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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场小说"是销售分类,与文学无关

http://www.newdu.com 2017-10-29 中国文学网 白烨 参加讨论

    从严格的意义上说,所谓“官场小说”并非是“文学题材”的一种“命名”,而主要是“文学销售”方面的一个“分类”。泥沙俱下,十分芜杂。一些人把“官场小说”当成了求职的“指南”与工作的“宝典”,而销售者投其所好,对位分类与对应推荐,意在提供更好的“服务”。但这与文学无关

    这些年来,随着创作的分野、读者的分散、市场的分化,文学领域呈现出前所少见的纷繁与缭乱。其中十分引人注目的,是两个新的文学板块,即立足市场的“类型化小说”、依托网络的“新媒体写作”。这两个新板块的崛起与勃兴,在很大程度上既影响着当代文学的发展走向,又改变着当代文坛的基本格局。
    “官场小说”是类型化小说中的一个重要品类,发展尤其迅猛,影响也日渐扩大。北京开卷信息技术有限公司提供的“2008年文学图书畅销排行”显示,排在前20位的文学图书中,类型化小说占了半数以上,而“官场小说”有4种。在“新浪读书频道”的文学图书点击总排行中,“官场小说”仅次于“都市小说”,排在第二位,在排行榜前30位热门图书中,“官场小说”占了8种,占四分之一强。在今年4月于山东济南举办的第十九届全国图书交易博览会上,有媒体了解到,仅2009年1至3月间,“官场小说”的品种就达123种,超过了2008全年的118种。“官场小说”的市场热销与持续升温,显然已是不争的事实。
    饶有意味的是,那个因受贿罪被判处11年有期徒刑的南京江宁区的“天价烟”局长周久耕,在看守所曾向自己的律师郑重表示,他将放弃上诉,并打算写一部“官场小说”。贪官也要“亲自动笔”,这种极具戏剧性的新闻让“官场小说”越发受到关注。
    所谓“官场小说”是销售“分类”,其实与文学无关
    从严格的意义上说,所谓“官场小说”并非是“文学题材”的一种“命名”,而主要是“文学销售”方面的一个“分类”。现在被称为“官场小说”的作品,大致是由“反腐”题材作品脱胎而来,以所谓“官场”为舞台、官员为主角,描写当下干部体制的矛盾与领导层面的生存状态,既以编织生活化故事为主,又带有相当的纪实性成分。就反映生活、认知现实而言,这类作品也确有一定的作用与意义。
    但从实际情况看,现在“官场小说”之所以受欢迎,乃至畅销不衰,却是切合了一种更实用或更功利的需要。因为几千年来“官本位”意识的深刻影响,也因为公务员成为求职中的热门,一些人把“官场小说”当成了求职的“指南”与工作的“宝典”。有的网站的读书频道就投其所好,将部分“官场小说”包装成“官场中人必读的十二本书”,其中有“入仕必读书”,有“晋升必读书”,有“守位必读书”,有“洁身必读书”等。这种对位分类与对应推荐,意在提供更好的“服务”,但这与文学无关。
    面对“官场小说”的芜杂与流行,评论明显地缺失和缺席
    公务员队伍的体制化,既已成为社会政治生活的重要构成,当然就是直面现实的文学创作应予表现的内容。甚至可以说,这样一种含带了相当的独有特色的社情与国情,正为现实主义写作提供了丰沛的素材与鲜活的内容。但目下的所谓“官场小说”领域,却是泥沙俱下,十分芜杂。一些比较流行的“官场小说”,大多没有走出摹写现实的窠臼,只满足于编造浅显的故事、制造热闹的情节,没有写出事象背后的生活肌理,尤其是不同人物的鲜明性情,至于反思意识、批判精神等,更是微乎其微,难觅其踪。拿这样的作品放在文学的层面上加以考量,当属可写可不写、可看可不看;正因为不太值得评论和不大经得起评论,有关“官场小说”的评论,明显地缺失和缺席,与其销售和阅读的热闹构成了较大反差。
    比较而言,属于“官场小说”前身的“新改革小说”、“反腐小说”,确实还出现过一些相当精彩的佳作力构,让人至今记忆犹新,如周梅森的《人间正道》、张平的《国家干部》、陆天明的《省委书记》、王跃文的《国画》、阎真的《沧浪之水》等。这些作品在更广阔的时代背景与社会场景上,表现置身其中的各色人等,尤其主要的正面人物,既以巨澜大波写他们的精神风骨,又以细波微澜写他们的个性心态,作品在保守与改革、营私与为公、腐败与反腐败等多种矛盾冲突的展示中,写出了正面力量的英气与这个时代的正气,读来既引人深思,又催人奋起。而当下的“官场小说”,虽然数量大幅增长,但在艺术质量上能与之相匹的,实在为数寥寥,几近凤毛麟角。
    要达到现实主义艺术的已有深度与高度,这类作品还有较大距离
    但最近有两部这一类的新作,倒是富有新意,委实值得关注,它们是王晓方的《公务员笔记》、王跃文的《苍黄》。这两部作品都描写了贪官与“清官”,涉及了腐败与“反腐”,但其主旨并不在这里,而是独辟蹊径地把镜头对准身处夹缝中的中层干部或底层公务员,写他们步入“官场”的种种不易与身居“官场”的种种尴尬:他们或被强势的“官场文化”无形地裹挟,只好身不由己地随波逐流;或被派定的上司和直接的领导左右一切,在“一损俱损、一荣俱荣”的勾连中,无论结局好坏,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命运在别人的主宰中起落沉浮。由人在“庙堂”的种种无奈,作品写出了人与环境、人与体制的深层矛盾;由基层干部的个人命运与内心焦虑,作品又在揭示令人深省的社会问题时叩问了人情、人性。这样的作品,从所谓“官场”入手,超越了“官场”本身,具有更为深广的社会意义与相当的文学意义。
    概而言之,“官场小说”作为一种写作倾向,目前还多是一种与社会热点相对应的“文化现象”,它虽然拥有相当多的读者受众,但只有充足的“文化气场”,缺乏应有的“文学气韵”。作为直面现实的文学写作,要达到现实主义艺术的已有深度与高度,当下所谓的“官场小说”还有较大的进步距离与很大的提升空间。如何做到既“现实”又“艺术”,既好看又耐看,这是摆在写作者、出版者与阅读者面前的一个共同性课题。
    作者:白烨(中国社会科学院文学研究所研究员)
    原载:《文汇报》2009年10月22日 (责任编辑:adm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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