,在今漯河市东南。”)
    主要参考书
    [1] 何建章《白话战国策》岳麓书社1992年3月
    [2] 赵逵夫《屈原和他的时代》人民文学出版社 2002年10月第2版
    [3] 谬文远《<战国策>考辨》中华书局出版1984年7月第1版
    [4] 《史记》岳麓书社 1988年10月
    [5] 郭沫若全集考古编9《诅楚文考释》1982年9月
    [6] 魏昌《楚国史》 http://chu.yangtzeu.edu.cn/
    [7] 杨宽《战国史》http://202.109.115.204/Special/Subject/CZLS/LSBL/ZGS/
    原载:作者投稿 (责任编辑:adm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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