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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本分析中“复调小说”理论歧义

http://www.newdu.com 2017-10-29 中国文学网 高剑芳 张占杰 参加讨论

    内容提要 本文通过分析严家炎先生在《复调小说:鲁迅的突出贡献》中使用的“复调小说”概念与巴赫金“复调小说”概念的差异、巴赫金复调小说理论与米兰·昆德拉复调小说理论,近而指出严家炎先生所使用的“复调小说”概念并不是巴赫金的,而是昆德拉的。
    关键词 文本分析;复调小说;理解;歧义
    “复调小说”理论是俄国理论家巴赫金在《陀思妥耶夫斯基的诗学问题》中提出来的。“复调”是音乐上的概念,源于希腊语,指由几个各自独立的音调或声部组成的乐曲。巴赫金引进这个概念,借此说明陀思妥耶夫斯基小说的特点,并强调这只是一种比喻。
    巴赫金的理论强调了复调小说的三个方面:第一,复调小说的主人公不只是作者描写的客体或对象,他并非只是作者思想观念的直接表现者,同时也是表现自我意识的主体。第二,复调小说中并不存在着一个至高无上的作者的统一意识,小说不是按照这种统一意识展开情节、人物命运、形象性格的,而是展现有相同价值的不同意识的世界。第三,复调小说作者不支配一切,作品中的人物和作者都作为具有同等价值的一方参加对方。复调小说由互不相容的各种独立意识、各具完整价值的多种声音组成。总而言之,从表层意义上来看,复调小说强调:在复调小说中不存在作者的统一意识,主人公和作者的地位是平等的,主人公不仅是客体,而且也是主体,是具有独立意识的主体。主人公与作者的关系是平等对话关系。从这些意义来看严家炎《复调小说:鲁迅的突出贡献》对鲁迅小说的分析,他所认为的鲁迅小说的复调与巴赫金所说的“复调小说”不是一个概念。
    在严家炎的分析中,他谈到:“鲁迅小说里常常回响着两种或两种以上的不同声音。而且这两种不同的声音,并非来自两个不同的对立人物,竟是包含在作品的基调或总体倾向之中的。”①这就是说,鲁迅小说虽然存在两种或两种以上的声音,但每个人物性格、思想的作用并非是完全独立的,而是包含在作品基调或总体倾向之中的,这作品的总体倾向显然是作者的统一意识,而不是说主人公是具有独立意识的主体。主人公与作者的地位不是平等的,主人公与作者不是平等对话关系。
    严家炎以《狂人日记》为例,分析到:“同一个主人公的日记,就既是疯子的千真万确的病态思维和胡言乱语,又能清醒深刻、振聋发聩地揭示出封建社会历史的某种真相;当然,这还只是表层的。在深层内容上,同样响着两种声音:主人公一方面在激昂地愤怒地控诉礼教和家族制度‘吃人’的罪行,另一方面,又在沉痛地发人深思地反省自身无意中参与了‘吃人’的悲剧,惭愧到了‘难见真的人’,战斗感与赎罪感同时并存。”②我们认为,这两种声音虽由疯子表达出来,但它是作者内心的声音,而不是主人公独立的主体意识,鲁迅并未像陀氏那样退出作品。《狂人日记》中,狂人的意识是由作者统一的视野和意识统一连接起来的,是作者对狂人与社会的矛盾冲突(被人吃,与曾参与吃人)进行的比较、对照和评价。对狂人这个人物以及他单枪匹马与之抗争的封建社会,只有通过作者高于狂人的广阔视野,才能得到充分的展示。
    巴赫金认为“复调小说”的独特之处在于它的对话性。对话是“复调小说”的基础,对话思想也是巴赫金哲学美学思想的基础。在巴赫金看来,生活的本质是对话,思想的本质是对话,艺术的本质是对话,语言的本质也是对话。“复调小说”的对话表现形式有两个重要特征:一是复调小说中对话是全面的,是无所不在的,渗透到小说的各个方面;二是复调小说的对话不是表面的、在结构上反映出来的对话,它有更多深层和潜在的对话。
    根据这种理论,对于《狂人日记》而言,第一,小说写了一个主人公——疯子狂人。他与这个人吃人的封建社会产生了根本的矛盾。他与社会之间虽有内在的联系,但并没有展开对话,没有对话关系。第二,作者对自己小说的角色不采取对话态度,作者对狂人只进行背靠背的评论,从不询问主人公,也不等狂人回答。他不是同他交谈、对话,而是谈论和评价他。鲁迅通过主人公愤怒控诉封建礼教和家族制度吃人,又深刻反省自己无意中“吃人”的事实。战斗感与赎罪感同时并存,是出自作者的主体意识,而不是狂人的主体意识,小说仍是单声部的。
    再以严家炎指出的《孔乙己》为例,严先生认为作品《孔乙己》中,通过一个受凌辱的小人物的遭遇,尖锐批判了咸亨酒店里里外外的人们的冷漠,把别人的痛苦当笑料,让人对孔乙己不能不同情。同时,又痛心地揭露了孔乙己自身虽然善良却又好吃懒做,不肯上进,一再偷窃等严重人格缺陷,让人对孔乙己实在无法同情。应该说一篇短短三千字的作品会令读者产生如此复杂的感情,确实少有。
    《孔乙己》是作品中的主人公,与其相关的人物有“我”(小伙计),还有一群孩子们,在咸亨酒店喝酒的长衫们、短衣帮们。这些人都没有与孔乙己发生直接的联系。只有“我”与之发生了必然的联系。第一,“我”与孔乙己之间只有一种买与卖的关系,孔乙己有钱时,排出九文大钱,我卖与他酒,“我”看到孔乙己的身份、地位、一举一动。但他们之间并没有展开对话(指思想上的交锋,深层次的潜在的对话)。有一次,孔乙己想找小伙计搭讪,小伙计不耐烦地走开了。孔乙己走进了小伙计的视线,但没有走进小伙计意识深处;同样,小伙计虽然也进入了孔乙的视线,但并未走进他意识深处。他们无法在一个意识层面上展开对话。第二,两个主要角色以及他们的意识是由作者统一的意识连结起来的,尖锐批判咸亨酒店里里外外人的冷漠,又痛心地揭露孔乙己自身虽然善良但又好吃懒做、不肯上进,一再偷窃等毛病。小伙计对孔乙己的认识和理解是狭隘有限的,只认识到孔乙己的可笑、可怜、可悲;孔乙己对小伙计的认识和理解也是狭隘有限的,认为小伙计孺子不可教也。两个人行为、生死的总体意义(尤其是孔乙己死亡悲剧的总体意义),只有通过作者高于他们的广阔视野,才能得到充分的揭示。第三,作者对自己小说的角色不采取对话的态度,作者对人物只进行背靠背的谈论,从不询问孔乙己,也不等待孔乙己的回答。他不是同他们交谈、对话,而是谈论和评价。
    巴赫金认为复调小说的对话不仅体现在人物对话,而且向内部深入,渗透到语言当中,使语言具有双重指向,形成双声语,也就是说,双声语是语言对话形式的体现。这种语言的特点是具有双重的语义指向,含有两种声音。巴赫金指出:“这里的语言具有双重的指向——既针对言语的内容而发(这一点同一般的语言是一致的),又针对另一个语言(即他人的话语)而发。”③具有双重指向的话语的一个重要因素,“就是他人语言的态度”,没有两种声音,没有两个互相争论的声音,就无法形成双声语。巴赫金认为,陀思妥耶夫斯基小说的语言异常纷繁,但其中占明显优势的是具有不同指向的双声语。而在《孔乙己》中,同样有小伙计、看客和作者对孔乙己的看法,但孔乙己本身回复的语言中,只有怯懦、惶愧,而没有挑战性、争辩性。尽管孔乙己也有“多乎哉,不多也”“文人偷书不算偷”的回应语言,却是无力的喃喃。所以,这就很难构成作家语言的双声语。
    在文本的分析、研究中,评论家们常常习惯把多线索、多结构、多人物对话、多空间的立体交叉,都统称为“复调”,把这样的小说和结构当作“复调小说”或“复调结构”。其实,追溯“复调”的本义,线索多,结构复杂并不一定就构成“复调”。如果多条线索、多种声音、多重结构仅仅只是为一种主导的创作倾向,说明一个主题思想,那么这样就不能算是“复调”的,复调是有特定含义的。
    暨南大学李凤亮对米兰·昆德拉小说的复调小说颇有研究,他著有《复调小说,历史、现状与未来——米兰·昆德拉的复调理论体系及其构建动因》,谈到米兰·昆德拉复调小说的特点,并对“复调小说”含义做了解释。我们认为他的解释有助于我们区分一些被人们看作是复调小说,而又并非是“复调小说”的小说。他在《复调小说,历史、现状与未来——米兰·昆德拉的复调理论体系及其构建动因》中说:“小说文体的复调、叙述视角的复调、情感空间的复调与时空观念的复调,一起构成了昆德拉庞杂的复调小说体系。”在这里,李凤亮从文体分类学上把复调小说分为小说文体的复调、叙述视角的复调、情感空间的复调和时空观念的复调。他认为,小说文体的复调、叙述视角的复调属于形式范畴,是显性层次的复调;而情感空间的复调和时空观念的复调属于内容范畴,是隐性层次的复调。显与隐的交织融合构成表里统一、互动互促的复调景观。由此,我感觉严家炎所谈到的鲁迅小说的复调,是这种文体层次的复调与情感空间的复调的结合体。严家炎在分析《孔乙己》,分析的《药》《故乡》《孤独者》《头发的故事》等都应该是这个层次上的“复调小说”,而与巴赫金对陀思托耶夫斯基“复调小说”内涵的分析不同。
    昆德拉的“复调理论”是在巴赫金“复调小说”观念基础上衍生的,但他的理论内含与巴赫金有一些不同。昆德拉谈及“复调”时,将布罗赫《梦游者》与陀氏《群魔》加以比较。认为《梦游者》第三部“由五条有意穿插起来的‘线’精心构成”,这五条线索分别是:(1)小说性叙述,包括三部曲的三个主要人物“——帕斯诺、埃舍、胡格诺。(2)汉纳·温德林的短故事。(3)关于一座军队医院的通讯。(4)关于一个救世军姑娘的诗体叙述(部分是韵文)。(5)论价值解体的哲学论述(使用的是专业语言)。尽管五条线索分别体现为五种问题,他们在不断的变化中被共时性地运用。然而,昆德拉认为这并未能在艺术上实现复调意旨,因为这五个“声部”不相均衡,未能综合成一个不可分割的整体。昆德拉认为《群魔》有三条线索:(1)关于斯塔夫罗金夫人和斯捷潘·韦尔霍文斯基的爱情讽刺小说。(2)关于涅克拉·斯塔夫罗金及其男女私情的浪漫小说。(3)关于一个革命团体的政治小说④。陀氏运用精妙的叙述技巧把三条线拧成一个不可分割的整体。基于此,昆德拉概括“多声部小说的”必具的两个条件:诸线索均衡与整体上密不可分。
    我们读李凤亮的这一段分析,认为,昆德拉的“多声部”是在小说文体中,引进其他文体,如诗歌、戏剧或哲学,甚至是包括应用性文体(如他提到的《梦游者》中关于一座军队医院的通讯)。而巴赫金的“多声部”是用“不同的声音各自不同地唱着同一个题旨。
    通过以上的分析,关于“复调”“多声部”显然有三个层面的意义:一是巴赫金针对陀思妥耶夫斯基小说提出的“复调”理论基本内涵;二是昆德拉在此基础上提出的多文体的交融于一部作品;三是由巴赫金关于“多声部”是用“不同的声音各自不同地唱着一个题目”(即隐性层次的“全面对话”)的理解衍生出来的小说显性层次上的多主题、多线索的复式结构、复合模式。严家炎提出的鲁迅小说具有“复调性”显然是第三种层次意义。
    总之,鲁迅的小说应该是传统的小说形式,尽管有多种声音,但不应该算是巴赫金的“复调小说”。
    注释:
    ①②严家炎:《复调小说:鲁迅的突出贡献》第131~132页,上海教育出版社2002年版。
    ③巴赫金:《诗学与访谈》第4、27页,白春仁、顾亚玲等译,河北教育出版社1998年版。
    ④李凤亮:“文体的复调与变奏”,载《外国文学研究》2004年第5期。
    原载:《社会科学论坛》2007年第8期 (责任编辑:adm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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