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当下,读书人的内涵发生了很大的变化,读书人不再单单是对那些以知识、学问参与社会建构的人群的特指称呼,所有具有阅读能力并有阅读行为的人,都可以被称为读书人。读书人内涵的变迁,一方面体现了大众文化水平的提高,能够阅读的人数量在迅速增多;一方面也说明读书人曾被赋予的独特价值被解构。读书人群体的扩 大、读书行为的泛化,反映了社会的发展和时代的进步,在某种意义上,体现了民族的文明层次。 大众化是当下的读书行为体现出来的最大特征,市场经济的发育改变了传统计划经济体制下的供需模式,这意味着,对图书出版的考虑不仅要引导大众、教育大众,同时还要满足大众需求。这些促使图书变得更加丰富多样,可选择性更多,阅读出现很强的差异性。就文学书籍来讲,有的人阅读偏向纯文学,有的人偏向通俗文学;有的人喜欢反腐题材的,有的人喜欢爱情题材的,此种情况,不一而足。此外,因为阅读载体由传统的纸质书籍向电脑、阅读器等多种载体的变化,亦推动了读书向大众化发展,每个网民都可能是潜在的读书人。读书的大众化体现了文化繁荣,但是由于存在被市场和时尚引导的阅读状况,也会产生一些与读书行为最终落脚点所悖反的效果,比如现在青少年趋之若鹜的悬疑、盗墓、鬼怪等文学作品,这些东西对他们的成长利弊明显。“与心灵无关的知识,必然导致精神的残疾。”如何改变大众化背景下被风尚挟裹的读书取向,是需要反思的地方。 我在大学中文系教书,从上大学到现在十几年来几乎没有发生改变,阅读对象基本还是文学史积淀下来的经典,以及一些纯文学的期刊杂志。在学期之初的课堂上,我也会随机调查学生的阅读积累与取向,而结果往往让我很不安。他们大多对文学史定义的经典不感兴趣,正像我前面说的那样,他们热衷于时髦的悬疑、盗墓等题材。甚至有的学生在作业本上很坦白地给我留言,声明我指定的书目没意思,如果不是为了得个分数,他是不会看的,而且以后也不会再看了。让我更为担忧的是,人的阅读习惯与取向一旦形成,和其养成的生活习惯一样,是很难被改变的。他们成长过程中所面对的选择,当然比我那个时代更为丰富,但是选择的丰富性未必能够带来心灵的丰富。过于追求趣味性、娱乐性的时尚,使得阅读很难做到超越。大学校园的阅读如此,又遑论其他呢。 读书大众化的背后,有着读书群体分布的差异性。正如中国目前的城乡二元分立的社会态势一样,绝大部分的读书者集中在城市。从读书这个意义上来说,中国乡村并没有从知识危机当中走出来。虽然改革开放给农村带来了巨大变化,但是在读书这个问题上,读书人口与阅读量未见得有大的转变。我所在单位每年要承担两次本科自学考试的论文答辩工作,学员一般来自县城及乡村的教师,他们经过三至四年的自学考试,最后要面对论文的答辩,形式是围绕毕业论文的内容以问答式展开。按理说,他们经过了几年自考学习应该有读书量的积累;另外,他们大多是一线教师,读书是本职本分之事。然而每次的论文答辩,都让我很沮丧,这些学员不仅阅读量还停留在他们上中专、大专时代,而且即使是自己论文论述的作品,也往往读得一知半解,甚至有的人根本就没有去阅读(论文是抄来的)。这些教师身份的学员,并不是农村的一般群体,从宏观上来说,他们是乡村最可能有读书行为的人,而且他们教书育人的工作也需要他们去读书以更新知识。但是,现实的状况使理论上的应该失去了意义。我们现在要正视乡村的读书状况,以及由此带来的知识危机。重视农村的基础教育不仅要有硬件投入,软件支持,教师的阅读状况、知识更新更应该考虑。 总之,知识危机不仅体现在某些乡村教师身上,也体现在被某些时尚阅读心理所误导的阅读者身上。读书以明智、以陶冶情操的诉求在读书大众化的时候,本应该离我们更近,但在不少人那里却是渐行渐远。所以在设立读书节、读书日和送书下乡的同时,还要在引导和培育读书人的阅读心理上作出努力。目前读书面临的问题,可能在社会转型过程中不可避免,那么及时地调整、引导,就显得必不可少了。 原载:《光明日报》2009-10-31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