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兄: 看了你的长文《文学有什么用?》(见10月28日本版,作者黄孝阳),本来想在QQ里说几句,越想越觉得若干的东西心有戚戚焉,决定细说两句,也严肃地与兄交流。 从实际操作来看,文学可以给出版商提供商品,给导演提供脚本,给“儒商”们提供谈资,给孩子提供作业,给教授们提供研究对象,给普通人提供一种吐不出也咽不进的“唾余”,给政客们提供颂歌……它的用处不会超越一页纸的正反面,在具体的环境里,总比不过钞票的水印———两者固然都是若隐若现的,但后者威力无比。这就是一个唯物世界里,精神努力的一种徒劳吧。 在陈词滥调与鬼话连篇之间,我和我们各自共生的文学,正如锚一样深深扎根于暗物质化的生活核心。譬如我,也完全在少年的村镇里开始了文学的旅程,没有任何大棒的催促,也没有任何胡萝卜的鼓励,完全自然播种,自然发芽,自然生根,自然成长,一派农耕式的自给自足。既不会考虑文学的商业性,也不会考虑其权力文化话语价值,这种状态,我称之为“自由”。随着视野的扩大,我可以看到的同路人越来越多,也越来越走出自我的藩篱,认识到文学毕竟不是我的山寨。 “文学是什么”这个问题开始重新侵扰着我的思考。文学,或者,我们再进一步,小说。在一个信息涌动的环境里,要保证的是,人的记忆。这个记忆不被“每周流动的纽约时报一周内容”所左右,在信息化潮流所营造的一个虚假的环境里显得尤其的突兀,但也尤其的真实。这种真实与真实之间的碰撞,才显出了文学存在的必要。 反人文主义者、生态主义者强调了自然温和可爱的一面,忽略了它的暴虐一面。而人类通过自身的理性从第一自然界提取了若干的科学规律、物理原理、生活原理……利用它们作用于自己的生活,趋利避害,我们抓住了一个个的巨兽,为自己拉车、引流、发电……慢慢营造了一个很“优化”的自然环境,就是日渐庞大的人类社会生活现状,现代的、后现代的生活。在这个环境里,其实自然还是主宰,规律、理性或者这一套不容质疑的“说法”还是主宰。这当然不是什么喜剧或者悲剧,只是事实而已,更多的事实是,还有很多人,我是指在中国,一屁股坐在这些“不容质疑”和“天经地义”上。拿“不容质疑”和拳头,作为一种保证,随心所欲地塑造着“文学”,并视之为庙堂,余者就是“草根”。对此,文学这种游戏被异化,被改写,被一群人玩得跟真的似的。若用荒诞来看之,它太过于潦草,若用黑色幽默来看之,它太过于偏执,若用恐怖来看之,它骨子里也透露出一种原始的天真……总之,没有一种腐朽比制度的腐朽更可怕,没有一种态度比自以为是的态度更难纠正。我们身临其境,如同在一个不受现有可感的自然或者人文规律支配的外星球上。在这个星球上,没有比思考自我作为一个生命存在更好的命题了,因为它从诞生之处就注定被巨大的力场所扭曲。揭示出我们的存在,就是一部非常棒的惊悚小说。 我在黄兄的文章里读到了更多知识的汇集。我所能讲的只是“记忆”二字,相形见惭。缘由是,我放弃了对科学的崇拜感,更多是审美的凝视。比方文学与科学,存在着交互的影响,这是固然的,但是否存在着骨子里、或者灵魂意义上的不一样呢?文学有自身的一套说法,并因此而产生自身的启示,科学也是。在两种说法体系互为印证的同时,各自的偏差也尖锐地存在着。某种意义上,文学是反科学的,科学也是反文学的,它们代表着各自的磁极,不可交汇。人更多的位置,存在于它们的“场”的漂浮中。 弟 陶林 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