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说的第一句话是,感谢《中华读书报》的公平、公正与宽容。“书评周刊”自发了杨小洲先生的《让人不放心的“风雅”》(9月24日第10版)后,又发了姚宏越先生持不同观点的《如此“风雅”,或可接受》(10月22日第10版)。今又有雅量,让我这个当事人说两句。 评论家与作家是一股道上跑的车,作家欢迎评论家提 出中肯的批评,以完善作品;但杨小洲先生对拙著《曾经风雅》的批评,我有不同看法。 杨先生在扫视《历史的棱角》、《乱世浮生》后,认为“其实都是道听途说的故事,史料颇多可疑处”;又认为《旧痕新影说文人》和《曾经风雅》“大抵以拔高传主为义务,多猜测与想当然的描述”,为作者“信手给历史人物事件下结论感到可悲”。其尺码之大,令我震惊;其言之尖刻,令我不安;其某些无据妄断,迫我不得不辩白。仅就他举的四个有代表性的例子,回应如下: 一、说苏雪林是“‘五四’时代文坛的老祖母”、“据考是苏轼后裔”。称苏为“老祖母”非我首创;更况当时她已近百岁,与冰心同辈,有“冰雪聪明”之说;以此称她,似不为大过。而且这是文中应对一年轻同事问我:“苏雪林是哪个省冒出来的青年作家?”我以玩笑的口气说“她是五四时代文坛的老祖母”。此处的“老祖母”是应对“青年作家”而说的,何谈“结论”?至于“据考是苏轼后裔”,请读《浮生九四——雪林回忆录》(台湾三民书局1991年版)第1页。“据考”并非我“考”出的。近年大陆多种版本“苏传”都沿此说,有的还考出她是第三十三代。 二、关于“当时上海大学有个教授叫施存统,他以一篇《非孝》赢得暴名,一时名驾瞿秋白之上。”此话有“依据”。请看《施蛰存七十年文选》(上海文艺出版社1996年版)第307页。“在那时候,施存统的社会名望高于瞿秋白,所以丁玲‘常常去他那里玩’,而瞿秋白在丁玲的认识里,还只是‘觉得还是可以与之聊天的’”。施蛰存先生说“在那时候”,我写的是“一时”,都有特定的背景。何来褒谁贬谁一说?此话也根本不是什么结论,是施蛰存先生在表述丁玲的“傲气”,对施存统、瞿秋白的亲疏关系原因而说的。 三、杨先生在文末“叹息”:“黄慧兰三岁时戴的金项链上嵌的钻石竟有80克拉!”认为这是“不知何处得来的传说,细心的读者大多知道80克拉几无可能做成三岁幼儿的项链。”我始终没能读懂杨先生的这句话。谁用钻石去做项链?钻石不嵌在某种载体上,又怎能去做项链?哪来的“几无可能”,而是根本不可能!不过,我引此话绝对不是“传说”,请看《没有不散的宴席——外交家顾维钧夫人自述》(黄慧兰著,天津编译中心译,中国文史出版社1988年版)第57页。“我不到三岁时,妈妈将一条带有一颗80克拉钻石的金项链围在我颈上。它和我拳头一样大,对于一个幼儿是很不合适的。” 上述三件史实,我都引自传主的“自传”或目睹者口述。白纸黑字,何错之有?我既没“猜测”,也没“想当然”,更没“乱下结论”。 杨先生说我“以拔高传主为义务”、“乱下结论的句子通篇皆是”,是耶,非耶?褒乎,贬乎?“放心”也罢,“不放心”也罢,读者会自辨。杨先生大可不必把自己没有读到的史料,自己认为是不可能的事,或不分析具体语言环境,就断章取义作为自己的论据,以偏概全,就妄断他人言之不确或无根据或“拔高”,更不该单凭自己的“想当然”就随意给别人“乱下结论”。 令杨先生“笑百步”的是,我把苏雪林攻击鲁迅的年代“三十”弄成“二十”。我该打屁股并深表愧疚,向读者致歉。不过,我自忖虽学识浅薄老而昏,但决不至于可笑至此。错不全在手民误植,怪我没有认真校对,责当在我,这是教训应当记取。就像杨先生竟两次把我的书名“背影”写成“背景”一样,也无啥可笑。圣人也有错,况我辈凡夫俗子。 话得说回来,我还是要感谢杨小洲、姚宏越先生,他们以不同的方式给我以策警:要严格自律,珍惜自己的羽毛。 原载:《中华读书报》2008-11-5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