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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席上斜签着坐的”即指张生

http://www.newdu.com 2017-10-29 中国文学网 李金坤 参加讨论

    《西厢记》第四本第三折(节选)
    [正宫·端正好]碧云天,黄花地,西风紧,北雁南飞。晓来谁染霜林醉?,总是离人泪。
    [滚绣球]恨相见得迟,怨归去得疾。柳丝长玉骢难系,恨不倩疏林挂住斜晖。马儿迍迍的行,车儿快快的随,却告了相思回避,破题儿又早别离。听得道一声去也,松了金钏;遥望见十里长亭,减了玉肌:此恨谁知?
    [红云]姐姐今日怎么不打扮?[旦云]你那知我的心里呵?
    [叨叨令]见安排着车儿马儿,不由人熬熬煎煎的气:有甚么心情花儿靥儿,打扮得娇娇滴滴的媚:准备着被儿枕儿,则索昏昏沉沉的睡:从今后衫儿袖儿,都扭做重重叠叠的泪。兀的不闷杀人也么哥!兀的不闷杀人也么哥!久已后书儿信儿,索与我恓恓惶惶的寄。
    [做到][见夫人科][夫人云]张生和长老坐,小姐这壁坐,红娘将酒来。张生,你向前来,是自家亲眷,不要回避。俺今日将莺莺与你,到京师休辱没了俺孩儿,挣揣一个状元回来者。[末云]小生托夫人余荫,凭着胸中之才,视官如拾芥耳。[洁云]夫人主见不差,张生不是落后的人。[把酒了,坐][旦长吁科]
    [脱布衫]下西风黄叶纷飞,染寒烟衰草萋迷。酒席上斜签着坐的,蹙愁眉死临侵地。
    [小梁州]我见他阁泪汪汪不敢垂,恐怕人知:猛然见了把头低,长吁气,推整素罗衣。
    [幺篇]虽然久后成佳配,奈时间怎不悲啼。意似痴,心如醉,昨宵今日,清减了小腰围。
    富金壁先生认为《西厢记》第四本第三折中"'酒席上斜签着坐的'不指张生"(《文学遗产》2005年第2期,下称"富文"),其结论建立于对两种所谓"误解"的否定之上。1,富文认为朱东润《历代文学作品选》、王力《古代汉语》"皆以为指张生"是"误解";2,富文认为"误解"的"始作俑者盖清金圣叹《第六才子西厢记》",并贬斥"金圣叹根本没有看懂这一段","批语大谬不然"。富文如此"误解"、"大谬"的判词,真使诸位先贤冤哉枉也。窃以为,"酒席上斜签着坐的"即指张生,而非莺莺也。兹就富文,逐一辩驳之。
    莺莺"阁泪汪汪不敢垂"不合逻辑
    富文认为朱东润、王力"误读'我见他阁泪汪汪不敢垂……'为'我见|他阁泪汪汪不敢垂……','其实当读为我见他|(我)阁泪汪汪不敢垂……'"。句中的两个"我",自然就指莺莺。其实,富文之解读,才是真正的"误解"。首先,富文解读为"我见到他|(我)阁泪汪汪不敢垂……",这句法本身就滞碍不畅、不合逻辑。顺着富文的解读思路,我们可将该句理解为两种句式关系:一是"我(一)见他|(我)(就)阁泪汪汪不敢垂……",二是"(因为)我见他|(所以)(我)阁泪汪汪不敢垂……"。那么,为何莺莺见到张生就会"阁泪汪汪不敢垂"呢?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怕张生见她流泪而更增悲情。果如此,那么紧承上句的"恐怕人知"中的"人",'当指饯行时莺莺之外所有的人。这样,前句中的"我见他"之"他"指张生,而"恐怕人知"之"人"指莺莺之外的其他人,人物指称与主人公情感之表达明显扦格不通。因此,富文"我见他(我)阁泪汪汪不敢垂……"之解读,才是"误解"者也。
    富文说"王实甫笔下之张生,一向诙谐潇洒,……此时虽与莺莺难分难舍,但于人前还是摆出一副大丈夫气概"。富文的这番理解,倒是很适合把"阁泪汪汪不敢垂,恐怕人知;猛然见了把头低,长吁气,推整素罗衣"这段话的主语确定为张生。张生此时此刻尽管因不忍离别的悲伤而"阁泪汪汪",但他实在不忍心让贤美多情的莺莺见其愁态而更添悲伤,因此,便"猛然见了把头低",他一边"吁气",一边以"整素罗衣"的假象来掩饰悲泪欲滴的尴尬情状。这样,一方面反映出张生对莺莺的体贴与关爱深情:一方面体现出张生不甘在老夫人面前示弱的"大丈夫气概"。应该说,此刻的张生对老夫人"出尔反尔"、"逼其赶考"、"棒打鸳鸯"等一系列行为是颇为怨恨的(当然亦包括莺莺有此同感),他无论如何不愿在这样的对象面前哭哭啼啼,所以"他阁泪汪汪不敢垂"。王实甫如此深入细致的描写,旨在凸现张生真实而复杂的心理状态。
    着"素罗衣"者为"白衣"张生
    富文认为"莺莺父亡虽已过禫日,毕竟旅榇在寺,未得归葬,著'素罗衣'亦为得体。故以此数语属诸莺莺,怡然理顺"。然而,富文却忘记了这样一个事实,酒席间的张生,仅仅是一个功名全无的举子而已,"素罗衣"正表明了这一特定身份。第四本第二折老夫人云:"我如今将莺莺与你为妻,则是俺三辈儿不招白衣女婿,你明日便上朝取应去。我与你养着媳妇,得官啊,来见我;驳落啊,休来见我。"此"白衣"之信息,恰可证明"推整素罗衣"者是张生而非莺莺也。富文将"素罗衣"理解为莺莺"孝衣",自是臆测之词。再说,莺莺如果穿着这种带有"孝"意的"素罗衣",作为受过封建文化规范教育的相国千金来说,她不可能与张生演绎求爱偷欢之事。否则,那将是大逆不道的"不孝"之举。正因为莺莺父亡已过禫日,所以,她才有可能毋庸禁忌,大胆接受张生的求爱,且私订终身、以身相许。
    对于张生和莺莺而言,鸳鸯棒打,劳燕分飞,无疑是悲伤万分之事。《西厢记》第四本第三折"长亭送别",便是表现崔张别情最为感人的一幕。在这一幕中,王实甫除刻意以萧瑟之秋景来渲染崔、张凄苦之别情外,突出了张生与莺莺悲泪的描写。如开头【正宫端正好】云:"晓来谁染霜林醉?总是离人泪。"这里的"离人泪",即总写崔、张二人离别之悲泪。以下则主要写莺莺的悲伤之泪。诸如:[叨叨令]"从今后衫儿袖儿,都搵做重重叠叠的泪"。[幺篇]"虽然久后成佳配,奈时间,怎不悲啼。"与莺莺相比,尽管王实甫描写张生之泪不多,但却能收到"以少总多"的艺术效果。王实甫不厌其烦地写莺莺之泪,尽管未多写张生之泪,但不难感受到,作为已与莺莺心心相印的张生,自然也与莺莺一样,为被迫分离而悲伤饮泣。鉴于他对莺莺的关爱之情与不甘在老夫人面前示弱的"大丈夫气概",他只能"阁泪汪汪不敢垂,恐怕人知:猛然见了把头低,长吁气,推整素罗衣",来婉曲表达其伤情。此乃王实甫描写人物心灵之痛的高妙之处。
    酒席座次与"斜签着坐"的张生
    既然"阁泪汪汪不敢垂"的主语为张生,那么,第四本第三折[脱布衫]"酒席上斜签着坐的,蹙愁眉死临侵地"的主语则也应为张生。"我见他阁泪汪汪不敢垂……"一段是承上而来的一个整体,是从莺莺的眼中来反映张生的悲情,别具一番"崔张式"的缱绻悱恻与绵缈深情焉。其实,从酒席的座次来看,亦可知"酒席上斜签着坐的"即指张生。第四本第三折中老夫人是这样安排酒席座位的:"(夫人云)张生和长老坐,小姐这壁坐。"莺莺[朝天子]唱词亦云:"一个这壁,一个那壁,一递一声长吁气。"
    因为张生毕竟是尚未与莺莺正式成亲的"准女婿",所以面对老夫人时,自然要保持一种谦恭之态度。所谓"斜签着坐",即侧身直腰坐在凳子边沿,这是表示谦恭的坐姿。张生正是以"斜签着坐"的坐姿,来表示对老夫人礼节上的尊敬。每当张生与老夫人共进酒席的时候,他都表现得十分谦恭拘礼。如第二本第三折老夫人为酬谢张生破贼保家之功而宴请他时,老夫人请他就坐,张生却说:"小子侍立座下,尚然越礼,焉敢与夫人对坐。"当老夫人"道不得个'恭敬不如从命'"之后,张生还要连声"谢了"才敢坐下,正是谦恭得可以也。因此,"酒席上斜签着坐的"即指张生,这是毋庸置疑的。
    金圣叹注解王实甫写情"双文"
    富文认为"以此数语为指张生,其来有自,始作俑者盖清金圣叹《第六才子西厢记》"。金圣叹主要从文学艺术、表现技巧等方面来评价《西厢记》,是历来《西厢记》评价中的佼佼者。金圣叹对[脱布衫]"下西风黄叶纷飞,染寒烟衰草凄迷,酒席上斜签着坐的"唱词评点云:"写坐,文甚明。须知其风叶烟草四句,非复写[端正好]中语,乃是特写双文眼中曾未见坐于如是之地也。[端正好]是写别景,此是写坐景也,可想。"通过莺莺眼中张生特殊的"坐景"描写,来表现出张生痛苦悲伤之情怀以及莺莺对张生体贴怜爱的一往情深。故这一"坐景"描写,令人"可想",其意非凡也。
    金圣叹又对[小梁州]"阁泪汪汪不敢垂,恐怕人知"唱词评点说:"张生怕人知,乃双文偏又知之,昨读庄、惠濠上互不能知之文,今又读张、崔长亭脉脉共知之文,真乃各极其妙也。"通过"庄、惠濠上互不能知"与"张、崔长亭脉脉共知"之对比,突出张、崔二人关爱对方的情深之美,感人心魄。而金圣叹对"猛然见了把头低,长吁气,推整素罗衣"的评点,则更是深入骨髓,妙到毫巅。其云:"是何神理,直写至此!""真写杀张生也,然是写双文看张生也,然则真看杀张生也!写双文如此看张生,真写杀双文也!《打枣竿歌》云:'捎书人,出得门儿骤。赶梅香,唤转来,我少分付了话头。见他时,切莫说,我因他瘦,现今他不好,说与他又担忧,他若问起我的身中也,只说灾悔从没有。'已是妙绝之文,然亦只是自说;今却转从双文口中体贴张生之体贴双文,便又多得一层,文心漩澓,真有何恨!"
    总之,"酒席上斜签着坐的"即指张生,朱东润、王力先生的注解没有错;金圣叹的评点,则更是点铁成金而精妙绝伦。
    (作者单位:江苏大学人文学院)
    原载:《中国社会科学报》2010年5月13日 (责任编辑:adm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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