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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背着夜行走——雪峰建构文学“现象学诗歌”实验

http://www.newdu.com 2017-10-29 中国文学网 雪峰 参加讨论

     现代诗的缘在视域,是将有限的人生经验提升到无限的精神境域(世界)。而诗人雪峰却试图从现象学打开一个切入口,使诗歌进入现象学视野,“直面事物本身”,将意向性活动指向意识的直观,知觉的直观和表现的直观。现象学(Phaenomenologie) 是由德国学者胡塞尔创立的一个哲学学派。在胡塞尔看来,意识活动从根本上讲是一种意向性的活动或行为,具有在直观中“虚构”、“想象”和“构成”的特性; 海德格尔充分张大了胡塞尔意向性学说中“虚构”的维度,而此虚构并不含贬义,而是作为“虚-构”而使用的。在雪峰诗歌里这种方式获得了更深远的拓展空间,即通过“虚—构”维度完成“悬中取正”的“趋势建构”、“相”。“虚”是现象意向性构成中任何体验和想象张力可能,“构”则是表达的话语形态实现和意义生成触发,由此原发出一个“幻化缘生”的语境或境域,而意义总是处于继发地构成之中,即笔者所谓的“建构”。就是说,雪峰诗歌是这样一种对“现象”“向我们显现的存在者”的“境域或语境引发式”的意象表达,是一种“正在当场体验的、正在意义的构成之中的”话语方式;究其实乃是一种体验与言说相交合的、凭语境而说话的言语方式。
    在这样一个现象学视野中,雪峰诗歌发生了重大变化。如《春天之前》,“空/握起种子 谁/开始悸动”, 如同创世之初的萌动,“空”蕴涵着无限可能,也蕴藏着存在之极,同时也表征着雪峰“世界是虚空的,突然开始,又突然结束;既不知起点,也不知到达,但在此 其间,却充斥着无尽的对于意义的终极寻找……”的哲学体味,这“意义”的种子建构出任何可能,可能的到达,便造就出“悸动”着的生机勃勃的万物。而超弦假 说乃至易理隐含其间,那万物之始的闭合弦通过“握”的方式孕生出时间之矢,宇宙万物;之后,有了世界。
    所以,雪峰诗歌即是这样一种“正在当场体验的、正在意义的构成之中的”,“境域或语境引发式”的现象学诗
    一、关于人以及人性的终极思考
    

    人 在一切指示、区别、对象的构成或主客之分之前,已处于对世界的生动体验之中,也就是已“意向性地”而不是在实在和实项意义上体验着和非表象地言说着这个 “世界境域”。这意味着人这种“缘在”式的存在者从本性上就缘发构成着自身,因而总已经与一个境域式的世界在根本处不分彼此,息息相通。这世界从根本上就 充满着意义生机,只是以隐含着的方式罢了。人从根本上讲是一种缘构境域意义上的存在者,也就是在原发的“对谈”之中的存在者。(缘引自张祥龙先生《现象本 身的美》——作者注)
    在《时间的中心》中,人作为一个过程被意向性地呈现,“死亡砸开岁月的门,人在时间里行走 有的人,活在过去/有的人,生在未来/活在过去的,迷失在未来/生在未来的,都已经过去在午夜的月光中/捞起黑色的梦/时间不断前行。 从残阳里抽出清晨的血/祭奠孤独的夜/时光静止了。 前行的路/一头伸向过去,一头通向未来。 静止的,散落在时间里。在时间的中心/空空如野”。
    在《蟒蛇住进我的家园》中,诗人对于人性作意象征式的思考与表达,“藤蔓在阳光上蜿蜒/蟒蛇住进我的家园/蛇芯吐出火焰/獠牙刺破空洞的屋檐西风穿透墙壁/荆棘鸟散播着危险的预言/光被绑缚在玻璃的平面/海水在光的曲线里流窜 一切都被蟒蛇吞噬/只有黑暗榨出一丝阳光/从它眼睛上寻找缝隙 阳光开始在藤蔓上蠕动/蟒蛇住进我的家园”。在人性的大荒野,欲望像蟒蛇一样窜动,无定的事物亦在内心中躁动,企图在欲望的闸门前寻找缝隙,欲望实现的途径危险地呈现。
     人对本身具有的欲望是矛盾的,“为我所不屑的却为我所具有的,为我所厌弃的却为我所热衷的”,但是唯美的知觉体验却促使人尝试摆脱这种相对缺陷,于是以对“恶”诅咒的方式规避欲望的实现,“狂野的花/喷洒着黑色的血液/铺天盖地的猎舞 从飘飞的黑魆中/剥出雪花的颜色/斑斑印记/都是灰暗的树在灰暗中枯萎/恶的诅咒/在这萎缩中讪笑”(《恶的诅咒》),欲望是存在,也是本能,惟有它的实现才会介入其他自在自持的事物,所以,诗人认为“人的罪恶取决于欲望的实现,而非欲望本身。”
    人在未知面前充满了恐惧,“恐惧促使人/求取最大满足”,通过《护身符》,表明了诗人的这一思想基点:
    我带着我的护身符
    莫如说我带着
    自我的信念与抚慰
    只为拒绝恐惧
    但带上它
    却使恐惧
    如附骨之蛆般
    在自我的信念与抚慰的伤口上
    溃烂
    恐惧促使人
    求取最大满足
    无限变化的可能主导并伤害着我们的人生,却同时使人生的过程光彩叠生,在变化来临之前,无定的不可抗因素可能造成的程度后果(人的想象张力作用)或许常使人充满恐惧(或者说危机感),这种意外到来的恐惧促使人试图规避结果的必然到来,以求取的方式获得最大需求满足感。
    恐 惧,势也。事实是,人们多会遭遇事与愿违,借助恐惧(危机感)而求取的最大满足(需求适应)劫难重重;而正是在这不可避免的恐惧中蕴涵着巨大的沉溺和严 肃,以至使“满足”升华、悬中。故而,危机感触发的恐惧,促使人在短暂的生命历程中求取最大(最中间制衡、最边缘悬中状态)的满足(需求实现)。归结成一 句不尽以表达的句式即是:“恐惧促使人/求取最大满足”。
     人对自身人性实现的畏惧使人迷离于终极审美的幻觉,这种幻觉是通过良知表现的,由此出现了制衡;出现了爱的祈祷:
    千年的风沙
    咬碎了土地
    从泥土中刨出
    山的种族
    那是一尊木然的雕塑
    还是悠远的传说
    土地浸出泪水
    亲吻残割的裂痕
    石头不再僵硬
    沐浴着苦涩的泪滴
    填补那淡淡地
    沉睡千年的吻痕(《千年吻痕》)
    出现了人性中温情的一面,出现了献给令人钦敬与爱戴的母亲的诗句:“有一天,你失落了一根白发/被风捡起/涂抹过天空的影子/剪出一畦忧伤的麦田有一天,你失落了一根白发/被沧桑带走/吹皱远山的湖水/让深沉的思念/泛起微澜
    有一天,你失落了一根白发/呓语从梦中波荡/无言的驯鹿/守着你的叮咛入眠”。
    (《有一天,你失落了一根白发》)
     人性,毕竟闪烁着绚灿的光芒!
    

    二、对于生存境域的哲学关照
    

    哲学源于人性,是人对于未知的终极追问与思考。
    在宇宙和历史的大背景下,人迷茫于生存境域。于是“活在过去,生在未来”,生存在既定发生的历史和遥不可即的未来梦想中。人将何去何从?
    诗人的追问在《消散的白令亚》中显现,“短面熊和长毛象/以怎样的腔调怒吼 剖开的陈迹里/只有骨头 野兽的阴影/被人驱逐/阴影由近及远 白令亚不再/人将被什么驱逐”。全诗的意向性活动非常鲜明,在一切传统哲学预设的二元分别、包括主体与客体的分别之先,那混混沌沌的实际生活体验里已有意义生发的构成机制,所以尽管是“不做区别的”、“自足的”,却已是“充满了意义的”。
    对生存境域的哲学关照在《灰暗世界》中体现得最为明显:
    光在灰暗的边缘昏睡
    世界在混沌中挣扎,
    她何时醒来
    一群狼失落在荒野
    空气中漫布着人的气息。
    他们去了哪里?
    需要能否满足意志
    沉沦能否惊怵迷茫
    只有灰暗,
    灰暗从已知处升腾;
    灰暗从未知处升腾。
    光被切割成斑点,
    灰暗在闪耀
    生命之根浸泡在腐朽之水里
    狼群在人群上空游荡
    ……
    表 征着宇宙原色的灰暗中鲜活的是纷乱躁杂的人群,“生命之根浸泡在腐朽之水里”,为了生存和利益博弈,良性的人性早已腐朽怠尽,意志在“需要”(生存的渴望 和欲望的满足)面前变得虚无,在对恐惧的规避上,人比狼更残忍、暴戾;人通过暴力和强权解决所有的争端。这是怎样的一个世界?
    但正是在如此世界中生存的人,还要面临更残酷的考验:
    “贪婪的死亡/收割着人世/最后一捆宁静/头痛欲裂 意念的酒在思绪中尘封/思绪走进记忆/记忆中泛出酒香历史端着香气四溢的老酒/用苍白眼神/淡淡地注视着死亡 酒杯掉落/一些事物浮现/酒洒进死亡的裂痕里/无味无香”(《失忆的碎沫》)
    人面临着死亡、历史传统和现时生存环境的三重困局,在求同存异编织出的制衡之前,生活布满了围墙和栅栏,人在这些秩序制约的栅栏中丧失了自由,迷失着自我,“在尘世的口袋中摸索/线条和符号不断被取出/而所得的永是悖论”。“船桅折断了/黑翼的鸟失去/它的巢穴 暗蓝天际/传来阵阵呜咽/那是谁在纳罕 它在祈祷/还是在诅咒/它从哪里升起/又从哪里坠落 折断的船桅上/吊着一只黑翼的鸟/和它死去的巢穴”(《亚伯拉罕的纳罕》),人们甚至是麻木的,在享受瞬间快感和“安逸”的同时,沉湎于酣睡,“远空/雷声滚过 城市腆着/越来越肿的肚子/被雨水泡着 抖落一身泥泞/拧干坠满烟火的衣衫/沏一壶落叶/鼾睡在草原的臂弯”(《雨·城》),但是他们坚贞不渝地试图挣脱这铁一般的束缚,他们通过争斗确立自己的生存坐标,“森林深处传出沙子的呐喊/人群中躁动着野兽的嗥叫 把诱惑砸烂了,塞进秋的喉咙里/收获的是什么?绵羊在栅栏里安逸地晒太阳/响尾蛇在金色的池塘边流荡/天空中飘扬着鹰的理想 熄灭的激情,何时复燃?点一盏炉火/洒在夜的平面”。人们并未放弃对残缺的幸福和个性解放的表达与追求,“格桑花的伤口流着鲜血/猎人漂浮在出入之间 卡夫卡坐在尘世的车上/驾驭着非尘世的马/在乌黑的地洞里/埋藏着罪恶的牙那条通向何方之路/引人向何方 或许那也只是条路/却不因驰骋的车马/路边躺着猎人的伤口/路上开满格桑花”。(《卡夫卡的马车》)
    通过这些诗歌,表现出诗人对于人性回归和大我重构的呼唤,对于良性未来历史营构的思考以及对于终极意义的寻找!
     在诗歌《非主流诱惑》中,诗人抛开传统哲学预设的二元分别,主客之分之先,进入“直面事物本身”的现象学视域,寻找那对于事物(现象)无限谦卑、忠诚的意义构建机制,“欲望在思维上/跳着艳舞/艺术披着反叛的外衣/扬长而去/感性的鲜花开在虚构外/馨香沁入心底赤裸裸理性/偎依在黑暗怀里/掂念着那哲学/对事物无限谦卑的忠诚”。
    三、人生经验的坐标
    

    文 学的黑火燃烧在人的精神世界,文学从来都是己域行为,但是经过从己域向群域扩散的过程,最终将归于共同历史。生存的痛苦和磨难,造就出人生无限的缺憾和悲 愤,但生存和梦想始终笼罩着诗人,如同人生经验的坐标,指引人到达边缘的途径;而在梦的外围,生命的图腾,引领着诗人向着无限的虚空,渺远的未知和人性的 未来,不懈地寻求:“我背着夜行走/夜在我的背上哭泣 光的影子抚摩着我/我划过夜/穿透光的影子/却找不到自己的影子我背着夜行走/我和夜/都在寻找自己的影子”。
    在《写给自己》中,诗人表达着自我,也触摸着人们共通的感悟——寻找,是永远的
    1
    那一年,雪很大
    小狐狸被尘世冰冷的箭射伤
    我的生命中,
    从此飘满了雪花
    2
    秃笔在思维边缘摩挲,经验
    坦露着胸膛
    关于终极追问的寻找,
    在到达来临之前窒息。
    从心湖里
    捕捞出无尽的虚空。
    3
    把自己毁了
    并靠在篱笆上
    走进梦以外的世界
    ——那是什么样的世界?
    4
    生存,
    蜷缩在守望之外
    换来你冷漠的回眸。
    我只是我自己
    你也是……
    5
    如果你死了,我会亲手把你埋葬
    6
    哪一天我真的死了,请把我抛向夜空
    那样,我就可以随着飘零的雪花
    远远地飘向远方
    2007年11月28日于文芳斋
     (责任编辑:adm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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